第7章 拒绝是软弱的借口

    从校医室回来的第二天，祁雯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依然仰着嘴角，对着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总是恰到好处的点头、微笑，虽然话不多，却让人感到舒心。

    开学季往往伴随着恋情的悄然来临，在这所男女比例为8：2的大学里，管理学院是唯一的男女均衡的地方。像祁雯这样甜美的女孩子，正符合男生心中邻家小妹的念想。但她和别人总是淡淡相处，给人一种美好却又触摸不及的感觉。开学已经一个月了，一些有心人也开始在校园里传述着各学院的才子、佳人。毋庸置疑，有长相、脾气好、学习好的祁雯登上榜单，而她和各科老师也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尤其是刘教授，特别喜欢这个文静美好的女孩子，每次下课，祁雯总会去请教他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囊括了国内外一些经典的管理案例。刘教授总是知无不言，将祁雯当作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直到多年以后，他们都保持着很好的联系。

    李佩佩的长相也很出众，头发刚好及肩，就是嘴巴太厉害，也有不怕死的，在食堂里大胆告白，结果活生生地被她给骂傻了。一旁的祁雯不忍心，拉走了李佩佩。从此之后，几乎没有人敢去招惹她了。其实，李佩佩嘴巴厉害是没错，她不给别人接近自己的机会，只是为了另一个人罢了。那个男生叫做李理，是她和祁雯高中的同学，那时李理是班长，为人谦和，像大哥哥一样照顾着所有人，李佩佩坐在他后面，总是看着他的后背发呆，最后被祁雯拉回现实。那时她渴望李理转身和她说说话，可等到他转过来时，她又低头不语。那时的她并没有现在这样的刺，也不会让别人如此难堪。那时的她为了他的一句话，毅然决然的填了清华，却在录取后听到他录到复旦的消息。于是背井离乡、满是苦楚，于是满身是刺、拒人千里。祁雯一直不明白，此般不顾一切，苦了自己，是否值得？值得与否，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各种感悟，旁观者又怎能体会？

    过去的一个月，程诚会每个周末骑车载她回家，祁雯担心李佩佩一个人在寝室，于是每周三个人会一起在校外公交站乘车去程诚家。程诚的母亲自然欢喜，儿子上学、丈夫忙于工作，她一人在家本就无聊，每个周末家里充满欢笑声，也让她在厨房里忙就忙出。祁雯也喜欢做菜，每次都会做一道拿手菜，李佩佩就和程诚在一旁打打闹闹。而祁雯和程诚也渐渐走出“校医室事件”，慢慢地回到以前的状态。偶尔，颜雷会来串门，四人一起看着祁雯挑选的电影，然后整个房间充满了打闹声、欢笑声。

    有一天，祁雯和李佩佩正在食堂吃中饭，下午没有课，所以二人悠闲的吃着、聊着。

    许立端着餐盘走了过来：“没想到真的可以在这里遇见你们，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吧？”

    见是熟人，李佩佩便热情的交谈了起来：“学长啊，坐啊。你推荐的地方真的不错，我和雯雯已经是这里的老顾客了。”

    “是吗？我也是老顾客了，只是平常没怎么见到你们。”

    “因为我们下课之后会先回宿舍，带上下午的课本再来这吃饭，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李佩佩一边吃着一边聊。

    “难怪不怎么见到，原来时间错开了。”许立自言自语起来。

    “因为天气没那么热了，出来找个地方看书感觉很不错。”祁雯看着他微笑着说。

    “对了，祁雯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许立好似突然想起什么。

    “什么事啊？”祁雯很好奇这个万能学长会让她帮忙做什么。

    “学院想出一本杂志，半个月一期，里面包含着管院生活、管院学习，还有管院娱乐。之前我们一直商讨娱乐这个部分讲一些什么可以体现管院高品位，最后决定出一个[电影细品]。我知道你对电影很有看法，而且文笔特别棒，就想让你做这个版块的编辑，稿费不太多，你觉得怎么样？”许立介绍着，看着祁雯一言不发，他担心她会拒绝。

