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连带牵扯
冰石道人不以为然。
修真, 活得长，见得多，时不时还要斩心魔，哪有空管别人死活？
心魔又是啥？说白了就是修真者脑补能力……不, 是神识太强大了。
凡人看个鬼片, 以后屋子里头有鬼, 那多半是自己吓自己，但修真者看个鬼片, 要是以为屋子里头有鬼, 就真有可能冒出个鬼来。
如果看的是诸如《咒x怨》、《猛x街》之类的无解类恐怖片，那么, 这个恶鬼心魔有可能很强……
当然了，由于也不是啥刻骨铭心的执念, 这类心魔总体来说是比较弱的。
是以，在斩心魔的法门成熟之前，修真要先修心, 并且推崇清修和闭关, 前者是在可控范围内修身养性, 后者说白了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专心修行, 管外边洪水滔天。
磨砺心志, 红尘历练固然少不了，但那一般都是等金丹以后, 神魂稳固之后才进行的。
由于之前一直像是作弊一样避开了心灵的瑕疵，所以丹成之后，又要花更多的心思来克服。
即便如此，也比金丹劫的时候, 被心魔折腾死掉要好多了。
这种情况，直到某一天，有个修士创造了一门斩断心魔的法门为止。
由于法门并不复杂，很快就在修士之间广泛传播，最后成为烂大街的货色。
也是因为简单，可操作、可完善的空间大，之后被魔改的版本也很多，这些魔改版本，贵的有能用到化神境的绝品秘籍，便宜的，几颗雨花钱就能买到一本。
从客观上来说，这个没有留下名字的修士，创造的斩心魔法门，确实不差，让原本没法位列元婴的金丹客，也有了晋升元婴境的可能性。
可是，凡事有利有弊，看着很好的法门，也有其害处。
想想看，最初无法直接斩杀心魔的修士们，是经过了何等惨烈而要命的心境磨砺，才得以位列元婴？
不管如何，元婴之后，修真者突破了自己的心魔，心境得到了升华，不能说每一个都大彻大悟吧，但心灵的强大，确实能让他们的言行举止，更接近传说中的仙族一步。
而元婴境……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境界。
到了元婴，被称呼为真君，代表着修行小成，此人有资格另起炉灶、开山立派，有资格为宗门开枝散叶，有资格在门派里头收弟子，开堂口，拉起一支新派系。
而这些心境不差的中坚，则撑起了整个修真界的底线，约束、教导下方弟子，一般来说，除了一些奇葩，或者门派本身就跟脚不正，风气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是，自从斩心魔的法门横空出世，那就真是……用昆仑老祖的话来说，什么歪瓜裂枣都有了位列元婴的资本。
就算资质和心境都不行（前者相对于元婴境的普遍资质来说），只要足够有钱，外加有个拼着折损修为都要为孩儿提升境界的“好爹”或者“好师傅”，再加上一点机缘，也有小半的概率能度过元婴劫，位列元婴。
至于那些资质好，心境却一塌糊涂的家伙，就更多了，这些欠礼缺德之辈，也能位列元婴，在外边开山立派、在外边建立隶属于师门的堂口庄馆？
收弟子……又能教导处什么好徒儿？
坐镇一方，百姓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性情尚可的金丹真人，斩了心魔，位列元婴，但到底是不比这些心性糟糕的家伙多啊。
上三派下三门，由于本来就能招收到最顶尖那一批次的苗子，故而影响不大——至少暂时是如此。
但下边的宗派，特别是那些选择不多的小门小派，境遇就大不相同了。
正如前边所言，就是什么玩意的真君都有。
不过呢，在大灾变之前……好歹，有能对善行和学问做出激励性奖励的文脉，有文圣，有匡扶正道的儒山弟子在，也有在当时，眼睛里头还容不得沙子的昆仑剑祖及其弟子在。
另外，还有在大灾变中覆灭，可与三门三派相提并论的几个修真势力在，比如涅槃海、回春谷之类的，它们在当年，都是地道的名门正宗。
再不济，世间还有那么多出自凡人的散修，那么多愿意和正派弟子一道除魔卫道，发家致富当添头的宗派。
以至于当年有一句脍炙人口的名言：做坏事都会上瘾，做好事怎么就不能上瘾了？
是以，这些元婴真君做错了事情，或者哪个门派错了，总还有谁能管一管，愿意管，连凡人也觉得该管。
