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沈律从别墅中走出来后，放声笑了出来。他眼底的狠戾再也不遮掩，如同淬着毒的蛇牙。
哈哈，赵铃那个蠢货，到现在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沈耀的死，不过是他复仇的第一步，他一定会让这对母子，为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
沈律一想到沈耀这个目标已经除掉，就浑身上下充满了畅快感。他为这一天已经筹划了太久了。
他的母亲曾是富人家的大小姐，生性善良，可她的善良已经到了软弱的地步。对于赵铃的欺侮，只是选择自己愤然离开，甚至后期居然试图以德报怨，感化那毒蛇一般的母子。
沈耀小时候不懂事，但越是不懂事，越是有小孩子独有的天真的残忍，几岁的小孩模仿能力极强，学着赵铃侮辱她母亲，才导致母亲后来病情恶化。沈耀甚至还在赵铃的指导下，做了很多陷害他母亲的事情……
沈律早就看透了沈东诚性情的冷血，知道一旦沈耀不成器，一定会被抛弃。于是暗地里做了些手脚，让沈耀后来长歪了，成了一个性格懦弱，每天沉醉于虚拟世界的废物，又借此机会将他送入那所学校。
至于剩下的，就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了。
一个小时前还算晴朗的天气，不知何时被阴云覆盖，远处的山峦重重叠叠，墨绿色连绵起伏，像是一个个鬼影，要把n市这片区域紧紧围困住。
沈律想起了母亲，那个美丽又温柔的女人。她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言行举止都那样优雅，像是一朵娇贵的花。她品行端正，从沈律很小的时候，便带他读书，教导他将来如何成为书中所写的品行高洁的君子，成为一个正直善良大度的人。
可这个世界，成为那样的人真的有用吗？
母亲是品行高洁，对谁都大度，对谁都善良，可这反而成了赵铃母子肆无忌惮伤害她的依仗。奶奶也善良，从来只做好事，遇见坏人只会求神拜佛，祈祷苍天有眼，让那些人将来有报应。
可这样有用吗？
沈律从口袋中拿出来曾经奶奶送给他的玉观音，自从上次看见张渺带，他就找到了之前被束之高阁的玉观音。但他不愿意戴在脖子里，因为他根本不信这些。相反，观音那慈悲的面容，在他眼里充满嘲讽。
尽管赵铃早就认识到自己当年的错误，尽管她已经开始忏悔，但沈律知道坏人的愧疚之心不过就是鳄鱼的眼泪，是他们处于困境中用于自保的手段罢了。更何况，他们的悔恨，并不能抚平当初行为带来的伤害。如果善良的人相信了，原谅了，才会进一步受伤。
沈耀只是一个开端，他会让赵铃，还有沈东诚，这些伤害过他们的人，都付出代价！
沈律闭上眼睛，回忆着母亲。
过去了那么些年，母亲在他脑海中的形象已经越来越模糊，但他却还清晰的记得母亲温和的声音和手掌的温暖。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他的生日。之前母亲还在的时候，虽然不会铺张奢靡的大办，但是会陪他一起过，让他享受童年的温馨。自从母亲去世，他再也没过过一次生日。
没人知道他的生日，没人记的他的生日，没人在乎他的生日。
沈律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坚硬无比的外壳，似乎纷纷断裂开，流露出他伤痕累累的躯体。
张渺吃完了午饭，看着都下午了，沈律依然没来学校，不由得有些担心，给他发消息：“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吗？”
沈律这次倒回的很快：“嗯，没事了。”
张渺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下午还来学校吗？”
沈律那边又是过去许久，才回了她消息：“应该会。”
沈律最后还是决定回学校，因为他现在有种无处可去的孤独感。这天地间那么大，这世界上那么多人，但他的世界却是那么寂寥，再多的人都和他没有关系。
沈律快走到学校的时候，看到张渺在学校外面站着。
她似乎是站了很久了，有些累，因此把重心靠在墙上，一边吃冰棍，一边等人。学校围墙特意被建筑师设计为复古风格，白墙黑瓦，校园里种的爬山虎越过围墙垂在外面，碧绿色的叶子浓烈的仿佛要滴下来，与白的泛灰的墙壁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一片叶子恰恰好垂在了张渺面前，将她姣好的面容盖住了一半。
沈律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这是在等自己吗？
