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4】
马南风沉吟道:“换成白话的意思就是,不死族的关键,是景,也就是影子。”
聂校格眉心轻蹙,“可我记得资料里说过,不死族长生……依靠的是墨骨?”
一边是影子,一边是墨骨,这两种说法难道不是相悖了吗?
“或许这两者并不冲突。”
聂校格抬眸看他,“怎么说?”
“想让影子转化成人,肯定不是凭空的,必定要经历某种过程,或者借助某样东西,不然谁都可以化影为人,那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她嗯了一声,的确是这个道理。
马南风道:“我认为‘不死之肯綮,景’,这句话极有可能指的是不死族可以利用影子长生,所以才说‘景’是不死族的关键,而这种能力,则需要借助墨骨,所以这两种说法并不相悖,反而在相互补充,拼凑出了不死族长生的真相,那就是——”
他双眼微眯,镜片下的眼睛锐利有神,缓缓道:“不死族通过墨骨化影为人,从而达到长生的目的。”
“当他们身体机能老化到一定阶段,就可以通过化影为人,创造出一具年轻的身体,与此同时,新的身体也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与习惯,当新身体再次面临老化时,就再一次化影为人,如此周而复始下去,理论上就可以达到长生的目的,不过……”
马南风欲言又止。
聂校格发现这人每次到关键的时候就喜欢停顿,老是说话说半截,她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不过即便是不死族,这种能力也不是谁都有的,还记得上古时不死族的那场屠杀吗,以及……”
他顿了顿,斟酌道:“这次聂寨的事。”
聂校格闻言神色黯了黯,周身气压肉眼可见的降低,开口时声音冷了好几度:“想说什么就说。”
马南风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心底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勾起她的伤心事,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他道:“如果我们前面推断的是正确的,墨骨的确具有化影为人的能力,那它就是极其珍贵的存在,可不管是当年的那场屠杀,还是……这次聂寨的惨剧,都是十分不合情理的。”
“你想,既然墨骨这么珍贵,难道不是应该好好保护起来慢慢研究吗,又怎么会随意抛尸曝野,捕鱼还讲究放小归生,提倡可再生资源,更别提墨骨,就这么一次性围剿干净,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所以我更倾向于,他们是在找。”
聂校格:“找?”
马南风说:“他们在找有墨骨的人,而开膛辨骨就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电光火石间,聂校格想起鼓藏头的那几起命案,难怪凶手要按照家系杀人取骨,原来不是在随意杀人,而是在通过筛选一个个家系,分门别类地寻找墨骨。
但他们还是等不及了,所以在鼓藏节的当晚,将聂寨上下屠杀殆尽。
想到这里,她胸口涌上一股窒闷。
马南风看她情绪不对,安慰道:“不过鸦鱼这次也没得到他们想要的,可以说是空手而归,说不定墨骨早就在当年的屠杀里灭绝了,现在的不死族只是普通人而已。”
可即便成为了普通人,也依旧因为那群刽子手的欲望而惨死在刀下。
不死族又做错了什么?
归根结底,是那群人实在太过贪婪,太过无耻。
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活着。
他们本就该死。
聂校格呼吸逐渐急促,眼尾漫上殷红,一股莫名的暴虐感席卷而来,瞬间占据她的大脑。
她捏紧拳头,指节响起清脆地‘咔咔’声。
“你……没事吧?”
马南风看聂校格低头不说话,以为她是想到聂寨的伤心事了,刚想伸手拍拍她肩膀安慰一下。
手刚伸到一半,就被突然出现的双慕挡了回去。
他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说话都卡壳了:“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手拿开,你回去。”
双慕扬了扬下颚,脸色格外冷淡。
马南风站在原地踌躇,还是不太放心,他朝聂校格的方向望了一眼,犹豫道:“可我看小聂同志……”
双慕抬步挡在聂校格身前,牢牢隔绝了他的视线。
“她有我,不用你操心。”
马南风心道也对,他们本来就是一起来的,关系肯定比他亲近,安慰人也方便些。
“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双慕看着他走远,直到走出视线范围后才回过头。
聂校格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的气息分外低沉。
双慕缓和了神色,声音也不自觉放软下来:“还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心下有些懊恼。
他刚才就看出聂校格的状态很不对劲,也不管会不会被她发现,就直接冲了过来。
唉。
他似乎……
永远没法对她保持冷静。
夜风吹过,垂在铁丝架上的藤蔓随风拂动,掠过她的发梢。
聂校格始终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阿校?”他又试探着喊了一声。
下一瞬,聂校格突然抬起头。
灰白斑点从她瞳孔中心处慢慢向外蔓延,逐渐侵蚀着乌黑瞳仁,很快要将最后一点颜色侵蚀殆尽。
他承认,那一刹那,他的确吓了一跳。
双慕很快回过神,掌心牢牢贴上她耳朵,弯腰紧紧凝着她:“聂校格,看着我,保持冷静。”
聂校格面无表情地注视他,眼底冰冷又死寂,眸中戾气横生。
下一瞬,右手极快又精准地袭向他颈间,带着决绝的狠厉。
劲风袭来,双慕眼睛一眨不眨,连躲都没躲。
直到发现颈间一直没传来痛意,他低头看过去,发现右手最终停在颈间一厘米处,堪堪要掐上他脖颈。
聂校格的表情扭曲又挣扎,看起来极为痛苦,眼底的灰白色开始停滞不前,与剩下的一抹黑色作最后的抗争。
这个时候。
有一双温暖的大掌,轻轻握上她手腕,带着她缓缓贴近他脖颈。
掌心下的触感绵软又温暖,脉搏平缓而有力。
聂校格指尖颤了颤。
他喉结上下滚动,熨帖着她手心:“感受到了吗,呼吸、脉搏、温度,这就是最真实的生命,它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而存在。”
双慕凝望着她,目光温柔又坚定:“聂校格,清醒过来,别被它控制,不要为它而活。”
她闻言瞳孔微微收缩,睫毛快速颤动着,但手上的力道却不受控制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