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今夜又只能趴在床沿处看守他半夜是否会出现异样状况,也不知是不是赶巧,每个雨夜总会出现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陆绾脑中此刻一直深陷刚才他所说言论之中,可自己也同他一般,越是往前回忆,脑袋就像是在被刀拧着拽得生疼,便也只好作罢。
今夜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手忙脚乱,自己精力便也消耗殆尽,趴着床头很快便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少个时辰,只觉身上没有之前那么冷,便下意识用手摸着胳膊,突然摸到软乎乎的毛毯,她恍惚地睁开朦胧的睡眼,身上披着那件暖和的毯子,床榻之人还在沉睡着,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上淌着不成串的汗珠。
陆绾起身用毛巾擦着他额角的汗,手刚伸过去萧彦北便醒了,他咳嗽几声,“不用管我,你出去吧。”
声音小到要凑到跟前才能听得到,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脆弱,之前虽也伤风,可此时与那时完全不同,他整个都无力憔悴着,几乎都没有力气推开她。
陆绾用手背触及到他额头,烧还没有怎么退,喝完药捂着被子发汗也不奏效,她突然想到一个土方子,便去找培风要来一壶纯酿,一叠黄沙纸和一只炉子。
“王爷,这土方子是我看我爹之前给其他人用过,退烧很有效果,”陆绾唤来培风让他扶着萧彦北坐起,自己将黄沙纸用酒打湿,在火上烤着,转头看向移向床沿边上的两人,“培风,将王爷的衣衫解开,我需要用酒擦拭他的背,在火边小烤一刻钟。”
萧彦北耷拉着头,手缓慢抬着推开培风,“咳咳……本王,不需要,将,将这,炉子,拿开……”
自从幼年时那一场大火后,他对火莫名有一种恐惧感,冬日哪怕再寒冷都只是用毛呢套子捂着,屋内从来不曾有火炉。
陆绾用眼神示意培风拿着自己手中的黄沙纸,自己上前直接将他衣裳给扒开,他肩头还有一个被箭刺中的疤痕,那是当日两人从城中出来遭遇劫匪,他为救自己挡下的那一箭。
他厚实的胸膛暴露在她面前,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自然也不用扭扭捏捏,萧彦北无力握着她的手,“放肆,你……”
“王爷,我说过我懂一些医理,更何况有培风在此,我是没有胆子加害于你的。”紧接着揽着他的双肩反向让他背朝着床外,培风在一旁都看愣了,他从小跟着靖王,还没有哪个女子敢这般对他直接上手,还不容他拒绝。听到陆绾喊着他这才回过神来,把火炉移到王爷背后。
“酒壶给我,”她不容萧彦北反抗,也就此时她才有力气制服身前这个毫无半点精力之人,萧彦北此刻像极了躺在砧板上的肉,任他们两人摆弄着。
陆绾一只手用酒浸湿棉布轻柔擦在他后背上,一手擒住他正在挣脱的手,随即他便安静下来,许是力气用尽,又或许他感到周边没有嗅到危险。
萧彦北双手依旧紧紧抱着她的胳膊,他将头靠在陆绾的肩头,他在发抖,并不是因此刻的寒意,而是他心中充满了恐惧,陆绾反手握在他颤抖的双手,“没事,一小会儿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那被擦上纯酿的后背在火光中烤得有些发烫,陆绾让培风将手中的黄沙纸铺在他后背后拉起落在床边上的衣衫。
给他穿好衣衫后便让他躺在床上再捂上被子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天一亮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刚要和培风一道出去时,手被紧紧拉着,“别走……”
培风挠着头识趣地提着火炉出去了,陆绾又无奈地坐在床边看着他入睡,其实此人生病脆弱的样子像是个孩子,失了平日里的冷峻,也有自己惧怕不敢触碰的东西,比云湛更脆弱。
她脑中突然闪现一些模糊的画面,似乎有两个小男孩儿在冲她招手,刚想仔细回想两人的模样时,头痛剧烈,便弯腰将头埋进了身旁的被窝中。
翌日天大白,靖王府如同往日一般安静祥和,只有一些早莺在窗外枝头鸣歌。
陆绾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只觉面前有一股热气袭来,便朦胧地睁开睡眼,面前是一张俊秀的脸,他此刻也正好睁开眼睛看向自己,两人四目相对。
“王爷!”她应激着起身,发现此刻自己正躺在他身旁,而且还抢了那双给他捂汗用的被子,手还紧紧被他握住,萧彦北顺势瞧着自己的手,有些尴尬地松开了。
他干咳几声,“你,你怎么上我的床的?”
