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春寒之意，孟嬛甄鼻尖儿却凝聚着一滴汗珠，小脸儿吓得惨白，强自忍住害怕，身子也是不禁微微颤抖着，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破了音。
谢宴清深邃眸光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忍不住轻蹙眉宇。
片刻，他嗓音清冷道，“转过身来。”
这声音入耳，孟嬛甄是万般不愿，可脖颈旁的寒剑令她心神难安，只能依言而行。
“大、大人，方才撞了您，是我不对，可我实在不是故意的……大人可千万不要怪罪。”
孟嬛甄转过头来，垂着小脸儿，战战兢兢的开口。
她说话的同时，还忍不住轻轻抽泣着，怕的！
这浅浅压抑的哭诉声，令谢宴清皱眉，有些心烦，“哭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
孟嬛甄有些无言，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指了指脖颈。
“那……您可以收了这东西再说吗……”
她越说，声音越小，明显的底气不足。
谢宴清扫了眼手中长剑，也是明白过来。
他薄唇紧抿片刻，“好，我问你答，若有虚言，休怪……剑不识人！”
随着最后四字落下，他手中长剑骤然一收，挽了个极其漂亮的剑花收入鞘中，发出‘叮’的声轻响。
威胁离开，孟嬛甄整个人都松懈了许多，忙裹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多谢……”
“你在哪里当差？此刻为何还在游荡，驮的又是什么？”
根本不等孟嬛甄说什么，谢宴清有些咄咄逼人的开口质问。
孟嬛甄一时哑口无言，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抓紧了背后的包裹，在对方冰冷的视线下，硬着头皮撒谎。
“回大人，我……婢子是尚食局的宫女，方才不小心的迷了路，这才……”
“哦？”
谢宴清眯了眯凤眼，薄唇笑而不露的翘了一角，嗓音清冷，“你走近来。”
走近？这是要做什么？
孟嬛甄有些发懵，紧接着，想到什么，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下意识就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谢宴清见她磨磨蹭蹭，眉头拧起有丝不耐，骨节分明的手掌探过去，不容她有分毫反抗便将她轻轻松松的拎到了面前。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孟嬛甄吓得尖叫出声，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啊啊！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闭嘴！”
孟嬛甄挣扎不休，谢宴清索性加大力气，想要制止她。
可这动作，反而加深了孟嬛甄对一个陌生男人突如其来动手的恐惧。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不管不顾的抬起脚狠狠的朝着男人的夸下踢了过去。
“！”
一阵撕裂般、难以言喻的痛楚从夸下传来，谢宴清脸色大变，手中已是松开了孟嬛甄，佝偻下了腰身。
“你……！”
“我打死你！打死你！我看你就不怀好意！下流无耻！登徒浪子一个！”
孟嬛甄挣扎开束缚之后，拎起包袱便劈头盖脸的朝着男人打过去，只打的男人连腰都直不起来才作罢。
“呼呼呼……”
孟嬛甄喘息不止，左右看了眼，对着跟前一副痛苦模样的男人又放下一句狠话。
“登徒子！别再让我看见你了，否则小心我见你一次伤你一次！”
她拎着包袱做势又要打，谢宴清显然是被她前后的反差弄得彻底懵了。
更别说，夸下之痛，令人发指！
孟嬛甄此刻只是一个动作，就令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避。
孟嬛甄见状，却是立刻转身，飞快的朝着相反的方向逃之夭夭了。
直到这时，谢宴清才反应过来。
“该死的女人！”
半响，谢宴清撑着墙，英隽的脸上露出一丝寒意，死死的盯着前方。
……
孟嬛甄一路疾跑，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秀雅轩。
一进屋，她赶紧闭上门，靠在门上捂着胸膛大口喘气。
好一会儿，整个人才平静了下来，她静静的等了会儿，又转身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儿，朝外觑了眼。
见外面静悄悄的，毫无波澜，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娘子？”许是她的动静惊醒了青竹，她睡眼朦胧的撑着身子看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孟嬛甄赶紧摆手道，“没事，我更衣呢……”
青竹，“那我伺候娘子……”
“不用不用，已经好了，你且睡吧。”
安抚好青竹，孟嬛甄进了内间，也没心思去看包袱里的东西，粗略的藏了起来，便脱了外衣爬上床。
睡前，想到今夜的惊心动魄，她一时竟浑身有些虚脱之感。
先前只顾奔逃，哪里有其他想法，此刻静下心来，只觉自己简直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还被人发现了！