    “好酷的样子，雯雯最喜欢电影了，她妈妈就是电影系的教授，所以她会喜欢这个工作的。”李佩佩看出了许立的担忧，特地说了这样的话来拂去他的忧虑。

    最后，祁雯接受了这份工作，只是提出了不要工资的要求，只因为她确实很喜欢电影，不想用钱来玷污了对电影的喜爱。

    自从接受了这份工作，祁雯的生活里更多了一份激情，用李佩佩的话来说就是两眼冒出的火光，可以活活的灼烧他人。只是祁雯没有想到，她的第一篇影评文章竟然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有不少的人写信给她，因为不知道宿舍地址，就把信投到了学院学生会的意见箱里面。当许立把几十封牛皮纸的信件给她时，平日里平静温和的脸庞上多了激动和喜悦的神情。那些信件里面包含着很多人自己的故事，他们感激祁雯通过一部电影，回想起那些回忆，直面过去的痛楚。

    她对程诚说：“以前，我只知道影评可以决定一部电影的生死，却没有想到还能给人们直面生活的力量。他们来信说，看完电影之后，虽然结局不算美好，可是让我看见了自己该走的方向。你知道吗，我突然觉得充满了力量。”

    在程诚面前，祁雯有说不完的话，她就像一个得到了五色糖果的小孩子，向程诚炫耀着糖果的美味、和得到糖果的欣喜。程诚知道祁雯不会把这一切说给她的母亲，所以他偷偷的把祁雯的影片文章和得到的肯定寄给了在上海的王梅芳。没想到在那个周末接到了她的电话，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声音有些疲惫，却连连感谢程诚。她希望程诚以后可以多告诉她一点关于祁雯的事情，程诚同意了，他保守着承诺，没有告诉祁雯。

    天气越来越凉了，祁雯收到了母亲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些秋冬的衣服，还有几盒上海的酥糖，她想起前不久还在程诚面前提及上海的美食。

    “难道真的是母女连心？”祁雯打电话给程诚。

    程诚放下笔，笑了笑：“傻瓜，那是你妈妈了解你啊，没事也该给她打打电话吧。”程诚当然知道，是上一次他在电话里提到了祁雯说的小吃，所以她母亲在给她邮寄衣服时就附上了零食。

    “可是我和她一说话准吵架，还是算了吧。”祁雯说的也是事实，母女俩的脾气很相似，总是不肯退让，哪怕知道错了，也要错得彻彻底底。

    程诚说：“那你就给阿姨写信吧，信里面不至于吵起来吧。”

    “写信啊，可是不知道说什么，你说我把每天做的事情告诉她怎么样？她会不会觉得我唠叨，对，她一定会嘲笑我的。”程诚听了哭笑不得，认识祁雯这么久了，她变得越来越唠叨，但却只是对着他，他知道她变得越来越依赖他了，所以他常常告诉自己和祁雯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是啊，你就是小唠叨，天天可以没完没了的说着，话题源源不断。”程诚打趣的说着，没想到祁雯急了：“好啊，果然你开始嫌弃我了，你等着，我再不会打给你了。”说完便挂了电话，程诚怕祁雯真的不理他了，便穿上外套，刚打算出门，电话响了。

    “你觉得我到底该在信上写一些什么？要不讨论一点电影，这样可以多一点文章素材，也可以和她聊到一块，觉得怎么样？”程诚哭笑不得，同样哭笑不得的还有坐在床上的李佩佩，她不由得佩服起程诚来。之后的日子里，祁雯的校园生活多了一件事情，就是给母亲写信，从开始的不习惯，到之后侃侃而谈的聊着电影和各自的生活，也让彼此有了互相了解的机会。当然，祁雯收到每一封信就会不停的叨叨，程诚乐在其中。

