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偃甲与开荒

    外附偃甲, 这个军用品的诞生，其实比偃术战车还要早，毕竟，墨家的老本行, 就是制造机关傀儡, 还有做为机关傀儡最高技艺象征的偃甲。

    以往里头塞人为核心的外附偃甲, 也并非琢治墨家首创，早在紫云国的时代, 就有类似的原型机出现了, 没有像紫云舟那样经典永流传……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贵。

    是的, 贵。

    和偃术战车、鬼傀兵等产物，可以有选择的降低材料成本, 并通过工业化生产来进一步降低时间和人力成本不同，做为高精密三字集于一体的偃术奇迹，做为墨家大师们一生只有数件的作品, 其工序之繁琐, 工艺要求之高, 技术之深厚, 令偃甲量产化, 基本是在痴人说梦。

    单说精度, 偃术战车的工艺精度要求，只有偃甲的三十分之一, 甚至更低。

    单是加工精度的要求，就把琢治目前所有的加工台，打上不合格的标签。

    以凡人目前的手艺，根本不可能量产偃甲的零件, 而类似墨家师兄妹这样的偃师……007无休，5年能肝出一具偃甲就要烧高香了——偃甲构件存在较高的次品率，所以生产周期难以估量。

    再加上早期对环城的调研，早就发现了身上装备太好，会引动剑气灌体这种坑爹的事情，所以，关于偃甲的开发计划，很快被扫进了阁楼的灰尘中。

    之后，即便有偃甲构件出现，那也是拆分偃甲科技后的结果，比如，把偃甲手臂的部分，用于工作台加工零件。

    比如，琢治军队列装的轻身鞋，其原理参考的是飞行符箓，但运作方式摘的是偃甲的悬浮技术。

    而且，对琢治来说，挑战还不止是钱的问题。

    前文有提过，墨家自从被毁，墨家弟子们天各一方，在不同的洞天落脚，开枝散叶后，其实就已经弄丢了偃甲技术中，一个重要的科技——偃甲核心。

    现存偃师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能依葫芦画瓢复制出祖先传下来的核心蓝图，无法做出任何更改，哪怕阵符逻辑学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对它的了解也依旧十分有限，只能做到局部解析，而无法理解其整体的运作机理，更别提对核心原有的结构进行优化了。

    至于偃甲核心的作用？

    它就像一个黑箱，能将偃师通过傀儡线传达的意念，化为偃甲能理解的行动指令并实现。

    这看似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因为这让偃甲的操纵方式和行动指令都被限死，导致偃甲的构件，这数千年来几乎没有变化，只有外部涂装和甲胄花样繁多。

    总之，没搞懂偃甲核心原理的结果就是，哪怕云机院设计出了一款新的武器加装在偃甲上，也要面临这些新武器难以被直接操纵的问题。

    具体到灵火铳和灵火炮，偃师只能通过操纵偃甲的手指来扣动扳机，而无法直接控制灵火铳开枪。

    新的防护铠甲，也因为偃师无法控制，其上的防护法术，也不得不设计成被动，这极大增加了偃甲的运行成本。

    如果……不是出现了白泽夫人的话，再过10年，量产外附偃甲，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位神秘外援，帮助云机院完全解析了偃甲核心，云机院因此搞明白了很多，之前一直没有搞清楚的问题。

    之后，外附偃甲开始少量生产，进行了多次成本控制和性能平衡的优化，并从琢治军队中广泛筛选出有操纵天赋的好苗子。

    大概从两年前开始，军用外附偃甲才如同蹒跚婴孩一般，出现在正式的编制中。

    可是呢，穿戴外附偃甲的士兵，接近环城会引发剑气灌体，所以这项技术，预计是被用于新区开荒。

    比如现在，当这些流放者来到新区后，便时常能见到偃甲在天上飞来飞去，不时的，远处有可怕异兽的嘶吼，脚下的沙土近乎寸草不生。

    于是，如赵俊这样的流放者……不，现在是开荒者，他们建好居住的房屋和基本的石墙后，开始了开荒的第一步——种树。

    琢治早以探明新区的情况，居住区一带，坐拥丰沛的地下水资源，巨大的偃术钻矿机轰隆轰隆的开到新区，几铲子下去，奔涌到天空的水柱，足足有十几米高。

    随即，宛若崩堤一般，巨大的水压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撕裂了大地，大量的水流在组成湖泊的同时，也顺带把挖掘工人连同作业用机关造物一同卷进了水中。

