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ang fi kee
睡着的颜钰脸上不再有抗拒敌视的表情,看上去顺眼多了,郁茯桑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侧开,原本是想查看她被蛇咬伤的位置,但目光触及她脖侧完好无损的皮肤时,表情一愣。
上面的蛇牙印不见了。
的确,小乌蛇本身无毒,但她分明记得之前在颜钰的伤口附着有祈的气息,这就说明咬她的那条蛇是被同化过的。
被咬了,蛇身上携带的咒却没有生效
郁茯桑盯着颜钰额头的兽印,不知道在想什么,为了进一步确认,她将掌心贴上去,闭眼感受对方体内的魂力波动。
魂力很平稳,这太奇怪了。
然而下一秒,更让她觉得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沉睡的颜钰再次睁开双眼。
“我劝你停手,在她还没出什么事之前。”
郁茯桑哪里会理会颜钰的警告,故技重施准备施展术。
“你确定吗”颜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以难以忽视的敏捷速度将她制服在身下,冷静犀利的眸牢牢抓住她的,“现在用灵法,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心口停滞的魂力和延绵不断漫上来的痛楚告诉郁茯桑,颜钰说的没错,不然身为老师的她也不会被只学成半吊子的颜钰牵制住。
郁茯桑微微皱眉,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身体里的疼痛源自何处,她反手摸到自己的后脑,果然在指腹看见一点血红。
那处有个针孔大的伤口,她却已经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留下的。
“你们什么时候串通上的。”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她的,除了颜钰就只有刚刚她拥抱过的殷北卿。
而且根据那针每次在自己运作魂力时就加速游走的特性,很有可能就是殷北卿擅用的绵骨针。
绵骨针,藏有蝶毒,嗜血而欢,小小的细针却带着连皮糙肉厚的特级恶灵也承受不住的凶悍破坏力,如果她不快点想办法把体内的针拿出来,估计很快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郁茯桑最先关心倒不是自己会不会死,她更好奇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两人如何能沟通得上。
颜钰冷着脸将她的双手双脚用绳子捆好,并不打算回答。
郁茯桑被她绑在椅子上,上身只能悬空着,却完全看不出狼狈,面对认真给自己捆绑的颜钰,她失笑道,“你不会真觉得这样就能困住我吧。”
“是吗。”颜钰打好最后一个死结,忽然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的脸。
因为这个意外的动作郁茯桑眼底划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她便迷失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由于无法使用魂力抵抗,让她失去了反手的能力,双眼一闭歪倒在一侧,还差点带倒了椅子。
“就你会术是不是。”颜钰站起来拍拍手,往外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在她身上一抓,“香囊还我。”
颜钰快步跑到主家房间的隔壁,拿上纸笔,开始提笔在纸上画线。
她每一笔都下得十分笃定,因为昏睡的这段时间,那只灵体一直不断地在带她走那个迷宫路线。
等到图画终于完成,颜钰从魂域里拿出掌中草,混合着一包药粉直接吞下。
没时间熬药了,她祈祷这样简单粗暴方式也能发挥一些作用。
似乎是觉得一只掌中草的量不够,颜钰又直接扯下好几片叶子塞进嘴里,鼓着脸颊快速咀嚼。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漫开,直到她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弱,视线开始模糊,才停下进食的动作。
她闭上双眼,忽视周遭的一切,有目的地进入心流状态。
来得及、来得及还来得及。
“好好冷。”浑身的男人哆嗦地缩在角落。
他就是这次被选送进来的祭品,由于害怕污染到神像的缘故,他的衣服在入口处就被行刑队扒光了。
至于殷北卿,别说她来这的目的是为了除灵,就算强行要求她迎合习俗,也没人敢上手扒拉她。
“大、大人,您要杀的恶灵在哪儿啊是不是等您杀了恶灵我再进去会比较好”男人手在身上遮来遮去,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挡住。
殷北卿握着斩魔刃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整个人显得不在状态,当然也没心思搭理他的话。