    圣诞节那天是星期五，李佩佩翘掉了周五上午的[管理学原理]，坐上了回上海的火车。祁雯知道，她是回去找李理的，只是不知道是何种结局罢了。下午，她在宿舍里挑选着电影来写本期的影评，电话响了，是许立打来的，祁雯以为许立是询问影评稿是否写完了，却没想到许立约她一起吃晚饭。吃饭的地方是学校外面的一家中餐店，祁雯第一次来这里，店子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她到的时候，许立已经坐在等了她一会了。

    祁雯标志性的笑了笑，坐定之后，还是忍不住问许立：“为什么要约为出来？”

    没想到许立没有拐弯抹角：“今天是圣诞节，我知道上海受海派文化的影响，所以圣诞在上海很受追捧，但是北京城里却很少有人庆祝它，不想你在这过一个冷冷清清的圣诞节，就把你约出来了。”

    没错，祁雯一直生活在上海，以前在学校，每年圣诞节，班级都会有活动，街道上装扮的也很有氛围，来到北京才发现，所以的人忙碌的不是圣诞，而是元旦。就连程诚也没有找她一起庆祝，而现在这个和她交往不太深的学长，却细心的为她安排着，她不免有些失落。

    吃完饭，他们便往学校走，快到宿舍楼下时，许立突然停了下来。

    “祁雯，我能追你吗？”许立看着走在前面的祁雯，大声的喊了出来，这一声吓坏了祁雯，也引起了黑暗中另一个人的注意。

    “学长，你在干什么？”显然，祁雯还没有缓过神来。

    “我在告白，既然程诚不是你的男朋友，既然你还没有男朋友，那么我为什么不追你！”许立说的掷地有声。

    “可是我不觉得我和他可以成为男女朋友，所以你也不要徒劳了。”祁雯一如既往的不给他人余地。

    “追你与否是我自己的事，做什么你也不要管，我不喜欢打败仗，更讨厌还没有做就认输。所以，你，我是追定了，答不答应，那就等看了我做的那些事情在决定吧。”

    许立的话更是让祁雯无法回绝，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许立转身离开了。黑暗中，一个身影慢慢的靠近祁雯，他把手伏在祁雯的肩上，她感觉出是他，还未等他开口，她便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不要说。”于是，他们就这样安静的站着，直到熄灯，他将一个礼盒放在她手中，说了一句：“里面的信你不用看，直接扔掉好了”便转身离开了。

    祁雯猜想的不错，如果当时她不制止，程诚就会在那晚向她表白，只是他看出了她仍然还在担忧，所以他选择给她时间。拆开礼物盒，里面是一盘录影带，1993年上映的[西雅图夜未眠]，祁雯并没有看过这部影片，里面还有一封信，她没有扔掉，那晚她读了这封信。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看的影片都带着淡淡的哀伤，也不明白为什么爱笑的你有时顾虑太多，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只能做朋友。我喜欢你，这是不争的事实，第一次在家里看见你，我就知道我们会一直走下去。既然你喜欢电影，那么这句台词就是我想说的：‘iknewitthefirsttimeitouchedher,itwasjustlikeinghome,onlytonohomeihadeverknowiwasjusttakingherhand,tohelpheroutofacar,andiknewit,itwaslikemagic’”

    后来，祁雯看了这部影片，她知道程诚写着一段的含义，因为她和他一样，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他们会一直一直好下去，只是那时还不知道爱情罢了。

    那晚，祁雯没有睡觉，熬夜写了一篇[东邪西毒]的影评，她在结尾的时候，写上了这样的话：“欧阳锋在独白中说‘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绝别人’，一开始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可是现在才发现，拒绝不过是懦弱的借口，与其自怨自艾、杞人忧天，不如给自己和别人一个机会，至少不会像欧阳锋那样嫉妒别人的幸福，因为是他的怯弱葬送了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