要是有一个不好出了纰漏，只怕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去。
她双手合十，对着天边呢喃了一句，“佛祖啊佛祖，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感谢佛祖保佑我平安无事！”
默念了会儿经文，她心情平静下来，这才躺在床上睡着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青竹推搡醒的，看了眼窗外日光，居然已是日上三竿。
青竹急声开口，“娘子，快些起来，今日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要迟了……”
孟嬛甄闻言，才陡然反应过来，忙不迭爬起来。
“快点快点，替我更衣……”
皇后身体虚弱，早早便免了后宫众人晨昏定省，只需每月初一十五午时去栖凤殿一趟便可。
孟嬛甄不受宠，一直受人排挤，也就更加不愿在这些小事上惹人口舌。
主仆俩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最后时分入了栖凤殿。
随后，青竹在外间候着，孟嬛甄稍微整理一下仪容，才缓步朝正厅去。
只是，她刚要跨门入内的时候，旁侧一个人影便突然窜了出来，对方直直的撞在孟嬛甄身上，将她撞到一边儿，差点儿就倒了下去。
幸好她及时扶住门框，才没有在殿前失仪。
“哟，原是孟御侍，方才不小心撞了你，孟御侍多担待些了。”
孟嬛甄抬眼看去，就见对面女子一副颇为张扬明艳的容貌，神态高人一等，叫人极不舒服。
此人便是青竹口中的杨美人，是月前才入宫的。
一入宫没几日就侍寝，从御侍升为国夫人、又升才人直至如今的美人，晋升之快，可称应安至此年间最快的后妃了。
想必也是因圣眷正浓，宫内无不讨好巴结，便是官家明令禁止铺张浪费，也依然削减不到她的头上去。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只让她颇为无语的是，许是因自己容貌缘故，这位杨美人打从第一次见她起，就单方面的和她极为不对付。
此刻，孟嬛甄心中虽有不快，但位比人低，也只好在面上轻轻扯了个浅笑。
“不碍事的。”
杨美人轻哼一声，有些得意，“也算识趣。”
就在此时，皇后出来了，孟嬛甄和杨美人见状，也不再多说，赶紧入内寻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孟嬛甄分位最低，便也在最下边儿，此处偏僻，也无人在意，她倒是落得个清闲了。
上位，皇后面庞圆润皎美，通身气度雍容温雅，一见令人心生好感。
她扫眼众人皆在，便温声笑了起来，“姐妹们都到了，也不用拘束，随意些便好……正巧，昨日官家赏了些江南特制的果子，味道甚好，分给大家尝尝……”
随着皇后的话，一排宫婢便各桌上了一小碟点心。
孟嬛甄一见那果子形状精巧，颜色甚好，放在桌子上远远儿的便是一阵香气扑来，顿时就食指大动。
随着众人起身谢了皇后恩典，便又坐下来。
其他人开始说说笑笑，孟嬛甄便迫不及待的拿了块儿糕点放进嘴中。
那果子一入口中，软糯香甜，味道适中，是极难得的佳品。
要说以往，这类东西也是吃的不少。
可如今在宫内境况不好，便是这些往日时常打磨的零嘴儿，也显得珍贵几分。
一叠果子不多不少，也就五六个，她独自一人吃，也是吃不完，不禁觉得很是可惜。
上了她桌的东西，即便她剩下了，届时她们人走了，皇后宫中断然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自己拿了回去，时不时的填填肚子，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样转念想了，她心头一动，转眼看了看其他人，见无人注意，便有些羞赧的拿了帕子，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果子包起来放进了袖笼中。
只她未曾注意，杨美人却是不动声色的将她这一幕收进了眼中。
见状，杨美人眼底闪过丝不屑，暗暗啐了口：真是小家子气！
转念便也不去在意，但突然又好似想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笑非笑的睨了眼孟嬛甄那边，悠悠然又收回了视线。
孟嬛甄收好了东西，只觉心底极其满足，便也静下了心来，伸着耳朵去听一嘴别人的说笑。
只听有人说，“诶，听说了么？昨天夜里，官家不小心摔了跤，摔得有些严重呢！”
“啊？”有人掩嘴惊呼，“那官家没事吧？看太医了么？”
“那还用说，官家出了事，可不得紧着点儿。”
“那过会儿散了，我们不妨去看看官家？”
便有人嘲讽起来，“哪儿还等的着你我去献殷勤？官家前脚摔了，后脚那位就眼巴巴的进了宫安慰去了……”
“啊？是不是……”
后面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孟嬛甄便有些遗憾的砸吧了一下嘴，坐正了身子有些百无聊赖的在心底想着。
‘这位官家也是真够倒霉的，好端端的竟还给自己摔着了。’
‘不过，那位是谁？’
她满心好奇，可偏偏无人与她交好，也就没人带着她闲谈八卦。
是以，哪怕她心中好奇的抓耳挠腮，也只能遗憾作罢……
‘也不知，那位从未见面的官家，究竟长个什么颜色？’
正这样想着时，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还不等她好奇去看，就听见一个小黄门进来高声道，“皇后娘娘，陛下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