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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青楼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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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云巷人口简单,大多是老实巴交的底层小百姓,查问起来非常容易。问了整条巷子,却没有一人看到昨夜巷子里发生的事。

    季景澜面色发青,绝望像大山压在心头,沉重得让他喘不上气。

    他不敢耽搁,多浪费一分时间,沈岁宁便危险一分。

    他命令车夫解开车马套绳,翻身上马欲走。

    “您是在找昨天马车里的人吗?”

    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季景澜动作瞬间停滞,他猛地转头看向后面。

    一个老乞丐,站在路中间,杵着拐杖,哆哆嗦嗦问道。

    “你——你知道什么?”季景澜眼圈发红,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马上,跳下马疾走到乞丐面前,修长的五指一把钳住乞丐的肩,期待已经占领他的内心,他再次问:“你知道什么?”

    乞丐因为害怕吞咽着口水,好一会儿才开口,“他们杀了人,带走了那个姑娘。”

    “他们是谁?把那个姑娘带去哪儿了?”季景澜一肚子想问,又怕过于急切吓到这乞丐,他缓了缓呼吸,耐心等他回答。

    “是一群黑衣人。”乞丐说着指着墙上的血迹,用手抹了抹脖子,“他们杀了那个车夫。”

    “还有呢?”

    “他们往柳芳街去了。”

    “你如何得知?”季景澜面露疑色。

    乞丐挣开季景澜的钳制,转身从墙角的柴堆下拉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向他解释说:“我们是雅南人,这是我囡囡,雅南洪灾时囡囡高烧,是沈家小姐赏银请大夫救了她一命。我们沿途乞讨到了瑶都,本想投靠亲戚,谁知亲戚势利,我只能带着她沿街乞讨,夜里就在这里落脚。”说着,乞丐指了指女孩刚睡的地方。

    “昨日之事我亲眼所见,沈小姐当时出了车厢,拿着匕首和他们对峙,她的身影老乞丐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是——”乞丐低下头,羞愧地说:“但是我囡囡小,我不敢出来。”

    拿着匕首和他们对峙。

    当时,到底有多危险,逼她一个小女子,要这般。

    季景澜闭眼,把心痛藏在眼底。

    他不计较此人是否有出来相救,凭他一个老乞丐带着个孩子,出来也是送死。

    “然后呢?”

    “我偷偷跟着他们的马车出了九云巷,路过质子府——”乞丐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季景澜,“我有去敲贵府的大门,告诉他们沈小姐被劫,可是——”

    乞丐说到这里,眼睛发红,压着怒气说道:“没有人相信我!”

    季景澜睚眦欲裂,他盯着眼前的老人孩子,恨不得一掌劈死自己。

    载着沈岁宁的马车,堂而皇之从季府门前驶过。

    而他,毫不知情。

    “没人信我,可是我放心不下沈小姐。”救命之恩,若是眼睁睁看她命丧歹人,他岂不是活在悔恨中一辈子不得释怀。

    “天没亮,我就到处问那一片的乞丐们,总有几个看到的。”乞丐眸中闪着光,“那辆马车,往柳芳街去了。”

    季景澜从怀中取出现银,一把塞在乞丐怀里,感激说道:“你带着孩子换个地方,等我找到我夫人,你们来找我,我给你安个家。”

    说完,马蹄扬尘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老一少两个乞丐,面色凝重地望着他的背影。

    季景澜策马回府,点了府上所有的卫兵,朝柳芳街奔去。

    柳芳街沿河,一株老柳树将街道分为东西两道,季景澜伫立于柳树之下,树荫浓密,将他覆盖在黑暗中。

    卫兵家家户户搜查,久没消息让他感到焦躁,他看着河对岸,柳条摇曳河心,大红灯笼高挂,沿河街上,马车进进出出。

    季景澜问:“那是哪里。”

    卫兵瞅了一眼,红着脸说:“河对岸是青楼,瑶都所有的青楼都在那里。”

    瑶都出了名的消金窟,马车上乘着的是达官贵人的逍遥夜。

    有的人,就爱夜里把自己喜欢的青楼女子接走,翌日一早再送回来。

    季景澜望着对岸,陷入沉思。

    “公子,有位姑娘求见。”

    卫兵打断季景澜的思绪,跟在卫兵后的是一个年轻秀气的少妇,怀里抱着一个婴孩。

    季景澜被她颈上玉锁吸引,不由多看了几眼。

    “民妇见过公子。”面前少妇正是秦嬷嬷的儿媳云芳。

    “你是?”

    “民妇是秦嬷嬷的儿媳云芳,公子可是在寻什么人?”云芳问。

    季景澜凝眸,秦嬷嬷。

    那个拦截马车送鞋子的嬷嬷,眼前这个是她的儿媳,那她戴的定是沈岁宁送的子母平安锁。

    难怪他盯着看了好几眼。

    “昨夜,你可有听到什么动静,人声或者马车声。”季景澜问。

    云芳怀中孩子哼唧,像是要哭,云芳拍了拍他的屁股,孩子安静下来。

    “没有。”云芳摇头,继续说:“昨夜小儿啼哭,我整夜未眠,抱着他在院子里和房间走,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而且——”

    云芳眉间微蹙,转头望着柳芳街道:“柳芳街这头道路狭窄,一般马车过不去。”

    季景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柳芳街只容得下两人并行,哪里能通马车。

    “除了这里,哪里还是柳芳街?”

