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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遭到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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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还未高升,天边只露出一点曙光,街上行人零星散散,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丞相府大门前。

    下车的是日日前来送汤的少年,他今日满面春风,眼中带着悦色,快步朝守门小厮走来。

    小厮认识他,连着八日,日日给小姐送汤送礼,人漂亮嘴还甜,大家都喜欢。今日以为他又来给小姐送汤,隔了几步大声问他:“今天还来啊。”

    “是啊。”少年笑,两个梨涡浅浅陷在脸上,他鞠了一躬,说:“今天来接小姐回家。”

    “小姐回去了啊。”小厮说,“昨天用过晚膳,天还没黑就走了。”

    少年行礼的手一僵,再次确认,问道:“你说什么?你说小姐已经走了?”

    “是啊,昨天傍晚就回去了,还带了你——”

    小厮还未说完,少年已转身向马车疾步而去。

    “公子,丞相府下人说夫人昨天傍晚就回去了。”

    季景澜摆弄糕点的指尖僵在半空。

    回了?回哪儿了?

    少年未听到车厢内动静,心下以为季景澜没有听到,提高声音再说了一遍,“他们说夫人昨天傍晚就回季府了。”

    在少年犹豫是否说第三遍的时候,车帘从里面掀开,露出对方精致的面容。

    季景澜沉静如水,眸中波澜被他控制得宜,他吩咐道:“你去求见丞相,他若不在就求见大长公主,务必把此事表述清楚。”

    “是。”少年恭敬道。

    似想到什么,季景澜喝住少年,摆摆手,嘱咐道:“如果见的是大长公主,便请安问好,不要泄露一丝风声。我沿路寻人回府,你办完事第一时间回府找我。”

    少年转身离开,季景澜抬头看了眼天色,双眸瞬间如同嗜了血般阴鸷寒冷。他握紧拳头,骨骼发出吱吱的声响,车帘一落,一拳砸上车厢。

    “咚”的一声,马车微震。

    动他季景澜的人,必死!

    “从这回府有几条路?”

    车夫打了个寒颤,冷意隔着车帘爬上他的头皮,头皮一阵发麻。他给季府驾车多年,从未听到过季公子这般冷冽的声音,像冰泉浸泡了百年的冷玉,望一眼都能冷到骨头里。

    车夫压抑着轻咳几声,找到自己声音后,极为简短清晰地说道:“总共有两条,一条是我们平日里走的大路,还有一条是穿过九云巷的小路。”

    九云巷。

    季景澜摩挲着膝盖,“告诉周守卫,走九云巷。”

    “九云巷狭长,住的都是底层老百姓,一到晚上黑黢黢一片,如非必要没人会往那边走。”车夫告诉周守卫后松开缰绳,马鞭一挥,“啪”一下落在马臀上。车夫驾着车,似想到什么,补充道:“不过往九云巷走,能快很多。”

    “快多久。”

    “从大街过来,需要半个时辰,走九云巷,穿过去就是北阳大街,快三盏茶的时间。”

    三盏茶,那便是一刻钟,节省一半时间。

    季景澜摩挲着膝盖的手微微弯曲,改成一下一下敲在膝头。

    他们约好十日之期,为何提前回去,如今人在哪里。

    沈岁宁是被冷醒的。

    初夏的晨间带着凉意,她衣着单薄,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受到寒意,不禁起了小小的颗粒。

    后脖传来一阵剧痛,她欲伸手触摸,才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麻绳绑了。

    麻绳粗糙,似担心她逃跑,捆得很紧,勒得她手腕红肿了一圈。

    沈岁宁发现自己躺靠在稻草堆里,稻草梗坚硬,刺得她背心发疼。微弱的光线从狭小的窗缝透进来,模模糊糊能看清屋里的样子。

    她皱着眉头四处打量,发现整间房子摆满了木柴,心想这应是哪家后院柴房。

    “吱呀——”

    沈岁宁听到推门声,立马闭眼装睡,心下思索,进来的会是什么人。

    来人踢踢踏踏陆续进屋,听声音进来不少人,目光似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讨厌得令她反胃。

    “可怜的三小姐。”来人叹息一声。

    说话的是个女子,听声音大约三十,音调婉转带着魅色,不像正当人家女子的说话方式。

    女子走近,伸手掐着沈岁宁的下颌抬高了打量,“呵,真好看。”

    沈岁宁闻到一股浓香,香味浓郁充满诱惑,不是她平日里接触的香粉味。

    “怎么还不醒。”另一人问道。

    沈岁宁记得这个声音,是昨天领头的杀手。

    听到这个声音,沈岁宁恨意丛生,暗自将此人记下,定要将其割肉放血,以偿车夫性命。

    沈岁宁似被打扰,娥眉微蹙,悠悠转醒。

    她刚睁开眼,蓦地瞳孔放大,倏尔后退,面上全是害怕之色。她四肢被缚,身体不断向后退,头埋在胳膊下,嘴里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怎么吓成这样了。”女子娇笑,“沈小姐,没人会杀你,你莫怕。”

    沈岁宁瑟瑟发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趁机透过胳膊间隙打量来人。

    黑衣人,还有——

    青楼老鸨!