其实在入门之后,她就已经感受到祈的气息了,那股她想忘也忘不了的恶心味道,不断刺激着她的大脑。
她甩甩头,以不太稳的步子往正前方的入口进去。
男人想,殷北卿去的方向肯定是有恶灵的方向,那他只要不和她一块走就能避开危险了,于是自以为聪明地从左右两条道里,随便选了一条慢慢地摸索。
谁知道人才刚拐进左边,便迎面撞上一只长了七个头的奇怪犬类,它浑身的毛发都是黑色的,七个头颅中中间的那只最大表情最凶狠,幽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发着诡异的光。
“啊救命啊救命啊这里有怪物啊。”他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但那只七头犬却没有直接扑上来,只是站在原地冲他大声咆哮。
“大人大人这是不是您要找的恶灵”他哭喊起来。
殷北卿原本不想理他,主要是被他刺耳的声音惹得头更加痛了,但听到他提起恶灵这两个字,犹豫了一下,还是“啧”一声不耐烦地掉过头来。
对上七头犬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不是恶灵,它身上完全没有沼气的味道,看起来凶狠,但只是出于兽类捕食的本能,并非失去秩序的癫狂。
“不是恶灵。”她烦躁地丢下一句,转身离开。
男人这下可不敢自己乱跑了,他觉得待在这个女人身旁莫名的有安全感虽然她看起来很凶,像是随时要给自己来一刀的样子。
“大人,我跟着您吧,这样您路上也有个伴。”
殷北卿哪儿能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安静点。”
“当”只说了一个字男人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连忙捂住嘴,快速点点头。
殷北卿选择方向的时候从来不犹豫,一开始男人还以为她是未卜先知或者提前从主家那里拿了地图,直到这一路下来他们不断地遇见比门口那只七头犬还夸张的兽灵后,他才大胆做出一个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大人其实也不认路
不过有一点还算好,就是只要她们不主动靠近那些兽灵,它们就不会做出伤害性的举动,除非是她们非要过它们身后的那条路。
比如现在。
“大人您你等等我大人我害怕啊啊啊啊”
“它咬到我了,它要咬到我了救命啊”
“妈妈呜呜呜,我不要做什么祭品了,我不想侍奉神了,我想回家”
终于她们到达一个没有兽灵的房间,殷北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摁在地上,凶狠的眼睛直盯上来,“你能不能闭嘴。”
“我我害怕”男人抽噎着,鼻涕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你现在死了吗”
“没、没有。”
“受伤了吗”
“没吧”身上好像不疼。
“那你就给我把嘴好好闭上。”殷北卿手指着他,警告说,“再让我听见你这难听的嗓音一次,我就让你的下场和刚才那些东西一样。”
“刚才那些东西”指得是被她干净处理之后,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兽灵。
“”男人被她吓得快尿裤子了,皱巴着脸,点头如捣蒜,但点着点着,他眼睛忽然一下瞪得很大,神情惊恐地指着颜钰背后。
殷北卿也在此时慢一拍地感觉身后空气的流向发生了变化,脚在墙上一蹬,跳离原本的位置。
没想到对方的反应比她要快得多,在一次尝试没有成功后,立刻又向她冲来。
正对着它,殷北卿才看清攻击自己的物体的全貌。
它体型十分庞大,看起来是一只金属材质的人形铁甲,但却完全不显得笨重,恰恰相反,它的行动十分轻盈敏捷,甚至比号称体术天花板的郁茯桑还要恐怖。
这根本不是肉身之躯能够与之匹敌的速度,更别说殷北卿现在体内的魂力散漫,强撑着躲了几个来回,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落下了伤。
“此路不通此路不通”铁甲人发出机械的音调,不停地把殷北卿向一侧的墙面逼迫,“铲除异物铲除异物”
殷北卿抽空吐掉嘴里的血块,将妫蔹和姬芜都放了出来,后者反应偏快一些,上去一脚就踹掉铁甲人的脑袋。
“不是吧老女人,什么时候这么虚了”她笑得幸灾乐祸,“这么一坨废铁都打不过,还得喊我俩出来帮忙。”
就在姬芜沾沾自喜的时候,她身后铁甲人断掉的脖子处突然冒出几条蓝紫色的细线,咻地一下将落在地上的头颅吸了回来,并且反手就用右手的尖刀刺向她的背心处。
整个过程太快,导致姬芜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妫蔹从旁边拉了她一把,那刀只刮落她几缕头发。
“是吗。”殷北卿嘴里的血多得都快发苦了,还不忘回应姬芜的嘲笑,“我看你也没少吃亏。”
“我干它大爷的等我炸了它”姬芜张开双翅,数十个火球砰砰向铁甲人砸去。
身为祭品的男人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话都不会说了。
这两个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这火球又是怎么变得