    季景澜心里已有答案,仍旧不死心问道。

    云芳指着柳树东街比划,迟疑着说:“从这头过去,过桥,对面也是柳芳街。”

    对面。

    瑶都青楼聚集地。

    “走,去柳芳街。”季景澜翻身上马,挺拔的身姿风驰电掣向河对岸去。

    季景澜带着一路卫兵,声势浩荡,全城震惊。

    有几家青楼见来的都是官府中人,得罪不起,忙敞开门随他们搜查。

    遇到几家骨头硬不配合的,季景澜抽出卫兵的佩刀,白光一闪,刀尖直抵老鸨脖颈,眼神冰冷得仿佛地狱杀神。

    “我说——滚开。”

    季景澜握着刀,挟持着人,一家一家找过去。

    日头高升,季景澜肉眼可见地越发急切烦躁。

    他大肆搜寻青楼,当街持刀引起了轰动,没过多久,京兆尹便带着官兵前来。

    “季公子。”京兆尹行礼,他姓吴名永,曾是沈府学生,对沈天华倍为推崇。眼前人是圣京皇子,虽质瑶数年,但现在成了丞相贵婿,他自以礼相待。

    可现下——

    吴永面上无痕,瞥了眼季景澜手上的刀,“不知公子为何当街持刀,擅闯——”

    吴永似没想到合适词语形容此处,斟酌言辞说:“擅闯民居。”

    “呵。”季景澜轻笑,笑声中满是讽刺,“若是京兆尹恪尽职守,做好本职工作,本公子何必闯这污秽之地。”

    “你——”京兆尹面红耳赤,季景澜言语中满是轻蔑,不仅是对这地方,更是对他。

    他自问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如今却被个质子明里暗里嘲讽玩忽职守。

    “不知道季公子在搜什么?”京兆尹好心劝道:“这里是大瑶国都,天子脚下,公子这般做怕是不合适。有什么事……”

    “沈三小姐——我的夫人,被绑架了!”季景澜冷声打断他的话,“在九云巷,天子脚下,京兆尹的管辖下。”

    “这、这……”字字斩钉截铁,吴永大惊,他眸色一转,严声吩咐道:“搜,不配合者一律抓捕,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人。”

    季景澜刀锋一收,朝吴永弯腰拜礼,“烦请大人,立刻封锁各处城门。”

    “那请公子在此处搜寻,本官立刻安排关闭城门。”吴永双眉紧锁,说道:“如有必要,本官会向上申请,全城搜查。”

    得了京兆尹的命令,季景澜如入无人之地,长驱直入,把柳芳街的青楼搜了个底朝天。

    可是,没有。

    季景澜靠在红漆圆柱上,伸手揉了揉疲倦的眉头,失望就像潮水,随着时间推移,一点一点将他淹没,最终汇成了绝望。

    早知今日,当初他就该强制将她带回圣京。

    不管她愿不愿意。

    “还有几家。”他问。

    “这是最后一家。”京兆尹官兵禀报。

    最后一家。

    季景澜心下越发沉重,恨恨想到:那个乞丐明明说往柳芳街来了。

    “去城门。”

    瑶都有四座城门,东面永安门,南面正阳门,西面丽景门和北面的福宁门。

    永安门外是坦荡通途,车马络绎不绝。丽景门外重山叠林,远处山势蜿蜒,鲜有人行走。正阳门外是南门山,山下江河横流,水流湍急。

    北面福宁门外。

    季景澜一顿,猛地拉紧缰绳,调转马头。

    福宁门往北,水路发达,北通圣京,东极洪泽,西抵扶华,是天下四国的水上交通枢纽。

    对方绑架沈岁宁,若是出城,必会选择北上,乘船离开。

    天下这般大,那时,茫茫人海他该去哪里寻。

    “驾!”

    马鞭快狠抽打在马匹身上,马不停蹄朝福宁门跑去,扬起一路尘灰。

    京兆尹吴永效率极高,福宁门已关闭,官兵整齐守着城门,不允许一个人通过。

    百姓人头攒动,不解今日为何紧闭城门,纷纷议论时,忽然听到狂奔的马蹄声及斥马声,骏马像闪电般在大街上疾驰,马上男子英气俊美。

    大家默契地给一人一马让出一条路,猜测:这是哪家公子。

    “季公子。”官兵头领双手抱拳行礼。

    “可有发现。”季景澜拉绳,长腿一跃下马。

    “暂时没有。”头领回道:“我们接到命令后,第一时间关闭了城门。”

    “城门开启到你们关闭,有多久?”季景澜问。

    “大约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他去丞相府接她时,城门还未开;他到九云巷时,城门开。他搜查青楼,花了两个时辰,过来又是半个时辰。

    城门关闭到他前来,有一个时辰了。

    那便是三个时辰。

    “今日出城人可有异常?”

    头领垂眸思索,恍然说道:“有一辆马车,出去时车厢里咚的一声,我们还特意盘问了一番。”头领指着城墙脚下,“当时就停在那里,说是家里夫人身体不适,送庄子休养。”

    季景澜心思不在话上,眼光跟着头领手指一瞥,倏尔定住。

    那是——

    他疾步上前,颤抖着捡起地上的东西,双眸被震得四分五裂。

    一条五彩绳。

    青、黄、赤、白、黑五色结成一串,玲珑夺目,他手腕上戴了条一模一样的。

    “开城门,我要出去。”季景澜指节泛白,眼底怒意分滚。他紧握彩绳,腾空上马,对着阻拦的士兵大吼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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