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虽然已是万分恐惧, 但心里仍抱有一丝期冀。不会的,如卉毕竟是自己花了大价钱收买到身边,不会就这么轻易出卖她的。
如卉自知难逃一死, 目光悄悄扫视一周,迟疑中, 余光瞥到了一双纤白的手, 那手的主人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绣着水仙花的荷包。
看到此景, 如卉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抬头看了一眼俞充容,不卑不亢道,“启禀官家,婢子愿意供出幕后主使之人,只求官家能留婢子一个全尸。”
俞充容闻言,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赵祯一想到方才在琼华阁这个奴婢下毒的情景,便觉得后怕,若不是乐容心思细, 恐怕早就死于她手,哪里会轻饶了她去。
听见她这个请求, 冷笑一声, “你一个背主之奴, 没有资格与朕提条件。你大可不说, 届时刑部百十种刑具都在你身上试一遍, 叫你求生不得, 求死无门,再看你说是不说。但你若是现下供出主使,朕便考虑给你个痛快。”
如卉无声苦笑, 最终认命,“婢子谢官家大恩。”
便将自己在琼华阁做的一切都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是婢子贪图眼前利益,被俞充容用一百两黄金收买,巫蛊,下毒,包括散播与张修媛有关的流言皆是受了俞充容的指使所为。那一百两黄金现就藏在婢子房内的包袱里,官家若是不信,大可让人去查询那黄金上的编号,是否来自成平殿。”
赵祯看了一眼张茂则,张茂则立马心领神会,带着常禄去了琼华阁搜,果然搜出如卉说的黄金,查了上面的编号,也证实确实是从成平殿流出的。
又去了成平殿搜查,在俞充容的花瓶里搜出了与如卉手上成分一模一样的毒药。
俞充容喉头干涩,目光涣散,几乎快要听不清张茂则方才说了什么,也不敢去看赵祯是何神情。
茫然中,她似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问题,跪爬到赵祯脚下,抓着他的衣角,哑着嗓子辩解,“官家明察,臣妾从未做过这些事情!这毒药,臣妾连见都
没见过,更遑论交给别人了!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赵祯看都未看她一眼,嫌弃道,“人赃并获,如卉手里的那些黄金和你宫中的花瓶作何解释?这么多黄金,若是丢了,你怎么可能一无所知?来人!把她给朕拉下去!废为庶人,卸了钗环,将她与成平殿所有人押入刑部大牢,务必审出实话来!”
一听要被拷打,俞充容满是惧色,害怕到了极致,便开始骂了起来,“张乐容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皇后,一定是皇后,帮着张乐容一起陷害我!你们这两个贱妇!”
赵祯厌恶地闭上眼睛,“堵住她的嘴,朕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
常禄与常喜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俞充容,用抹布把她的嘴塞得严严实实,拖了下去。
途中,俞充容挣扎得厉害,鞋子都挣掉了一只。
她披头散发,面目狰狞,仿若恨不得立刻便化身厉鬼,扑到这些人身上,把她们通通撕碎。
乐容听着她诅咒自己的那些话,下意识护住了肚子。
她隐隐觉得如卉这样的宫人,不是俞充容使些金银就能收买了的,这件事也结束得过于简单、过于快了。
可眼下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了成平殿,即便是她再有疑心,也只能从长计议。
正恍惚着,一只手伸在了她眼前,乐容抬眼看去,发现不知何时赵祯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眼里溢满了疼惜。
“这段时日委屈乐容担惊受怕了,朕带你回琼华阁歇息。”
其他妃嫔皆都在场,赵祯视她们若无物,此刻他满心想的,都是以后如何愈加精细地把乐容这些日子消减下去的肉再养回来。
曹皇后向来不在意赵祯,自是无所谓的,
其他妃嫔也都心酸识趣地垂下头不去看他们。
人群中,方才那个水仙花荷包已经被那人攥成一团,连荷包下面缀着的流苏穗子被掐掉在地上,那人都未曾发现。
乐容因着此次的事,对除了曹皇后以外的后宫妃嫔好感全无,此刻不打算再顾及她们的感受,就着
赵祯的手起身,与他携手并肩向着门口走去。
反正这后宫里的女人们向来就看她不顺眼,也不差这一回了。不可否认,她们的不幸确是因于她,但不是源于她。
日后地久天长,人若犯她,她必然会百倍奉还回去。
赵祯牵着乐容走出了门外,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去冷声警告道,“日后宫里再有这般居心叵测,搬弄是非者,下场更胜今日俞庶人千百倍,绝不轻赦!”
二人逆光立在门前,从屋内看去,真似是一对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的神仙眷侣。
掩去眼底的艳羡与不甘,众人福身行礼,齐声应道,“臣妾等谨记今日教训!”
回琼华阁的路上,赵祯一直讶异于乐容今日的坦然。
从前刘太后去世不久,他提出要与杨修仪坐同一个歩撵,杨修仪每每都会推拒。
乐容在众人面前也向来都是规矩守礼,今日这样心安理得地与自己执手,也是头一回。
便问她,“乐容从前不是最忌讳与朕在公众场合举止亲昵吗?今日怎会这般坦然?”
乐容仍在为这些后宫的嫉妒陷害生闷气,闻言轻轻挣脱了他的手,反问他,“官家这是怕乐容累及您身为明君千秋万代的圣名?”
