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褚森
当罗拉出现在23号闽南遗址时，她重新打开了直播。
雪人在她打开直播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躲去了哪里，于是空荡荡的天地间，又重新剩下了罗拉一个人。
“各位小仙女们大家好啊！”
罗拉深吸一口气，对着屏幕笑道。
直播人数隐没在一片火烧云滚动的天际，在落日的薄辉下，橙色与黑色将这座遗迹分成完整的两部分，
“我们又开始直播啦！大家有没有想我啊？”
沈博理坐在那只破烂的皮卡车中，两腿搭在方向盘上，假装百无聊赖地喝着罐装可乐，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车前放着的屏幕。
听见罗拉的声音，他给面子地点了点头，敷衍地回道。
“是，有想，有想。”
“你如果开始行动，我会更想你。”
罗拉听不见沈博理的牢骚，只是环视了一圈被夕阳半覆盖的遗址，有点发愁地皱了皱眉头。
25号遗址这么大，她去哪里找褚婷去世的老宅啊！
忽然，终端响了两声，沈博理的声音从终端中传了出来。
“往北走，顺便把我们的对话开个隐私模式。”
听见这道声音，罗拉忽然松了一口气。
有方向就好，有方向就好！
罗拉应了一声，顺着沈博理的指引往北面大片的黑色平原走去，夕阳在黑色的连绵山峰上燃烧下坠，最终只在山顶脊梁上留下一线细长的橙线。
天色逐渐黯淡，变成一种层层叠的黑灰蓝渐变色，气温也在这光影变换中逐渐降低。
罗拉哈了口白气，取出萤火虫小灯在她周围嗡嗡地飞着，脚步坚定地朝着卧兽一般的脊梁山脉前进。
与此同时，沈博理将可乐罐扔进一旁破旧的垃圾桶，发动引擎，顺着夕阳覆盖的青石板路往夕阳尽头开去。沙哑的蓝调从音箱中传出来，随着车轮滚动一路唱着。
罗拉在山底崩塌的山庄停下来的时候，沈博理的车也恰好停在了灯火升起的村庄外。
他息了火，从踏出那辆老旧的吉普车，顺着村庄外的小道往里走去，大片油菜花田在他旁边随着微风摇摆，沈博理掏出一块细小的小方盒子，对着罗拉说道。
“往前走，你会看到一间白色石头做的屋子，或者白色石头的废墟。”
罗拉抬头看向前方，大片油菜花田中，那点坚硬的白色显得尤为清晰。
她走到废墟旁，对着石块翻找起来。
【主播这是在干什么？她在新的遗址？谁知道这是哪儿？】
【话说主播最开始接的那个电话是谁的？主播在和谁通话？】
【不知道，怎么感觉这次的直播透着一股看不懂的氛围，大半夜了，主播还在直播吗？】
【不知道主播这次会发现什么？】
【谁知道呢？先看吧！】
“没有，什么都没有。”
罗拉对着虚空说道。
沈博理猛地皱起了眉，看向眼前灯光下窗中影影绰绰走动的身影，没有说话。
褚婷和褚森在房子内不断移动着，拓在窗子上的影子显出一种异常胶着的氛围。
“不用找了，她还活着。”
“什么？”
罗拉不解地问了一句。
沈博理说完，没有理会罗拉的疑问，只是紧紧盯着窗户前的身影，绕过身前的杂草，快速走到了石头门前。
忽然，橙色光照的窗户上拓着的影子开始动了，两只影子在窗户上瞬间贴近，迅速纠缠扭打在了一起。
沈博理见状，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
到了窗边的那间屋子时，他忽然愣住了。
刚刚看着还一片紧张气氛的屋内空无一人，零散的书页、纸笔零散的跌落在地上，宽阔的红木书桌和红木书柜一片混乱，有未干墨迹胡乱撒在一本黑皮笔记本上。
褚婷和褚森好像凭空消失了。
沈博理皱着眉，谨慎地看了看周围，走到书桌旁拿起了那本笔记本。
雪白的纸张上用黑色签字笔画了一张图，两棵线条构成的大树占满了纸张底部，每棵树的枝丫交叉处都画上了空心圆点。
空心点线构筑的大树枝丫相互交叉着，很多枝丫都连在了一起。
沈博理伸出手指，缓缓摩挲着两棵树，忽然，他手下一顿，视线移到了一棵树十分不起眼的枝丫上，只见几个红色签字笔画着的线段宛如一个个寄生虫一样紧紧贴附在树枝上，猩红的身体死死扒着树枝，像是要吸干净整棵树的生机。
而在树枝的旁边，隐约约约的写了几个字母缩写。
“sbl、hyh、ct、jhs”。
“这第一个不是我名字的缩写吗？”
沈博理喃喃自语，他困惑地看了这几个字母一眼，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忽然，墙壁后面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沈博理猛地抬头，浓烈的黑烟瞬间出现在了屋子里，顺着地板慢慢爬了上来。
他想到褚婷的死亡原因，赶紧拿起笔记本在房间内寻找起来。
左边卧室没有！右边卧室也没有！客厅也没有！
该死！褚婷和褚森这两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罗拉在白石头所在地找了一圈，还是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她叹了口气，刚打算告诉对面的乱码兄这块遗址毫无价值时，却忽然听见终端中传来一阵火焰的爆破声，紧接着，有人急匆匆地脚步声响了起来，在一片爆破声中慌乱地寻找着什么。
“在哪儿？究竟人在哪儿呢！罗拉，再找找！你再找找！”
沈博理焦急的声音从终端中传了出来，甚至带上了一丝隐隐约约地闷咳。