可大灾变之后，一切都变了。
儒山为保苍生元气大损，连带着，会对善行和学问做出反馈的文脉也自身难保。
当时伤患不计其数，回春谷为了尽可能的诊治更多人，九成弟子硬生生燃尽了修为和神魂，剩余弟子也神魂重创、修为大跌，在大灾变勉强平复后不久，这些弟子在将谷内医学珍藏托付给信任之人后，在其后百年，也陆续与同门师长团聚。
至于涅槃海，这原本是个神奇的地方，洞天不大，处于比较小的那种类型，但整个洞天除了空气就是水，根本没有陆地，而这些水全是品质极高的灵水，如此神奇的洞天，自然盛产海产和与水相性好的修真者，就连门派都修建在水里头。
有个护宗大阵叫做涅槃阵，涅槃海的祖师爷和开山弟子们，花了数千年时间，才将其涵盖整个水域表层，后来者又将手伸向了下层水域，最终，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整个洞天八成以上的水域，都被涅槃阵涵盖。
也因此，但大灾变来临后，涅槃海几乎顷刻之间就被灵气乱流淹没，所有灵水都在数月内被同化为恐怖的乱流，整个门派的大阵迎来覆灭。
即便很多弟子都在师长的保护下逃出生天，但从这一刻起，绝大多数弟子的生命，都进入了倒计时。
因为涅槃阵被称为“史上最大的复活法宝”。
没错，这个大阵除了该有的功能都有之外，还能为所有门派的弟子，无论修为高低，以涅槃海之水，为挂掉的弟子提供复生服务。
这个复活是没有什么修行上的代价的，唯一救不了的是寿元耗尽、身死道消，只要涅槃海不灭弟子出门在外，就没有性命之忧。
而其祖师爷，之所以将后半生都搭进涅槃阵的建造之中，初衷是为了能让门下弟子，能毫无顾忌的与邪修斗法，该死就死，不服就干！
所以涅槃海的弟子，说死就死，那些魔头邪修，往往对上昆仑剑修都不愿意和涅槃海的弟子对上。
毕竟，你说这打着打着，对面动不动就爆金丹爆元婴爆神魂的，这谁顶得住啊？
要说不好，唯一的不好大概是，如果大阵破碎，所有涅槃海的弟子都会受到牵连，特别是那些复活过的，更是会在短时间内身死道消。
可在大灾变之前，涅槃海什么事儿没撞上过，谁能完全毁掉这遍布整个洞天的大阵？
几万年过来了，恐怕连涅槃海弟子自己都忘记了，这个大阵，从理论上是可以被摧毁的。
本质上就是天地失衡带来的大灾变，在大半个涅槃洞天都被改造成大阵的地方，自然特别严重。
这些随时有可能飞着飞着就化为一滩水的弟子们，自知时日无多，大多都选择用最后的时间尽可能的救人，有幸存者获救后，转头想感谢仙师，可是，只能看到一滩水从天上洒落。
所以，大灾变之后，又有一个说法盛行数百年——好人都死光了。
而当黑域较为稳定后，环城显现，昆仑弟子当仁不让，担任了守卫环城的主力，自那之后，便愈发少管世俗和修真界的其他事情。
再加上，现在做好事、搞学问，前者已经不会得到文脉的正反馈，而后者，也不会有，潜心数十年钻研学问，老来突有一日得正果，突然位列君子这等美事了。
至于上三派下三门的其他成员……倒不是说他们当时就坏到哪里去了。
阴阳家的两仪门，清心求问的三清派，饲育兽类的万灵门，还有擅长巫蛊之术的南宗门，也都是名门正派，按照九阵营分类法，就连祸祸死人的南宗门，都能算是混乱善良。
可是，这些门派如今的祖师爷、掌门人和宗主啥的，及其手下的二把交椅，当年是见了多少惨事，又经历了紫云国的背叛……
复出后，又不免要和凡人抢地盘，多少的问题罢了。
对这人间，感情到底是淡了。
……林林总总之下，就连冰石道人这种人，都能位列元婴，成为一方赤手可热的大财主了。
世风日下，莫过于此。
百里明知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短视逐利，又坏又蠢的呆瓜。
反正他不拍死，不管文脉一事如何，等这家伙回去，都是要死的。
“您这可就说得差了，”冰石道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大难临头，他只以为自己不妙的预感，是以儒门门主拒绝提议为前提的，他说：“若是环城真被攻破，能保下一点香火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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