如此来势汹汹的灵法却在碰到铁甲外壳的一瞬间,如同丢入湖中的火柴,一下熄火,甚至连水面都没有起任何波澜。
“什么鬼东西。”姬芜不信,反手又放了一套杀伤力更大的灵法,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
除了冲击力带着铁甲人往后退了一些,它毫发无损。
“别浪费力气了,这是酉乞特制的铣铁,能将受到的灵法攻击完全吸收。”
“什么铣铁北铁的,一团烂铁我还奈何不了它吗”
姬芜作势又要冲上去,殷北卿却打了个响指,将她的脚步拽住。
“angfikee。”
“这什么咒语”听到陌生的咒语姬芜露出不理解的表情。
很快她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冲向妫蔹的位置,与她紧紧贴在一起。
刺眼的光从她们两人相贴的位置绽放出来,她们开始高速旋转,直到速度到达极限。
等到光芒褪去,两人刚才的位置露出的是一条类似蟒蛇的巨大生物,说是“类似”但其实它和妫蔹原本的兽态实在相差太多。
它的头顶长出一对犄角,腮边银色鳞片向外翻起,配上猩红的双眼显得更有野性的粗狂,蛇身粗了一大圈,并且背上还抽出三对翅膀,每每扇动表层的雪霜就会如同羽毛一般落下,再仔细看,它的尾巴末端也连接着类似冰锥的尖锐物体,看上去就十分锋利。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多兽态组合”已经和妫蔹合为一体的姬芜发出疑问。
“这种事情还需要学吗。”殷北卿口气狂妄,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莫名带着可信感。
褪珠之后不只是她自己,身为兽魂的妫蔹和姬芜也得到越阶层的提升,多兽态组合就是超特级兽魂的特用招式之一。
一只超特级兽魂可以随意与任意等级的兽魂进行合体,合体后能力得到全方面提升,攻击力能达到原本的两倍,更别说此时合体的是两只超特级。
现在殷北卿自己的状态不太好,只能让它俩出点力气了。
“芜湖感觉好爽,我来试试”好战的姬芜控制主意识发起攻击。
只见巨大的蛇尾甩动一下,锤子一般坚硬的尾部砸向铁甲人,瞬间将它冻在原地。
为了防止它逃脱,她又立刻扇起翅膀,无数雪霜落下很快就在铁甲人表面覆上厚厚的包裹层。
“果然三双翅膀用起来就是比一双给力。”
完事她对着毫无反应的“冰雕”又是一下,被重击过后的铁甲人如同脆弱的玻璃,碎成一地。
姬芜却不打算收手,张开嘴,一通烈火喷下,超高温度直接将那些冰冻的碎块烧成一团灰烬。
“都成灰了,我看你怎么复原。”
“开门。”殷北卿扶着胸口对她们说。
比起刚醒过来的时候,她的状态更差了,现在别说走路,光连站都站不稳。
她心里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却只觉得庆幸这些事情没有落到颜钰头上。
“喂,老女人。”变回人形的姬芜皱起眉头,“你真的不太对劲,怎么一副马上要嗝屁的衰样。”
“所以你还不快点开门,不然等我死在这,你也出不去。”
“靠。”姬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毕竟她是殷北卿的兽魂,与她之间的共感不亚于和她结成血契的颜钰。
“我想起来了,你那天是不是故意换了和小神女的药汤。”她冲过来,两眼瞪圆,“我说两碗一样的东西,你为什么非得装模作样用怕苦的借口偷偷交换。”
那时候她还以为这臭不要脸的找机会给她们秀恩爱呢,现在却越想越不对劲。
“是不是你早就知道那两碗东西不一样你喝的到底是什么药”
“你要死一个人死,别拉上我们俩”身为殷北卿的兽魂,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她们两个都活不成。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怕死。”殷北卿淡淡说,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力气,眼底的光正在一点点熄灭,“不过你用不着担心,就算真的会死,死之前,我也会提前把兽元珠挖出来,放你们自由。”
“到时候你们两个爱找别人认主就找,不爱找就自己滚远点清静,谁也管不了。”
就好比当初郭碌抢走蔺竹勋的兽魂那样,如果在主人还没正式死亡的情况下取走兽元珠,兽魂是可以重新在新主人的体内生存下去的。
但姬芜和妫蔹不一样,她们现在已经是特级兽魂,即便不依附主人,也可以作为单独的兽灵行动,只是她们大概忘不了自己曾经的主人,因为关于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融合在那颗小小的珠子里,永存于她们身体里。
“兽魂对于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是吗。”姬芜极不甘心地咬住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还用得上的时候,拿我们当杀人的工具,想死了就随随便便把我们丢下。”
“殷北卿,你可真是一个好主人呐,我和妫蔹到了八辈子血霉才抽中做你的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