    这女子浓妆艳抹,长相狐媚,眼角带着风月场所的妖娆,衣裙裸露,话语娇媚轻浮,哪是正经人家的女子。

    一颦一笑媚意生,分明是青楼老鸨。

    苏唐这是要将她卖到青楼,报他被爆丑闻,衣衫不整扔苏府门前,成为大瑶笑柄之仇。

    沈岁宁抖抖索索放下胳膊,抬起一张因害怕变得惨白的小脸,唯唯诺诺说道:“我是丞相嫡女,你们只要放了我,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放了你?”老鸨斜眉,颇为难道:“我可没这个权利,沈小姐配合点,少遭罪——”

    老鸨未说完,就被身边黑衣蒙面男子打断,“好了,赶紧出城,别浪费时间。”

    出城!

    沈岁宁猛然抬头,盯着黑衣男子,“为什么要出城,我不出城。我父亲是丞相,母亲是大长公主,表哥是当今圣上,你们谁敢绑我出城。”

    老鸨抬抬手,一个魁梧大汉向她走来,沈岁宁后退,尽量避开不被他抓住。

    大汉一把拽过她,伸手捂住她的口鼻,沈岁宁双眸瞪大,鼻尖口腔都是男人掌心的汗臭味,恶心得想吐。

    “给她迷香。”

    季景澜跟着车夫坐在车厢外,他双腿修长,只能盘坐车上。

    从上阳路过来,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心情越发沉重。随着马车进入九云巷,心跳不由加速,眉头也皱得越紧。

    沈岁宁昨日坐的定是丞相府的马车,马车上绣有族徽,一般不会发生意外,但是——

    如果车夫将她送回季府,必会回丞相府禀告。如果丞相府没收到她平安抵达的消息,定会连夜差人来问。

    这就排除了沈岁宁故意不回府的可能。

    然昨日没人前来询问,今日丞相府也风平浪静。

    是谁伪装了车夫,报了假讯?

    到底是谁,绑走了她。

    “停。”季景澜急喊,马车还未停下,他已跳下朝前跑去。

    季景澜的心沉到了谷底,惧意从他的心脏处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一把按住自己的胸膛,痛意在心头翻江倒海,汹涌欲出。他死死按住心口,手背上青筋毕现,显示此人目前有多愤怒。

    季景澜忍着恨意、怒意、痛意缓缓蹲下身,拾起地上的东西。

    车夫停稳马车,周守卫下马一看,质子正小心翼翼捧起地上的花,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自己的恋人。

    花盆四分五裂散在路上,花枝被折断了,破烂的花瓣死死黏在地上,染上了泥沉。

    那是一盆茉莉花,被碾得支零破碎。

    茉莉花死,沈岁宁生死难测。

    季景澜突然痛恨自己,那日为何说那般话,为何那般逼她。

    明明——明明想的是温水煮青蛙,就因妒意,便那般激她。

    她提前回家,选择这条狭长幽深的巷子,就为了早一刻钟。

    一刻钟而已。

    “公子,有血。”周守卫喊。

    季景澜闻声,顺着周守卫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墙上,横洒一摊血迹。他趋步上前,指尖在上轻轻一扫,皮肤上除了墙灰,没留下一点颜色。

    血迹,已经干涸了。

    他如坠深渊。

    “一刀毙命。”周守卫带兵多年,颇有经验地说,“这是脖间一刀,杀人者快准狠,不像是一般匪徒。”

    是杀手,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

    九云巷,丞相府的马车。

    是恰巧遇到还是对方特意埋伏在此,就等她出现。

    “周守卫,你说他们要赎金的概率有多少?”季景澜带了丝期望,哑声问。

    周守卫抿唇沉思,缓缓说道:“若是为了赎金,歹徒一般不会要人命。”

    那便是寻仇了。

    “周守卫,劳烦你跑一趟。”季景澜看着墙上血迹,沉声说:“现在能救夫人的只有丞相,云星在丞相府等,你去宫门口等,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第一时间向丞相禀明此事。”

    周守卫点头,他深知此事重要性,这不仅关系到丞相和大长公主,更关系到大瑶与圣京的关系。

    沈三小姐是丞相府嫡女,更是圣京皇子妃,不能有一点闪失。

    “务必请他立刻封锁城门,一只蚊子都不准飞出去。”

    季景澜强调,加重语气,说完转身把带着泥土的茉莉花放上马车,此时旭日已东升,朝晖正好透过矮墙陋屋,照在那块带了血的灰墙上。

    季景澜低头命令车夫,声音冰冷无情。

    “敲门,我要一家一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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