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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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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这一路上帮了我许多。”凌珩思索了一下,实实在在的说。

    虽然也添了不少麻烦。

    武林大会之后他本可以脱身而出,不管宗挽衾的死活,毕竟是萍水相逢。

    晏泽生听见她一板一眼的认真回答,不禁眉眼一松,唇边漾开笑意:“那有什么奖励吗?”

    凌珩再一想,也是,总是口头上致谢,没有什么物质性的奖励,于是便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晏泽生玩笑道:“许我一个诺言?”

    凌珩顿了顿,看着他,说:“倘若是我能够办到的,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一定践诺。”

    “只要那时我还有命活。”凌珩笑了笑,补了一句。

    晏泽生似乎被凌珩的明亮眼眸和淡然笑容晃了神,心口突然再次抽痛起来,他用手捂着胸口,步伐不稳。

    凌珩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片刻后,晏泽生心口的疼痛又渐渐退去,他缓了缓气息,微微蹙着眉,面颊因为急促的呼吸染上了淡淡薄红。

    凌珩看着他这副样子都感觉够呛:“你不知你身上是否有旧疾吗?”

    又是头痛又是心口痛的。

    “算不上旧疾,只是以前落下的毛病,秋冬寒际,或者阴雨天里容易胸闷头疼罢了。”

    不等凌珩再问,他就继续说:“时候不早了,告辞。”

    说完,晏泽生就转身离开。

    单薄的衣料从凌珩的手指擦过,带来略微的痒意,她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指尖。

    晏泽生出了门后,抬头望向墨空中被乌云遮了大半的皎月,想起了他和太玄真人的对话。

    “你带了一个女子回来?”太玄正在闭关,声音沧桑辽远,宛如一座古钟。

    “是。弟子发现她的身上的气息似乎能缓解弟子的寒毒,因此特来询问掌门。”

    “哦?”太玄听起来也有些讶异,沉吟半晌道:“这其中缘故老夫不知,不过你需得谨记一点,莫要离那女子太近。”

    晏泽生目光微动,顺从道:“是。”

    “掌门,弟子还有一事不明——弟子是否去过万花谷?”

    太玄默了默,平静道:“不曾。”

    晏泽生收回思绪,向玉栖园走去,身影融入了夜色之中。

    ……

    另一边苏小小从万花谷回到苍山,已是入夜。

    客房中,庄愿正在灯下看书,听见推门的声音,他依旧翻看着书页,边说:“让她逃了?”

    苏小小沉默着,没有回答,走至庄愿的轮椅旁,像只猫儿一般蜷在他的腿边。

    庄愿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抚了抚她头顶温软的黑发,柔声道:“怎么了?”

    “师父,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庄愿握着书的手微微收紧,随后笑道:“当然。”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苏小小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颤意。

    庄愿抚摸着她头顶的动作顿住,他放下手中的书,放轻声音道:“小小,为师没有骗你……”

    苏小小打断了他的安抚:“师父,你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愿皱了皱眉:“小小,为师说过很多次了,不过是一些内伤,调养几年便好,你……”

    苏小小内心的那根弦彻底崩断,她觉得心里堵的难受,连呼吸都扯着心肺开始痛起来。

    “是因为被人下蛊,所以才瞒着我吗?”

    “是因为爱上了谁,所以被蛊花消耗生命吗?”

    “是因为别人所以要抛弃我吗?师父,你怎么忍心。”

    苏小小面无表情说着,滚烫的眼泪却滴落在衣襟上。

    庄愿心下一惊,他从轮椅上站起来,脚下有些不稳,想伸手拉住苏小小。

    苏小小此时却如同入了魔一般,不停的质问:“是谁?师父,你告诉我、告诉我……是不是六年前万花谷那个人,她还没死?她让你给她续命对不对?”

    庄愿目光一暗,沉声道:“小小,不要胡闹了。”

    苏小小看见他不悦的神情,怒火一下被点燃,肆意喷张:“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惦记她整整六年!为了她你命都不要了!她能做的我一样能做,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庄愿见她失控的样子,尽量缓和声色,说:“小小,你多虑了,这件事与她没有关系。”

    苏小小兀自笑出了声:“你还在维护她?你还在帮她说话!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以为我什么都看出来吗?!”

    “你看我的时候,到底在想谁,是她还是我!”

    最后一句苏小小几乎是吼出来的。

    庄愿微微一怔,苏小小慢慢靠近他,踮起脚尖贴近他的耳边,红唇擦过他的耳廓,声音娇柔暧昧,但却带着几分冰凉:“师父,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到死都是。”

    话落,庄愿的手上便落下一副铁链,苏小小将他绑在轮椅上,转身离开了房间。

    良久,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

    “啧啧,你的小徒弟可真是痴情。”

    说着,一双白皙的手抚上了庄愿的脸庞。

    庄愿被绑在轮椅上不能动弹,他却好似很享受那双手的抚摸,闭上了眼,眼睫微微颤抖,脖子耸动蹭着那双手。

    “她说的没错,我一个早已肮脏不堪的人,有什么好,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值得吗?”那个人影继续说。

    庄愿想起了六年前万花谷初次见面的惊鸿一瞥,翩翩红衣,剑如游龙,他觉得自己早已经在这条路上无法回头了。

    烛火摇曳,落下一声如叹息般的回答。

    “值得。”

    ……

    翌日清晨,凌珩在怀吾观中练刀。

    檐上的积水滴落在刀身上,再被她顺着刀锋甩出去。

    这么多年了,这把刀已经融进她的骨血,每一处纹路,都熟悉无比。

    握刀之人,不可一日不练刀。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

    “凌姑娘的刀法正应了这秋意,明净萧索。”

    凌珩收起刀:“沈道长。”

    凌珩没想到沈阑也起的这么早。

    “敢问凌姑娘是几时开始练刀的?”

    “六岁。只不过是用木刀。”

    沈阑有些讶异:“是你的师父教你的吗?”

    “没错。”

    “你爹娘给你找的师父?”

    “不是。我爹在我娘怀孕时跑了,我娘生我时难产过世,一对老夫妇好心收养我将我带大,后来师父收我为徒,才给我赐姓赐名。”

    她的声音平淡的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沈阑微微一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对了,下山之后,若泽生有得罪之处,还请凌姑娘海涵。”

    他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他的心性,就连掌门说的话,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自他儿时来到道观,这么多年了,对我这个师兄打心底里也不甚亲近。”

    “换作是你,身为兄长,心中是否不免有些心疼?”

    凌珩配合他点了点:“确实心疼。”

    沈阑还没开口,身后脚步声渐近,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心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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