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摩托车停在路口等超长红灯。
霍砚摸出震动的手机,这一路上何山的电话没停过。
他按下接听,放到耳边。
网吧那头,何山李域和符天都凑在电话前。
“老大,你今晚是不是又喝酒了?”何山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问这干嘛?”
“真没喝多?”
“没喝多……不是,我压根儿就没喝酒,你有病是吧何山?好久没揍你皮痒了?”
听到这儿,何山他们总算都松了口气,“那没事儿了,挂了哈。”
结束通话,李域当即拍了何山一掌:“我都说了小霍爷不是那种酒后乱性的人,非要挨一顿骂才满意?”
“昨天老大喝多还亲冰姐呢,万一今天再失控,冰姐又反抗不了,怎么办?”
李域眯起眼:“……你真的是施语冰的小弟吧?”
“少污蔑人!”何山喊得理直气壮,“我完全是为老大着想,强、奸要判不少年呢!”
符天道:“好啊何山,我明天就跟老大说你造谣他强、奸施语冰,等着挨揍吧!”
“操,谁说的?你他妈找打!”
“来单挑啊,怂鸡!”
……
霍砚收起手机,后背感觉到身后的人在轻轻地抖,回过头看她,“你在笑?”
施语冰抬起头盔上的镜片,露出一双含笑的干净眼眸,眼尾往上扬,勾出一抹清纯又娇媚的弧度。
“笑什么?”霍砚被她笑得心痒,也扬起唇角,尾音在寂静的夜里听着有几分飘忽。
施语冰抬手在空中比划:【何山是不是以为你喝多真的要带我去睡觉】
她眼里笑意浓郁得像化开的冰淇淋,甜到霍砚心里。
“我是真的要带你去睡觉。”
施语冰拿手机打字,举起来给他看:【我是说那个睡觉】
“哪个?”
“……”
施语冰眨了眨眼,“啪”地放下头盔镜片,脸偏到一边。
霍砚笑着转回头,“都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友好探讨一下。”
施语冰抬手就是一掌拍在他背上,探讨你大爷。
……
摩托车开上御南湾,施语冰秒懂霍砚说的带她睡觉的地方在哪儿。
在霍家地下车库下车后,施语冰把在手机上打好的字给霍砚看:【霍老爷子要是知道你把我带到家里来,咱俩就都完了。】
“所以不能让他知道。”霍砚食指抵住她嘴唇,眼里一怔,忽的笑了,“我忘了,你现在是个小哑巴。”
施语冰嗔他一眼,故意取笑她是吧?
霍砚转身,右手拉起她手,带她上楼往自己房间走。
他这回不是牵的手腕,而是手掌。
掌心相接的瞬间,施语冰愣了下。
霍家和顾家虽然都在御南湾山顶,但两家别墅装修风格完全不同。
顾家偏现代风,因为住的年轻人多。
霍家在霍砚来之前就只住着霍老爷子一人,装修是完全的中式古典风,小径通幽,池塘假山,青砖黛瓦,仿佛误入苏州园林。
从回廊穿过侧门进到一楼客厅,霍砚带施语冰走楼梯上二楼。
他经常性晚归,最清楚走哪条路不会被人发现。
“霍臻辰不在,家里现在就只有我跟老东西两个人,他房间在四楼,半夜不会突然下来。”
霍砚推开自己卧室房门,牵着施语冰进去后把门关上,按亮所有灯。
施语冰抬起被他牵的左手,轻晃了两下,眼里露出几分疑惑,那意思在问他还要牵多久。
霍砚清咳一声,松开她手,往房间里面走,“怕你半路走丢而已,真以为我想牵你?”
切。
施语冰揉揉被握疼的手掌,也跟着往里走。
卧室空间很大,内套浴室和衣帽间,落地窗外正对荷花池,夏季应该风景不错。
霍砚走到窗边的圆形矮几旁,倒了杯水给施语冰。
施语冰不渴,抿了一小口又递还给他。
霍砚接过来自然而然把剩下的都喝了,指了指自己的床,“困了就睡吧,床给你,我睡沙发,明天睡醒我再送你回去。”
施语冰用手语告诉他自己想先洗个澡。
昨天在他们喝酒抽烟的包间里待了几个小时,又在网吧里待了一晚,今天还被雨淋,她都不敢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不过应该还好。
毕竟霍砚这么狗,她身上要是有味道,他肯定会笑她。
霍砚指了个方向,“那边是浴室。”
【再借我件衣服】
矮几旁的沙发上正好放着一件洗干净熨烫好但被佣人遗漏没有挂进衣帽间的白衬衣,霍砚顺手拿了丢给她。
施语冰拿着衣服走向浴室。
霍砚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了局游戏。
他下意识想抽烟,一摸兜才想起来都被施语冰给扔了。
他无奈躺进椅子里,望向哗哗流水的浴室,自己都觉得好笑,“施语冰你又不是老子女朋友,凭什么扔我烟?”
