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无华前辈是好人
免费为修真者提供的符箓、丹药和法宝越来越少, 各方势力在环城做起了生意，发起了战争财。
有句话没人说，但所有人心里都有数——总会有守不住的那一天，只是谁也不敢肯定, 是几百年后, 几千年后, 亦或者是在几年后。
到了那一天，大家又该何去何从呢？
有人想着, 无论如何都要守住。
有人想着, 救不了，累了, 独善其身吧。
从后者的想法开始延伸，想要窃取文脉, 制造一个庇护所，能苟多久就苟多久，不过只是众多思潮中的沧海一粟罢了。
据说, 更有甚者, 造出了能储存神魂的法宝, 本身非常坚固, 且能自主吸收周遭游离的灵气——没错, 他们准备等环城破了, 没救之后，神魂直接进入法宝中苟着, 能苟多久就多久，一甲子不亏，两甲子血赚。
凡人大概很难想象，修真者居然并不比凡人有勇气。
这就是这本环城密卷中记载的历史。
珂芋没全部当真, 因为手里的这本书并不是原版，而是昆仑某个真传手写的精编版，既然是“精编”了，去掉一些东西，再加点啥，就很正常，总觉得全文从用词到文体结构，都有卖惨的嫌疑……应该不是她错觉。
但这并不会对她的想法造成任何影响，只是，现在问题来了，无华前辈，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珂芋望着眼前的环城，在她眼中，环城延绵不绝，那些屏障和禁制并不能阻止她将一切尽收眼底，只是看着环城，却要主动忽略掉归墟地带的情况，视野狭隘得有点不适。
她在这里已经站了几分钟了，无华前辈却丝毫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常年装死装习惯了，还是因为被她晾了几年，决定也晾她一会。
可……她对天发誓，当年没有跟上去，纯粹就只是因为她那会儿还不会穿界门啊！
而且她也没想到，这位无华前辈会这么死心眼，真的在一个小秘境里头等了她好几年啊！
是真的，绝对不是因为想到，如果过早接触无华前辈，无非就是被他的经历怼得哑口无言，如果这是一场辩论赛，那么情况就是：己方辩手除了空口白话，没有任何真材实料可以用来反驳对手。
几年前的珂芋，是绝对无法说服无华前辈的。
无法说服已经对一切都失望透顶的仙族。
“算啦，我倒是希望前辈你多鸽一会。”
环城上汇聚着数千年剑修积攒的剑气，由于数量实在太多，这些剑气变得很“懒”，比起外边的剑气，非战时总是缺乏活力，“趴”在城墙上懒得动，想想看，这么多剑气层层叠叠的堆积在环城上，相互重合……
因此，越是在剑道上有天赋，修为越弱的剑修，初次来此的感觉就越真切——真切的觉得环城上的剑气像零下三十度的冬日里头鬼压床的棉被。
之后，根据个人机缘和天赋的不同，有可能会引动环城上的剑气认主——其中夹杂的剑意，若是能融会贯通，哪怕只是领略一二，效果也基本等同于醍醐灌顶，对剑修的好处极大。
但是，想要获得本质上没有自主意识的剑气的认可，难度不可谓不高，能做到的，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天才，大部分剑修，能出剑也引动这些剑气懒洋洋的挪个位子，就不错了。
珂芋上来之后也并没有啥事要做，既然在人家家门口被鸽了……
她知道她不该做这等蠢事的，但是……
珂芋手一伸，灵气在她手中汇聚，细密到元婴都难窥的真容的灵丝按照预定轨迹勾勒出千年灵铁的结构，于是，这块灵丝团像一块泡发的海绵一般膨胀起来，她吹了口气，吹去表面的灵渣，露出一块方方正正的千年灵铁来。
——除了造物珍贵了点，这一手没什么可稀奇的。
修真者在没筑基前，就能学习粗浅五行术法，随着修为的提升，能学习的五行术法也会越来越强，单五行如从御水术、穿石之水等到水漫金山，复合五行如蚀阴之水，从掌心雷、雷鞭等到五雷轰顶、天谴降世等等，其本质，无不是将灵气变化为另一种形态的物质、能量。
