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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回 变风时,且听风疏谁先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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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窄巷无人作答, 只有轻风呜呜响。

    小童松开手,看着男人的尸体犹如一滩烂泥倒在夹道里,自然也不可能再开口解惑。

    他直起身扶住了自己的后脖颈,像是有些不舒爽地捏了两下, 面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喧闹的街巷将夹道里的动静掩没,唯有他自己能听见口中粗重而疲倦的喘息。小童没有马上离去,仍是藏在夹道地阴影之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一捏拳就听见了不自然的响声。

    也不知在思索什么,他的目中隐约闪烁着困惑。

    突然, 他一挑眉, 目光轻轻向外头瞥去。

    人群的步伐交错, 还混着车轮的咕隆声和马牛被驱赶的叫声。

    小童的目光落在一个埋着头从人群里穿梭疾走的背影身上, 可巧那人也在人群之中匆忙地回头看了一眼。二人对上了视线,小童站在阴影之中冲那人笑了一笑。

    天真的笑靥叫人心头一寒。

    那人登时吓的一跌步, 打着滚儿窜的更远了,两下就拐了弯藏匿与坊间人群。

    小童却没有急着追上, 只站在窄巷阴影中瞧了一会儿满街各处坐着的、走着的小乞儿, 又抬脚一寸寸踩过那烂泥一般的尸首,似在摸索什么。

    然而这个男人除了粗布衣衫,旁的什么都没有, 想必是来之前就将要紧之物都取了个干净, 行事甚是警惕。他无声一叹, 像是在说麻烦, 紧接着从怀里摸出了两枚东西,往天上一丢,在青天白日里接连炸出了一只模糊的老鼠形状的烟花,这才从巷子里猛然窜了出去。

    日光金灿,小童仿佛一道疏忽变化的重影,忽左忽右、似还似往,眨眼不见踪迹,就像是再如何独特的一滴水混入江河,也瞧不出特别了。

    街上仍是平凡如常的喧闹,无人发觉这不起眼的夹道中发生了缠斗,躺着一具死相凄惨的尸首。

    不过没过多久,一个面容丑陋的老头赶着满是草垛的牛车从此间路过,停了片刻,无声无息地带走了这滩烂泥。

    渐渐热起来的晨风从坊间街巷穿行。

    东南巷的一角,歪歪扭

    扭、险险搭起的一整排破烂木棚屋被这样轻巧的风吹得吱吱响。清晨的那阵暴雨狂风好似打落了棚屋顶上的茅草,因而被掀起一截儿,凄凉地垂挂在一边儿,迎风招展,还淌着水渍,甚是滑稽。但屋里屋外的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对满地腌臜污水、杂物垃圾也视若无睹,穿着破鞋儿、或是赤脚来去,甚至就随地一躺,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散发着异味。只是与满城乞讨的寻常乞丐又不同,懒洋洋的,透着一种清闲悠哉的自在,无一穷苦逼迫的愁色。这些人每个都有一根三四尺长的竹竿子,插在腰带上。

    白玉堂从狭窄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面不改色地踏过交错林立的棚屋缝隙,又不免在这低矮的棚屋交接处低头弯腰走了好几圈。得亏今儿他难得穿的寻常黑靴,要照往日那些勾着银边的白靴,恐是脏的不成样子。

    他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公子哥跑到这地儿来,怎么看都格格不入,但这些人自顾自的,没一个抬头理会,像是在自家院落睡大觉,更别说有避如瘟疫或贪财围上之举。

    白玉堂在数间棚屋前掠过,敲响了一间门前没有躺着人的棚屋。

    有人侧了他一眼,吹了一声长长的、古怪的口哨。

    棚屋的门被拉开了,这门太老太破了,一拉差点整个儿掉下来。屋内的男人却面无异色,只打了个哈欠,迎着白玉堂进了门,又把门摁了回去,头也不抬道:“白五爷散财手段不一般,轻gong也不错,果真和帮主说的一样来去如风。”

    白玉堂撩起眼皮,与这个打着赤膊的壮汉对了一眼,扫过男人身上的锦片文身。

    丐帮太原分舵,严舵主。

    他漫不经心地笑笑,“白五与风侠士不过几面之缘,不敢攀交情,劳风侠士惦记称赞了。”白玉堂顿了顿,意有所指道:“倒是丐帮消息一如既往灵通。”

    “哪敢称灵通,不过多几双耳目,还老遭人挂念。倘使诸位侠士发发善心不把我丐帮当包打听的宅院,我可谢天谢地,多夸几句也使得。”严舵主似嘲似讽地应了一句,拎起一旁摆着的酒坛豪饮一口,一抹嘴巴,抬起眼睛又道:“养崽子

    可不容易啊,白五爷不厚道,怎好推些不知事的小子进火坑呢。”这男人生的高鼻深目,仿佛有胡人血统,但眼睛不大,像是总眯着一双醉眼,然而眸中犀利如鹰。

    白玉堂眉梢微动,干脆又客气道:“确是白五情非得已。严舵主若不允,白五并无勉强之意。”