……
施语冰出来时,霍砚第二把游戏刚打上敌方高地。
余光里慢慢悠悠晃过一抹白色,霍砚漫不经心转头看了一眼,目光便再也没从对方身上挪开。
施语冰抬手从前往后拨散一头刚吹完的蓬松长发,纤嫩的脚掌踩在柔软的白色地毯上,衬衣宽大的下摆围绕着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轻晃,惹人无限遐想。
她好像洗困了,步伐透着慵懒,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跌进霍砚怀里。
“我操——”等霍砚转回头,屏幕暗了自己死了,但还好剩下的队友把敌方基地都推完了。
施语冰走过来,轻轻提臀,靠上桌沿,伸出左手。
霍砚看着她向自己莫名摊开的手掌,想起来之前很火的视频,然后缓缓把自己下巴搁进她掌心。
是这样吗?
为什么施语冰在皱眉头?
为什么她的眼神好像在看傻子?
那些视频里的女生不都觉得自己男朋友这样很可爱?
施语冰的浅瞳里写着无语两个大字,霍砚这个动作……他真的是狗吧?
坏了,他好像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爱,还冲她眨眼睛。
“……”
她抽出手,轻给了他右边脸颊一掌。
【干什么?】
她皱着眉头用手语问他。
霍砚清咳一声,视线转回电脑,不停地右键刷新,“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走过来摊着个手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给我裤子】
霍砚往后躺进椅背里,挑起眉梢从下到上扫她一眼,眼底似笑非笑:“穿什么裤子,我这衬衣你都能当裙子穿了。再说,你穿了我看什么?”
……这混蛋。
施语冰瞪他一眼,不解气,又踢了他一脚,准备自己去他衣帽间里翻一条。
刚一转身,她蓦地腾空,被霍砚打横抱了起来。
霍砚把她放到床上,“乖乖坐好,我去拿药。”
他月初从医院回来开的药还没用完,其中就有治淤肿淤青的药膏。
施语冰垂眸看向自己膝盖上两团紫红,抿了抿唇。
从卫生间浴室柜里拿了药回来,霍砚坐在床边,食指沾了药膏,在女孩儿膝盖上打圈轻揉。
壁灯的光影落在他低垂的眉宇,眉心微敛。不过擦药而已,他却很少见的严肃又认真。
“跪了多久?”
【一天】
霍砚挑眉,不信,“跪一天你这两个膝盖早废了。”
【本来要我跪一天,后来他们全出去了,我就在门外坐了一天,傍晚他们回来,我才又继续跪。】
他扬了扬唇,“算你聪明,还知道偷懒。”
【有个保姆,对我很好,给我送饭,还给了我两个泡沫板子让我垫在膝盖下面。】
“为什么罚你跪一天?”
“……”
施语冰没回应,霍砚抬眼看她:“你在网吧留的纸条我看了,昨晚为什么没回家?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因为夜不归宿才被罚的?”
施语冰心道你还有脸问我,这都拜你所赐啊。
【我为什么要跟你交代这些?】
“……”
霍砚一时哑然,指腹在她膝盖上按了下。
施语冰倒吸一口凉气,随手捡了只枕头丢过去。
霍砚躲开,枕头掉在不远的地板上。
把药膏丢在床头柜上,他站起来,一手撑在床头的墙上,弯下腰,捏起施语冰下颌认真看着她眼睛。
“以后我不在,不要自己去网吧,尤其是半夜,上回被那两个流氓拦住不让走还没让你长记性?”
【……】
“不会真觉得自己会点儿花拳绣腿就天下无敌吧?除了我,没有哪个男的会让着你,知道吗?”
【……】
【还有霍臻辰】
“……”
霍砚眉心倏地皱起,捏着阿施语冰下颌的右手转而轻掐住她脖子将人推倒在床上,语气缓慢冒着杀气:“你再给我提他试试?”