她做不来也学不会班婕妤那般的贤妃,若是他接受不了,为何还要在众人面前主动朝自己伸出手来?
感受到她自有孕后变得愈加敏感起来,赵祯赶紧握回她的手,“不。朕是感到高兴。方才是乐容第一次不惧众人目光,义无反顾走到朕的身边来。哪怕真因为此事,让朕遗臭万年,若能与乐容一同在史书上多写下几笔,那也是值得的。”
听他提及史书,乐容想到自己来了这里,不过就是历史长河中的一颗渺小沙砾,将来史书寥寥数笔记载她的一生,不知还能窥见几分他此刻深情。
他以后会是后人称赞仁德的宋仁宗,而她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将来她会以何种身份与他一起出现在史书上?她会否被后世证明存在过?她……会是他这辈子最割舍不下的人吗
?
心里感伤,鼻子一酸,乐容就哭了出来。
赵祯见一向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突然哭了,慌乱地替她擦着眼泪,心软的一塌糊涂,“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朕保证,以后再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乐容一头扎进他怀里,哭的抽抽搭搭,“官家是个太好太好的人,乐容害怕,怕将来有一日再也见不到官家了,也怕到了那时,官家会忘了乐容,忘了昔日附耳轻言。”
身边跟着的其他人识趣地退到远处,给二人留下空间。
赵祯搂她在怀里哄着,“朕对乐容一诺千金,绝不是轻言。朕会好好给你养着身子,与你长长久久在一起。今日朕以整个大宋起誓,
有生之年,绝不欺你,负你,更不会忘了你。”
“若违誓言,江山覆灭,不得好死。”
他愿押上整座江山,换她片刻心安。
这般沉重的誓言,他会用一生去践行。
乐容怔住,她明白他的心意至少此刻分毫未掺假。
人总是贪心不足,起初动心时,她只是想着能日日见到他,陪着他便好。被他的柔情包裹的久了,便起了贪恋,非得在他心里与任何人、事争个输赢,非要时时确定自己在他心里份量占得最重才算罢休。
她从前不曾,之后也绝不会让赵祯在自己与江山之间做选择。可此刻他以此起誓,她除了有终于确认他心意后的欣喜,更多的是释然。
有他这番话,日后即便她消失在这世上,即便史书没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她也确信眼前的人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忘了她。
不惧岁月长久,但求此刻情真,足矣。
赵祯前段时日问过御医,女子妊娠容易心绪不宁,胡思乱想,他心疼乐容怀孕辛苦,哪里舍得她再伤心。
轻轻拍着她的背,万般柔情都给了她,“可别再哭伤了身子,若还是不高兴,朕便让你打一顿出出气可好?”
乐容感觉自己有孕以来便情绪容易波动,忍不住躁郁,这会被他哄的又哭又笑,干脆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就不
松手,在他怀里乱蹭着撒娇。
赵祯失笑,顺势用双手托起了她整个人,像抱着孩子那般抱着她往琼华阁走。
乐容也不推拒,就任他抱着向前走,与他咬着耳朵,“哼,官家若是说话不算话,就变成一只大猪蹄子。”
“好。那乐容若是以后变心了也变成猪蹄。”
乐容娇嗔一声,“我才不要!猪蹄子那么难看,要变也是变成一只小白兔!”
“哈哈哈……好好好,我们乐容就算是兔子,那也一定是最好看的那只小白兔。”
……
不远处的竹影后,身着妃色宫装的女子,望着两人嬉笑着远去,眼睛逐渐变得猩红。
她紧握双拳,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将手心洞穿,扎出血肉来。
特意一路尾随,便是为了来看他们打情骂俏的?她可真是犯贱呐。
当年的却辇之德都未曾换来他多看几眼,今日张乐容不过是闹气的一句话,他便用大宋江山起誓来哄。
杨修仪心中戚戚,杨宗妙啊杨宗妙,你实在是可悲又可笑。
人家不过随手给她赐了个名字,她却以为是一生的许诺。
到头来,“宗妙”这两个字,束缚的只有她自己的一颗心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说了不要考据,虽然我是理科生,历史不好,但是除了一些妃子下线的时间和宦官的职位,基本上那些大臣信息我都是反复百度确认过才写的 ,当成言情文看就好,不是历史文,我也没本事没精力去管仁宗期间那么多其他人的事,我的初衷就是写帝妃的感情线,谢谢理解。
另外,弃文真的没必要告知,我真不是差那几毛钱的人,说出来会膈应到我,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好人,甚至生活中的我很毒舌,又凶又作。如果后续有让我觉得不舒服的评论,我5g冲浪在线,看到就会怼回去,而且说话不会好听到哪去。
如你所见,我不仅脾气不好还玻璃心,被说了我就要发小作文,就是这么小气。
也没想过靠着写这几个字糊口讨生活,没那本事短期内也
没这打算,读者对我来说并不是上帝,只是与我平等的愿意看我写的故事的人而已,经常露面冒泡的读者我单方面认为是我眼里的朋友。
最后,谢谢提莫队长,星眠,阿呆,怀中猫,明月迢迢思远道,阿炤,小碎花等等这几位小可爱一直以来的支持,我在晋江一直都是个小透明,文笔什么的也需要打磨,看到你们每章的评论我很开心,因为之前都是我一个人埋头在写,这是第一次有人与我谈论剧情。
我会尽力写好这个故事,让磕这对历史向cp的意难平都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