陆绾脑子一片空白,昨夜记得给他用酒烘烤背部后,他拉着自己不让走,就突然有些头疼,想趴在被子缓一刻,结果就成了今日早晨这般景象。
“王爷,我发誓,我对你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她揉着太阳穴有些磕巴,“我,我一定将,将此事,烂在肚子里的。”
萧彦北的脸色有些许好转,嘴唇终于恢复了血色,他挪着身子起身,低头看着敞开的衣襟,“脱了我的衣衫,还抱了我,昨夜又躺在我床上,没有非分之想?”
“王爷,我那是为了给你退烧,此事培风可以作证,躺,躺在你床上,真不是有意的。”
“如果我说,你可以如此想呢……”
“啊?”
此时屋外响起培风的叩门声,“王爷,怀王回来了,此刻正在大厅等着。”
“让他先回宫等着,本王要先沐浴一番,今日会进宫。”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萧彦北见陆绾跪坐在自己跟前,还压着他的被子让他不能动弹。
“还愣着作甚,让侍卫烧些水来。”
陆绾噢了一声便小心移动着步子下到床下,大致整理着仪容随后立即跑了出去,来不及细想他刚才所言,便让侍卫尽快烧水进去。
正巧在半道碰到萧楚怀,“怀王。”她毕恭毕敬行着礼,用余光看向他四周,未曾见到林嫣,想必是已经回宫了。
“我说过了,人后见到我不必行礼,朋友之间哪会这么客套,”萧楚怀扶起半蹲在地上的女子,“听说梅花苑已经落败了,那名角儿还是断袖,这不知是一场好戏还是悲戏。”他啧啧嘴道,语气还有些惋惜。
陆绾没有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应答这出戏,外人眼中只怕这是一场让人津津乐道的争宠大戏,可却又显得那么悲凉,每个人离自己心仪之人那么近,可反手将对方推入了万丈悬崖下,连同自己一起葬身崖底。
“三哥病好些了吗?要不今日他不必进宫了,反正我过来也就是想同他说后日就是春猎,要是身体不适,大可在府中休养,否则吹了风严重了,父皇那里我也不好交差啊。”
“此话我会转告给王爷的,怀王一路舟车劳顿,不如也请先回宫歇息。”
萧楚怀面带神秘笑着,“此次春猎,父皇可意在为邻国公主择亲,你猜三哥会不会命中这桃花劫呢?”
陆绾笑了一下,“怀王太过抬举我了,此事乃皇上的心思,我又岂敢乱揣度,那怀王岂不是也在这候选之列了?”
“是啊,我正头疼着呢,”他无奈敲着自己的脑袋,有些不情不愿,“阿才,你可有心上人,要是不好意思向三哥开这个口,我替你去说,或者你对我三哥有……”
他突然话锋一转扯到自己身上,陆绾笑着摇头,“怀王莫打趣我了,王爷只是待属下稍好,全然是因我会验尸,”她道自己只是王爷身边的仵作,心中只想还死者清白,儿女之事未曾想过,更不可能会对靖王有想法。
本想问林嫣之事,可想起之前萧彦北对她的提醒,还是尽量少问少管,更何况知晓了自己又不能去改变,皇室指婚都是皇上下旨,只是徒添烦忧罢了。
萧楚怀此趟不知是想告诉他春猎时间还是皇上有意指婚之事,或许他自己也在担忧着。
陆绾拿着药递给培风,让他谨记一定不要让伤口沾水,眼下他才刚退烧,沐浴时辰不宜过长。
“丝官姑娘,还是你进去伺候王爷吧,我不懂上药,也怕到时会碰到伤口,我们男子容易粗枝大叶,万一伤着王爷,此事还得女子来,”他又顿了顿,侧着耳朵听着房屋内的声音,“王爷不喜身旁的侍女,所以此事只能你代为效劳了。”
他说着就将药盘和衣物端给了她,直接推着她进门,自己笑着将门关得死死的,小声嘀咕着,“这事儿只有你来王爷才心喜。”
陆绾小声敲着门,压着声音喊着培风,可他就是不开门,从屏风后面传来水声,“进来。”
骑虎难下便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她将衣盘高高举在自己面前,头埋得低低地看着地面的路,只是站在屏风一侧,“王,王爷,你的,衣裳还有药膏我放在此处,你你记得擦。”
“怎么是你?培风呢?”
“他……他让我进来,帮,帮你包扎。”
“那你傻在那里干什么,昨夜你扒我衣衫时怎没见你如此羞涩。”萧彦北双手搭在木桶上,周围热气氤氲将整个房间都包裹其中。
昨夜是为了给他瞧病,今日又怎能相提并论,可眼下也出不去,便只能挪着步子朝他迈过去。
为了缓解两人对视的尴尬局面,陆绾将方才萧楚怀同她说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他。
“陆绾,你对我,可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