张渺看到了沈律，眼眸亮了起来，走到他面前，问道：“家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闻到沈律身上有股浓重的烟味。可见这次沈律吸完烟后都没有用口香糖之类的驱味。或许事情不是很好吧。
沈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深深望着她，问道：“如果我没有来，你要怎么办？”
他微信上回复的是“应该会”，这并不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张渺拿着冰棍的手忽然一紧，木棒被她的指甲掐出来一个小小的弧形。
沈律刚刚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或许是家里的事情很沉重吧。
张渺没有情商低到要非得逼问人家的痛处，倘若沈律不想说，她也装作没有问那句话。她打算将这件事悄悄盖过去。
于是，张渺笑着说：“你以为我专程等你呢？想多了，我就是出来买个冰棍吃，顺便等一下咯。”
沈律没有说话，因为他看到了张渺刚刚站着的那处地方，墙角还有三根冰棍杆。一半是干燥的浅色，一半是潮湿的深色。
张渺觉得今天沈律看她的目光格外浓重，或许是沈律今天心情低沉需要安慰吧。她把头转向一边，把声音放的很轻柔：“上午开完了那个心理疏导讲座，下午学校要给学生减负，所以停课半天，你就算不回学校，老师也不说什么的。”
沈律察觉到她有话要说，便看着她的眼睛，等她继续说下去。
张渺不再犹豫，拍了拍沈律的肩膀，笑道：“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放松一下暂时忘掉烦恼。”
n市曾经为了发展旅游业，开辟了几条线路，投放比较有当地特色的公交车。不过，天不遂人愿，旅游业没能如愿发展起来，这里鲜少有游客。公交车运行的成本不低，管理人员只好把时间表一调再调。现在，一个小时才会有一辆旅客公交经过。
张渺和沈律运气非常好，他们刚站在一中前的公交车牌下，一辆蓝色公交车便在他们面前停下。
这种公交车便是当地特色的旅客巴士，整个车身是乍眼的靛蓝色，还用墨绿色的颜料绘制着各种山里特有的植物，远远看去便有一种清凉感。公交车内部都是藤条或木头制作的座椅，窗边还装饰着仿真塑料花。
整个公交车上空无一人，张渺和沈律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张渺挨着车窗，右边便是各种塑料花，沈律在张渺左侧坐着，挨着过道。
公交车司机闲着没事，便一边开车，一边同两人聊天：“你们两个是一中的学生吧？哈哈，小情侣逃课出来玩么？这在一中可不多见。”
张渺觉得两人还没有确定下来关系，便轻笑着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公交车司机笑了笑，用过来人的眼神通过公交车的后视镜，揶揄地看了他们一眼：“怕什么啊，我又不会去告诉你们老师，年轻人谈谈恋爱挺好的。”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感慨一声：“不知道你们这代孩子是幸福还是不幸福，虽然生活条件比我们以前好，但学习也太累了吧，连个出来玩的时间都没有，也不让年轻人谈恋爱。”
司机或许是怕自己说的太多，会让车里这对小情侣越发害羞，后来就不再同他们攀谈，专心开车。
张渺扭头看向车窗，午后的n市和国内大多数三四线小城市一样，忙碌中透着悠闲，街道上一排排商铺飞速向后驶去，沿街还有老太太推着小车卖冰粉和米糕。
这一切都太熟悉了，她看了两分钟便觉得没有意思，注意力反而被沈律映照在车窗上的侧脸吸引了。
她放缓了呼吸，静静看着沈律的侧脸。
张渺一直都知道沈律很帅，但之前或许是出于“较劲”的缘故，她还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细致地观察过他。
沈律的骨相很好。眉骨高，眼窝深邃，鼻梁也很优越，轮廓像是漫画中的线稿般流畅。皮相更是不用说，他白净的皮肤质感如玉，别说痘印粉刺，就连毛孔都很难看到，比女生的皮肤还好。最难得的是他的气质，温润清澈，有着干净的少年感，和他学渣富二代的身份可以说是一点也不搭配。
张渺正在那边放空着，忽然手背一热，
她低头，看到沈律把手覆了在了自己手背上。
一刹那，一道道细微的电流从他们接触的皮肤处，在张渺的全身蔓延开来，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下来。
张渺屏住呼吸，看着沈律那只修长的手，正以一种放松的姿态，搭在她的手背上。而手的主人面色如常，似乎做这件事情的并不是自己一般。
于是，这种放松的姿态就带上了一种无声的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