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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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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凌珩赶在沈阑之前开口。

    沈阑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凌珩看着晏泽生一袭银白色衣袍,鸦青色云纹镶边,白发在晨曦中微微飘扬,面上带笑的走来,好似将这观中的枯树催开了花。

    “沈道长,我们下山了。”凌珩移开目光,对沈阑说。

    “凌姑娘,记得我们说过的话。保重。”沈阑目送两人出了观,在火红的枫叶林中扬长而去。

    凌珩将手中的帷帽戴上,再递了一个给晏泽生:“你的白发太惹眼了,戴上。”

    行山与苍山离的近,都在太荣地界,太荣离京城又近,繁华热闹,人口众多,是许多名声显赫的人士或门派的蜗居地。

    一条街上估计贴了十几通重金悬赏她的告示。

    而到了现在,晏泽生怕是已经被他们看成她的同伙了。

    晏泽生顿了顿,才伸手去接:“确实不好看,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那声音里还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凌珩心里想着前几天遇到的事,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听到他出声,只附和着应了一声“嗯”。

    过了几秒,凌珩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

    她脚下一顿,身后默默跟着的晏泽生差点撞上的她的后背。

    她转过头,看见晏泽生还把帷帽紧紧攥在手里,羽睫垂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咳了一声,说:“我没说不好看,我是说太惹眼了,怕被别人认出来……”

    “就是好看的太惹眼了。”

    她干脆道。

    正因如此,她才做男装打扮,只要不用刀,就不易被人认出。

    凌珩听见身后沉默一会儿,然后传来了窸窸窣窣戴帷帽的声音。

    晏泽生看着面前快步往前走的人,高挑纤细的身形,利落潇洒的竹青色衣衫,高高扎起的马尾垂在腰侧晃荡,唇边浮现了一丝笑意。

    将近到正午,两人才赶到太荣。

    长街两旁店肆林立,茶坊,酒店,当铺,作坊鳞次栉比,朱红的飞檐翘角在日光下染上了潋滟的金辉,酒旗在微风中飘扬,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马络绎不绝,买卖声、吆喝声一浪高过一浪。

    “走南的闯北的,进京的上山的,过来看一看呐!买了咱的扇啊~扇来荣华富贵,扇走厄运连连呐!妙不妙,神不神,您一试就知勒!”

    凌珩往那个扯着嗓子的大哥走去,挑了把扇子在手中把弄。

    那大哥立马眉开眼笑:“小兄弟,买扇子不?”

    待会万一要动手,她不好用刀,不能赤手空拳和人家打吧。凌珩心想。

    “就这把。”凌珩掏出钱。

    “小兄弟,你的眼光可真好,不知……你的兄长是否要来一把?”那大哥偷偷打量着她身旁比她高上一截的晏泽生。

    兄长就兄长吧。

    凌珩刚想说不用,发现晏泽生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手中的扇子。

    “兄长,你也挑一把。”

    晏泽生拿了一把画了青竹的扇子,笑道:“多谢阿珩。”

    改口改得倒挺快。凌珩腹诽道。

    “哎呀兄弟之间客气什么,两位客官好走,下次再来啊!”大哥热情洋溢的把他们招呼走了。

    两人走进一家酒楼,打算吃点东西再赶路。

    落座之后,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骂骂咧咧从楼上传来道:“臭小子!信不信老子把你那些书都撕了!”

    “你撕了我也不学你那些破武功!”一个布衣青年登登登跑下楼来,声音倔强,白净秀气的面容上一片怒气。

    身后跟着一个跛脚的大汉,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一身遒劲的肌肉下楼时竟不见楼梯有丝毫的晃动。

    “他奶奶的!”那大汉气极,将手里的刀直接抡了出去。

    不料那青年熟练的偏头躲过,一撩袍子,一溜烟跑出了店面,在人流中不见了踪影。

    只剩飞插入墙的刀不停的晃动。

    那大汉将刀拔出来,搔了搔后脑勺,在众人的目光中尴尬的咳了一声,然后飞快往楼上走去。

    “也不知一天到晚得上演多少次这样的场面,”店小二上菜时嘀咕了一句,看见凌珩和晏泽生往楼上看,解释道:“两位客官有所不知,刚刚那位是我们店老板,早年在江湖人送外号‘白犬哮天’,哮天犬嘛,出了名的重情重义!一直希望他的儿子继承他的衣钵,谁知道我们少东家不爱舞枪弄棍,只爱读书,真是操心死人了!”

    凌珩觉得他可以和宗挽衾拜个把子,难兄难妹啊。

    两人走至行山脚下,面前是陡峭的层层山峰,左侧有一块巨大山石,石上用刀刻着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行山。

    单从字就能看出来刻字之人的狂狷之气。

    山中多生巨树,遮天蔽日,山路蜿蜒曲折,悬崖峭壁走势怪异,野草疯长,常有毒蛇和吸血的虫蚁潜伏其中。

    两人谨慎的走着,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喊:“有人吗?!救命啊!”

    听清了那人的呼救,凌珩才把手从刀上放下。

    走近一看,发现今天中午那个跑出店门的青年此时正被网网住,拴在了高高的树干上。

    “少东家?”

    青年看见两人,眼前一亮:“你认识我?”

    凌珩:“……略有耳闻。”

    “烦请两位兄台帮帮忙,将我放下……”那青年笑得斯斯文文,慢条斯理的说。

    凌珩刚挪动脚步,忽然脚踝一紧,一根麻绳不知何时拴上了她的脚,随即绳子一抽向上拔起,又从草丛处飞出两根绳子死死的绑住她的手腕。

    转眼间,她和晏泽生也跟晾鱼干似的被挂在了树上。

    “你们来时我便觉得二位气质不凡,眼下果真是……”青年闭着眼,摇头晃脑,说得津津有味,待他再睁眼看见此番情形,嘴里的夸赞之词戛然而止。

    “……果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凌珩:“……”

    没想到走江湖这么多年了,还能碰见这样的老套路。当年她和师父初入江湖时,每走五里路就要被吊个两三次,师父每次都能完美避开所有陷阱,于是就在下面烤着肉看着她。

    “徒儿啊,你什么时候下来,什么时候吃上肉啊。”师父她老人家是这么说的。

    有些人,吊着吊着,就成了解麻绳高手了。

    凌珩想起往事,往下看了看。

    师父啊,你徒儿我蠢笨不堪,又被人吊在树上了。

    可这一次,树下却没有人烤着肉等她了。

    待她想纵起一跃,三两下挣脱绳子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还在用十年前的江湖路数。

    一道沙哑怪异的声音传来。

    “绳子上有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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