简单来说，造水术造出的水不是假的吧？
天火焚城，那些灵火也是实实在在的燃烧现象吧？
木灵术，能让植物凭空快速生长的一类法术，从种子突然长成参天大树，养分显然不是靠土地吧？
土石之法，那些凭空多出的土石，也不是假的啊，以后说不定还会被不明真相的凡人，敲回去建房子呢。
修真术法，其实最大、最可怕的潜力，是能利用灵气，造化万物，这项技术的本质，其实还是画符刻阵，从理论上来讲，只要能降低到一定的门槛，开个口子，让凡人也能爬上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环城战线早就应该不是问题了。
毕竟，相比起上辈子，连核能发电都在变着法子烧开水的窘境，灵气是如此便利、如此万能，如此触手可及的能量。
珂芋代入了一下上辈子的思维，觉得如果上辈子的科学家们确定了灵气的存在，肯定会眼热得像lsp第一次看见全脱光的a片主角……好吧，比喻是不咋地，但意思到了就行。
总之，按照道理来说，这个世界的生灵，凭借个体天赋就能感知到灵气并使用它，按照道理来说，都几千年过去了，就算科技不比仙族和魔族夸张，也早该解决好归虚兽的问题，迈步走向新视界了吧？
可事实上呢？
人族在嗷嗷嗷的灭掉其他几族生灵，把他们压到抬不起脑袋之后，又因为自己作死，一脑袋撞上了大灾变和环城。
由于其他各族生灵已经不成气候，有云海幻城那样的存在，都已经算是异数了，人族只能表示，我头铁，我上。
然后被揍得头破血流，眼看就要失血过多了。
如果要问这一切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珂芋可以提一个核心原因：实际上，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修真者根本不可能把修真法门下放给凡人掌控，因为根本做不到——如今的术法、符箓、神通等等一切修真造物，有用没用的装饰太多了。
如何理解没用的装饰呢？
首先是思想上的问题，对于想着如何位列仙班、长生不死，收个好弟子传承衣钵的修真者来说，努力钻研修真大道本质，主动将术法和符箓等手段的学习门槛降低，好让无知的贱民也能像自个儿一样御风远游，随手搓个火球……对不起，这是什么蛇精病想出来的痴言妄语？
相反，越是实力微末的修真者，便越是想要在凡人面前保持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术法不精啊，传承不好的筑基期、虚丹期散修，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是真的有可能葬身于大规模山火，是真的有可能在调息的时候被凡人乱箭射死、符刀割喉的！
诚然，筑基期修士的理论实力，远高于珂芋上辈子的现代常规作战武器，但是吧，否管什么术法，大多有个叫做读条时间的家伙，以及另外一个叫做冷却时间的玩意……
站在原地不动施法数分钟，召唤一道不遵循法拉第笼、水桶粗细的天雷降下，在凡人眼中，那威力当然厉害，可问题是读条期间，施术者本人的破绽呢？
所以，在读条的时候，这些修真者往往会在身周云集点灵气旋风啊，声光电之类的特效，除了神秘莫测，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之外，确实也能起到一点点的防御作用。
这就是修真术法上，最初的“装饰”之一。
由于没这么干的山泽野修挂得更快，久而久之，故作神秘、装神弄鬼，成了每个山泽野修必学的自我修养。
总之，在众多洞天之中，凡人能接触到的仙师，大多都是这些空有境界，道行不精的家伙。
大多数山泽散修心里头多少还是有点b数的，所以，他们在内心中的某一角，实际上也在恐惧凡人。
恐惧有一天，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自己这边，凡人把自个儿围起来，一人来一刀，蚂蚁磨大象，只好……或者说是有点乐在其中的刻意维持花里胡哨的神秘形象。