    “……”严舵主提起一边的眉头,像是在端详这句话的真伪,嘴角勾着一抹不以为意的嘲讽。他没有应白玉堂所言,转而将酒坛往木桌上一搁,“白五爷要找的可不容易,且耐心等等罢。”

    “……”

    “啪——咕噜咕噜——”

    铜钱拍在桌子上,又不慎滚落在地。

    赌桌旁的人低头弯腰去捡,穿过数条挤在一起的腿,正见一人提着裤子从后头绕了出来,该是刚从茅房回来。

    前堂的热闹被高墙与走廊隔开,庭院便只能听见风吹叶时、雨水从茂密的叶子上坠落的响声。有人脚步悄然,至门前时踩到了碎石子和叶子。展昭睁开眼,微微侧过头,看着破门前退了一步的辛四娘,还有她手中端着的汤药。

    “辛夫人。”展昭起身道。

    辛四娘站在门前娇笑,打量了一番这屋子的破门破窗,目光又落在屋内一地鲜血和尸体上,“二位侠士了不得。”她意有所指地说。

    “得罪了。”展昭明白她言下之意,抱拳一礼,想想又似是觉得这话说的太轻巧,便又诚恳道:“此方事了,定当照价赔偿。”

    辛四娘闻言似是觉得有趣,又挑着嗓子,妖妖娆娆嬉笑反问:“是您要赔偿,还是白五爷要赔偿?”

    她顿了顿,从上到下端详了展昭一会儿,故意戏弄道:“官府办事,我们小赌坊可不敢拿乔收银子。至于白五爷的银子,恐怕是没命收。”

    话音刚落,庭院隔墙之外,似是有一道影子闪了过去。

    辛四娘敏锐地侧过头,凝神望去。

    反倒是展昭不为所动,淡淡一笑答道:“赌坊收银子,惯是不问来历,不是吗?是展某赔偿,还是玉堂赔偿,总归是为今日失礼损坏贵坊之物赔礼道歉,又有何区别?”

    辛四娘收回目光,见他和和气气,甚至

    还有几分油盐不进的不动声色,兴味更甚。

    只是展昭踏步上前,未有再言语周旋之意,接过了辛四娘手中的托盘笑道:“有劳辛夫人亲自煎药。”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辛四娘如何不会看人眼色,这便艳唇一勾,顺其意道,“倒是有幸得了一张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方,江湖奔走难免有用到的一日,闻说鬼医出手定要一命换一命,四娘这是平白得了便宜。”她的目光微眯,方才注意到先头屋里的姑娘不见了踪影。

    不等她发问,展昭便察觉辛四娘目中困惑,端着药往屋里走,口中温声道:“辛夫人也通药理?芍药姑娘另有要事,前脚离去,辛夫人莫不是没瞧见?”

    辛四娘眉梢微动,笑吟吟道:“可惜。”

    言罢,她便收了声,瞧着展昭端着汤药至床榻,有意将药喂给床榻上的少年。

    辛四娘一挑眉,眸中有几分狐疑,讶异于展昭的毫无疑虑与防备,似是对这赌坊中人全然信任一般。这方揣测里,榻上少年已经半梦半醒地饮下了半碗温热的伤药,沙哑的嗓音吐出破碎的字词,不知是“苦”还是“叔”。

    不及细听,树影摇动,辛四娘笑吟吟的面色一冷,倏尔转身,艳丽的大袖衫襦掀起好看的弧度。

    “辛夫人。”展昭喊住了她。

    辛四娘立于庭院,又见一黑影急匆匆地闪了过去,像是阴魂不散的恶鬼。

    “不必理会,辛夫人。”展昭口吻温吞,笑颜微垂,平静又轻易地点破了来者调虎离山之计,“那不过是引展某注意的小伎俩罢了。”他坐在床榻边缘,侧头望来,墨眸清明,“玉堂已然前去捉人,此番必有所得,倒不必徒劳应付旁余魑魅魍魉、因小失大。”屋内如今只有他一人,倘使被人引开,床榻上的少年无异于案板鱼肉。

    可辛四娘呵笑一声,浓艳的妆容挑起笑时更显艳美。

    “展侠士大度,”她说,身上的披帛一抖,竟然展开一长条来,柔软的布料绷得笔直,像是一条长鞭冷不丁从庭院里卷着什么,痛苦的闷声紧接着传来,“奴家却是个心眼比针小的。不知哪儿的阿猫阿狗,欺我赌坊无人呢。

    ”她手臂一收,欲将其拽了回来。

    展昭搁下了空碗,似是惋惜一笑,便听一声裂帛之声。

    辛四娘那双妖媚的狐狸眼里冷光微闪,长长的披帛随着她的手又一抖。

    风声响起,展昭轻叹,“辛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辛四娘斜飞一眼,披帛在庭院之中一上一下,不见她如何发力,只听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叫,再轻巧卷回时,正是将一条血淋淋的手臂被甩在地上。手臂的主人则从庭院那一头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若此时去捉,定是跑不了的。但她不抬头去瞧,拎起被溅了血点又被撕裂了部分的披帛,冲展昭轻轻一笑,“展侠士真是菩萨心肠。”那语气并无狠辣怒色,娇娇媚媚、柔柔软软,听来更是十成十的赞扬。

    展昭微微摇头,温谨和气道:“活人总比死人强些,辛夫人。”

    辛四娘提着披帛的手一顿,再瞧展昭,一不见杀气、二不见凶戾,坦坦荡荡、诚诚恳恳。她眯起眼,好似逐渐明了展昭言下之意,又将披帛披回了肩上,一撩鬓边碎发,低笑道:“倒是奴家坏了展侠士的事。”

    展昭目送辛四娘从走廊远去,四下又落入寂静,方才侧头瞧了一眼床榻上的少年,神色有几分歉意,口中微不可闻道:“如何?”