【……】
施语冰静静地睁着一双干净眼眸,没有半点怕他的意思。忽的,冲他吐了下小小的舌尖。
霍砚绷着的脸一下破功,扬唇笑了出来。
“狗东西,赶紧睡。”他拉起被子盖住她,顺手关掉床头的灯。
回头捡起地上的枕头扔到自己要睡的沙发上,霍砚边往浴室走,一边脱下身上的白t。
施语冰拉下被子,刚冒出个头,看见男生的宽肩窄腰和匀称结实的背肌,又赶紧把脑袋缩回被子里。
……
霍砚洗完澡出来,见床上拱着一个小小山包没动静,想是已经睡熟了。
他睡觉不爱穿衣服,此刻也只穿了条灰色睡裤,走到电脑桌前还打算再玩一局游戏。
手刚一放上鼠标,竟然是温温热热的,好像刚被人握过。
他皱了皱眉,回头看眼床上。施语冰刚刚用他电脑了?
霍砚电脑上没什么东西,仅有的几个游戏施语冰也不会玩儿。
随手点开浏览器,念头一转,他又点开历史记录。
最近的一条历史记录是——“为什么我的男性朋友每次在我提起前男友时都会生气?”
再点开这个网页,底下跳出来的评论写着:【你这个男性朋友完蛋了呀,他坠入爱河了呀!】
“……”
霍砚看着这句话还有下面一系列的回复,弯了弯唇。
他推开椅子起身,来到床边。
施语冰蜷着身子,右手放在枕头下,头压着手肘,左手搭在被子上。
看似熟睡的眉眼卸下平日里的清冷疏离,睡得毫无戒备,乖巧娇憨。
如果她睫毛没有抖得那么厉害的话,他还真信她睡着了。
他弯腰一只手撑在枕头边,靠近女孩儿耳畔,压低的磁嗓轻谑道:“笨蛋,下次用完电脑记得把历史记录清干净,不然你的男性朋友就全知道了。”
静了几秒,施语冰拉起被子,把脸埋了进去。
霍砚笑了笑,走开,在沙发上躺下。睡不着,两手枕在脑后侧眸看着对面的床上,他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
呵。
男性朋友。
……
施语冰又做了关于那一天的噩梦,哭醒几次,最后一次模模糊糊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擦眼泪,轻拍她的背。
那之后,她一直睡到下午一点才醒。
醒来第一时间便是摸手机。又是一夜未归,顾家的人肯定会给她打电话找她。
然而,手机里竟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有,唯一一条短信还是10086通知她欠费。
霍砚不在房间,施语冰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自己先下床去洗漱。
洗漱完回到房间里面,她不敢随便开门出去,顺手拉开窗帘。
今天是个阴天。
手机弹窗提示没电,施语冰环顾一圈,没看到哪儿有充电线。
不知道是不是收进床头柜里了?
她走到床头,拉开柜子第一层抽屉,里面放着一个psp游戏机、充电宝和几盒感冒药。
没看见数据线,她又拉开底下那层,看见里面放着的东西,蓦地愣住——
当初被霍砚扔下山的笔记本,竟然在这里好好存放着。
“醒了?”霍砚在这时走进卧室,把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在茶几上,“过来吃饭。”
施语冰晃了晃手里厚重的写满密密麻麻“对不起”的她那本笔记本,歪头表示疑惑。
霍砚摆着吃饭的勺子,随口道:“在路边顺手捡回来的。”
路边?
施语冰皱眉,她才不信。
霍砚看她一眼,起身走到她面前,从她手里拿过笔记本,说:“今天是我爸妈忌日,我下午要回去扫墓。”
施语冰点点头,她知道,她记得很清楚。五年前的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印在她脑海里。
霍砚默了片刻,轻声道:“你如果没什么事儿,可以跟我一起去。”
【……】
施语冰倏地抬起眼眸。
她可以去吗?
“一起去吧,”霍砚低头看向手里的笔记本,“把这个烧给他们。”
施语冰低着头没言语,只是无措地掐着手指。
霍砚又看见她腕上的疤痕。
那天在王老板办公室,施语冰做出那样的举动后,他便反应过来这个疤痕是怎么来的。后来霍臻辰的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近三厘米长的疤痕,割下去该有多疼?
是有多想解脱,才下得去手?
霍砚把笔记本先放在床头,拉起施语冰手腕去茶几那边,“吃饭吧,吃完我们就去。”
他拇指轻轻在疤痕上摩挲两下,动作里带着怜惜和心疼。
午饭是两盘蛋炒饭。
施语冰心不在焉地拿调羹舀了一点送进嘴里。
【你做的?】她抬起眼眸,用手语问。
霍砚惊讶道:“什么舌头,这都能吃出来?”
施语冰心道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的味道,怎么会吃不出来。
【因为咸】
“……”
霍砚嗤笑了声,“爱吃不吃。”
【爱吃】
看清对方手语,霍砚微怔。
施语冰低头一口一口静静地吃着,安静低垂的眉眼仿佛什么也没表达过。
霍砚扬了扬唇,也低头吃饭。
嗯……好像是有点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