比如，在术法之中，加入很多不必要的声光电效果。
比如，在炼制符箓和灵墨的选材上，明明可以选择便宜的朱砂，却非得多加几样凡人听都没听过，也不晓得怎么处理的材料。
比如，在法宝上不必要的华丽装饰，甚至通过改变法宝的核心构件，令其与装饰融为一体，手动增加炼制难度。
比如，在至关重要的修真功法中，加入几条无用的运行路线，集成一个新周天。
若是如此还好，迷惑的只会是外人，师门内的弟子还是门儿清，传承不会出现太大的偏颇。
可问题在于，对外人是如此，对自家弟子……多半也是如此。
咳咳，这也是为了保持师傅的形象嘛，只要徒弟一直半知不解，做师傅的就不用担心被徒弟抢饭碗……这放哪都是真理啊。
所以，真正的好东西，只会口口相传，留给继承衣钵的弟子。
可强如天蟾宫那样的密宗，不也没了吗，何论这些小山门……发生点什么灾难或者意外，关键传承人断绝，只剩下秘籍孤本啥的，只要把时间轴拉到百年以上，都是正常展开。
那么，当这种情况不是特例，而是绝大多数后来散修，手里头的入门教材全是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除非天资卓越，他们不得有幸结成金丹后，才敢放言说，能把自个儿所学的东西返璞归真，还原出最初的模样？
可连进大门派都和必成金丹没啥直接联系，山泽散修，修的还是画蛇添足的功法，又有几个能成丹，能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就是修真者普遍存在的现象之一，没用的装饰。
那有正统传承的大宗门弟子，情况如何？
答案是不如何，他们修行的秘籍，是没有无用的装饰，但有有用的装饰啊。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若非如此，修真者也不会以“返璞归真，再造万千”为大宗师的标准之一。
若非如此，两仪门的改革，也不会尴尬的停留在“让凡人从事无关紧要的工序”这一阶段，动弹不得。
说到底，本就不是盲人，想要理解盲人的世界，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照着以前搓赤诛的经验，这块千年灵铁也被珂芋搓成了剑胚模样，然后她捏了捏拳头，她砸——星火璀璨！
与之前如出一辙的火花闪电波所过之处，剑胚直接被砸出了剑型，仙剑铸成，铭文“非鱼”……没啥特别的意思，她就是用谐音梗吐槽一下这个世界的人都羽芋不分。
刚出生仙剑发出剑鸣，正顺从本能，引动天地剑瑞降临，顺带叫两声，向铸造者发出第一声啼哭……
珂芋挥手之间，就把祥瑞了。
“非鱼啊，你是个好孩子，一会咱的剑意初体验，可就要拜托你了！”
“嗡——鱼——”
不愧是珂芋多花了一点心思铸成的仙剑，哪怕才刚刚诞生，也能用剑鸣发出本名的音节！
珂芋回忆了一下《仙族剑法基础》，深吸一口气，持剑在环城上舞了一段，自认观赏价值还不错，精气神、手足眼都到位了。
自认完全满足书本上的课程要求。
可是……可是，她保持收剑的姿势都好一会了，怎么还没有剑气被她感动，百鸟朝凤一般飞过来？
难道是因为她身为仙族，位阶太高，舞得太妙，这些剑气都感觉惭愧，索性不来吗？
原来如此，是因为她太强大了啊。
珂·实际上没有任何剑法资质·芋，在环城上保持着强大的笑容，只有一丝冷风拂过她的发丝。
不过呢，她的尴尬也没有持续太久，同族的波动出现，一袭黑衣的青年，凭空从环城上出现。
“你来了。”
不用继续尴尬的珂芋：……无华前辈果然是好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破案了，关于为啥涨收的问题……我觉得我已经死了。
额，不是那种问题，是我某种意义上作死了，这文还是能照常完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