    救援工作花了老大力气了，所幸，这个世界的矿坑比珂芋上辈子可危险多了，所以偃术钻矿机

    的无人伤亡……不管怎么说，有了稳定而干净的水资源，开荒者们已经很满足了，对于这片一毛不拔的土地，实在是不好要求更多。

    所以，要开始种树了。

    琢治带来了种子局培育的树苗，据说是一种叫做空乐树89号的特殊树种。

    ……如果只是种树的话，这些开荒者大概不会有什么想法。

    但是，每棵树都要专门挖一条水渠来浇水的树，你见过吗？

    其实，一开始听到工头……不，小组的组长宣读整体的植树计划的时候，赵俊和很多开荒者一样，真心觉得这事吧，要么琢治对他们有所隐瞒，要么，就是琢治人被光照傻了。

    嗯，被光照傻了这个说法，源自于一些外乡客的亲身体验，他们首次来到根本没有宵禁条例的琢治城，然后晚上被琉璃溪灯的光芒晃瞎了眼睛，导致逛夜市的时候，买了很多平时根本不会买的东西。

    他们心里有槽，不得不吐。

    于是，等花了好些时日挖完水渠，种下树苗，看着水流潺潺流过，不少人端着午饭和凳子，排排坐，想要看看这些小小的树苗，能搞出什么名堂。

    结果……那一天的午餐，剩饭剩菜莫名的多。

    这些足足有一米宽的小水渠，由于地势落差的问题，引来的水流速相当惊人，恐怕不出半日，就能现场造出一个个泥泞的洼地。

    但是，这一切没有发生。

    只比大拇指粗一点的树苗，遇水则生，见光就长。

    这些只有几片叶子的树苗，种在土里头的时候，看着没精打采的，令人怀疑晒上半天就要当场去世，结果，一碰到水，肉眼可见的，叶片立刻支棱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幕，就像是在看墨影教学中出现的一百倍速镜头一般——

    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鼓包出现在树梢上，还没等开荒者们眨两下眼睛，小小的叶片就抽了出来，然后，89号空乐树树种，以令人害怕的速度成长，树冠抖开，树干很快长得比碗口还要宽，长得密密麻麻的树叶，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与这样的生长速度相对的，是空乐树89号们抽水机一般的树根。

    看得开荒者们一愣一愣的。

    不过，如果仅此而已的话，最多也就是愣神一会罢了，绝对不会发展到当天那么多人连午饭都忘了吃的程度。

    大概长到五六米后，这些树苗……不对，这些小树，突然同时停止了生长。

    就在开荒者们窃窃私语，认为等下又要去种树苗的时候……突然的，所有空乐树89号，都新长出了一根特别的树枝，这根树枝没有树叶，越长越长，仿佛有自己的灵智一般，垂下树冠，接触水渠，然后沿着水渠摸索，最终在距离本体二十多米的位置，刺入水渠旁边的土壤，不断分叉、生长？

    这哪里是树枝，这分明是树根吧！

    新生的树根很快站稳了脚跟，新生的树枝抽出了几片小叶子，然后，它们呆呆的停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始生长，重复之前的循环。

    就这样，开荒者们吃顿饭的功夫，空乐树89号，就以卓绝的效率自我复制，沿着水渠一路生长，最后，当分裂次数达到30次后，这个接力赛一般的生长过程才停止，空乐树们不再分出新的树根。

    只听一声统一的“噼啪”炸响，连接每一颗空乐树的树根从中断裂，之后，新生的空乐树们完全独立，继续自行生长。

    待到午休时间结束，它们的平均身高，已经超过了10米，对养分和水的消耗相当夸张，最末端的空乐树，树根甚至只能从湿润的水渠中吸收水分，明面上连一滴水都没有了。

    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等到冬天，咱们是不是不用担心木头了？”

    想着这处荒野之地，昼夜超过二十度的温差，有人喃喃自语。

    而在远方执勤巡逻和清扫任务的偃甲军队们，则接到了新的命令：

    三日后，与新区第三军完成交接，并于15天内前往该洞天环城，支援战事。

    白狮所属小队接到命令，每个人都有点懵逼——

    “咱们去环城，不是会惨遭剑气灌体吗？”

    “这个问题解决了？”

    “嘿嘿，早就想去环城一战了！”

    “云机院的人，就是厉害！”

    “各位兄台，也别想得太美好了，没准只是在外圈，照顾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我怀疑你通识课没及格！进入洞天的归虚兽，哪里是我们能对付的？！”

    “啊，我就这么一说，没多想。”

    于是，队友们发出善意的笑声，提着咽气的猛兽，准备带回去给伙房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