千钧一发之际，罗拉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个乱码兄，怎么好像在哪个火灾现场一样？
她看着一片荒芜的石块，摇了摇头，打算告诉对面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还未说出口，身后忽然贴着耳朵传来了一句。
“靠窗的卧室墙边有通往地下室的隐藏门，在书柜后面。”
罗拉猛地转头，雪人紧张地看了眼她的终端，瞬间消失不见。
【我靠！我没看错吧？主播身后刚刚有个白影子一闪而过？】
【我我我我也看见了！什么情况？闹鬼吗？】
【离大谱，未来世界也会闹鬼吗？】
沈博理猛然听见这句，顾不得多想为什么声线不一样，赶忙重新跑回了那间书房。
他艰难地在烈火中推开书柜，看见了一扇刷着乳白色漆的钢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正当他打算破门而入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褚森挺拔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沈博理面前，俊秀的脸上一片黑灰。
他的旁边，架着早已昏迷的褚婷。
“小森？你们怎么样？”
“哥，我没事，快看看我妈，她昏过去了。”
褚森虚弱的声音响起。
沈博理赶忙跑了过去，将褚婷背在了背上。他转头犹豫地看了看褚森。
“你还能走吗小森？”
褚森咬着牙点点头。
“放心吧哥，我跟在你后面……”
沈博理犹豫地点点头，喊了句“小森，跟紧点”，背着褚婷朝屋外跑去了。
褚森看着沈博理的背影，咬咬牙跟了上去。
随着烟雾越来越大，褚森感到自己呼吸愈发困难，他深吸了一口气，撑着稚嫩瘦弱的身躯往外走。
渐渐地，他感觉到身体越来越重，逐渐喘不上气来。意识迷蒙之际，他张了张嘴，想告诉沈博理自己走不了了，却完全开不了口。
看着沈博理背着褚婷的背影，他猛地喘息了两声，噗通一声倒在了出口。
天花板顶端的石块逐渐松动，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破声后，一块巨大的石块猛地掉落，砸在了褚森的身上。
褚森疼得瞬间躬起了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他咬咬牙，使劲用力地往外爬去。
在手攀上门槛的那一刻，褚森忽然停住了，他看了看不远处平静的村庄，绝望地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大门口。
沈博理救出褚婷后迅速朝后看去，见没有褚森的身影，赶紧往回跑去，却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看见了倒在门口的褚森。
沈博理见状，赶紧跑了过去。
“褚森，别睡！哥带你出去！”
他咬着牙，一边背着褚森往外跑，一边焦急地对着身后喊道。
在逐渐远离大火的过程中，褚森趴在沈博理背上，迷迷糊糊地问道。
“哥，我后背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博理感到一阵巨大地恐惧包围了自己，他看着褚森环着自己的手，喉结快速的滚动着，语气中是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哥带你去医院！”
这样一直念叨着，在漫天星光的油菜花田下，褚森的手忽然落了下去。
沈博理蓦然停了下来，他转了转头，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褚森？”
身后一片寂静，除了夏夜的蝉鸣声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沈博理抖着手，忽然茫然地跪在了地上。
褚婷活下来了，褚森却——
死了？
广阔黑暗的平原上，雪人疯狂闪烁着身形，疯狂地在罗拉耳边问着。
“怎么样？我消失了没有？怎么样？怎么样？”
罗拉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崩溃的雪人，抿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月光升到顶端的那一刻，雪人看着自己仍旧完好的手臂，忽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喊声。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存在着！我为什么不消失！”
“我好难过！我好……”
“孤单啊。”
随着雪人的爆发，直播信号忽然出现了一阵紊乱，正当所有地球人类好奇发生了什么之时，信号忽然断了。
罗拉似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样，缓缓地起了身，在月光下走到了雪人旁。
看着逐渐面容清晰的雪人，她愣了愣，蹲在了他面前。
“别难过，褚森。”
她说道。
“会过去的，一定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