    床榻上的人睁开眼,目中无情无欲,盯着顶上半晌,也打哑谜一般,无声地摇了摇头。

    展昭短暂地沉思片刻,又从床榻踱步到圆桌旁坐下了,“那便等。”他的声音仍是极轻,不知算是自语,还是与床榻之上的人言谈,眉目间从容又平静。

    “总会有人着急。”

    笃定的、含笑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尘埃里,像是遥远的交错重叠。

    棚屋里的男人闻言打量了白玉堂好几眼,简陋破败的棚屋、腌臜的环境,也挡不住眼前这个年轻人意气风发的光彩。

    这模样的确不像是焦虑恼怒、急着要寻人,反倒有几分运筹帷幄的狂妄笃信。他许是被白玉堂摸出了几分好奇,又或是这等待的片刻里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便出言问道:“怎的,白五爷这意思,您倒是不急?”

    白玉堂不动声色地一笑,“

    捉个背后惦记害人的贼人罢了,他急着害人,爷却不急着抓他。”他漫不经心地微垂着眼帘,“便是贵帮弟子……”他言而未尽收了声,无论神态还是语气都不含半分瞧不起的意思,客客气气道,“此事确有危险,舵主推拒,白五绝无二话。”

    严舵主听出白玉堂话中几分激将之意,心说他可偏不吃这一套,便听白玉堂又起了声。

    “只是贵帮这分舵恐是要挪挪位子,早日离了这太原城。”白玉堂似笑非笑地睨了严舵主一眼。

    严舵主猜着这话中有套,按捺着心头的不快,思虑着缓慢接过了话头,“……白五爷这是何意?”

    “城内有一波人藏着事。”白玉堂全无紧张,颇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旁窥之态,语气极轻,隐隐藏着煞气,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绪,“为了这点见不得光的隐秘,凡牵入其中之人,必当杀之灭口。城内出了几起命案,想是舵主也有听闻。”

    “此事与白五爷何干?”严舵主道,“你……”他突然停下了,神色微变,“你——”严舵主猛然站了起来,不快成了恼怒,“既如此,你却叫几个不知事的小儿——”话至此,他收了声,将那双本就小的眼睛眯得更紧了些,已然明白白玉堂的用意。

    白玉堂丝毫不惧,面容哂然,“舵主安心,这伙人躲白五不及,断然不敢在此时杀人留下线索。城内风吹草动……是死了个人还是丢了个人想必是躲不过舵主的耳目,他们所图不小,领头之人行事谨慎,越是如此越不敢大开杀戒、做这不打自招的蠢事。”他停了片刻,也冷冰冰地眯起眼,“且他们该是正忙着抽调人手……”

    严舵主神色一动,听白玉堂漫不经心地抛下四个字:“杀、人、灭、口。”

    风刮得棚屋吱嘎一声响,像是二弦琴拉出了难听的长音。

    城中楼阙欢笑渐起,远在城门旁的酒楼上传来一如既往的琵琶妙声,女子拨弦而歌,声色缠绵,引得不少宾客踏入其中。无人察觉驻足的行旅宾客之中混入了一个小童。

    他从穿过人群,细细辨了辨来往宾客,矮着身避开堂倌,轻易上了楼;身躯轻巧地翻上

    了柱子四下一探,很快钻进了一间空厢房。

    “不像……”小童在空厢房里径自喃喃,声不可闻,“嗯……慌不择路、急于禀报?”

    他侧耳听了片刻,微微摇头,低声一笑。

    要是这就骗着了,倒也容易,只可惜……狡兔三窟。小童不以为意地想着,按了按自己的肩膀,骨头发出不自然的响声,就像是坏了的榫卯来回弹动。

    紧接着,小童踩着窗栏穿了出去,踩着瓦片绕到了拐角的厢房,踢窗而入,正好逮住了屋里的人,可不就是街上被他吓得怛然失色的那位。小童自上而下跃下,将人蹬翻在地,双手反剪身后,正见厢房另一侧的窗户开了个缝,一只仿佛黑鸽的鸟儿扑腾着羽翼刚刚离去,桌上还有空空如也的鸟笼。

    小童低头天真灿烂地一笑:“哎呀,信传出去了。”

    他逼近被他这个小童掐住了脖子,轻易制住不能动弹的男人,童言笑语好似玩笑:“你传了什么消息,能和我说说吗?”

    男人瞪着他,惧怕至极地骂了一句:“叛、叛徒——你——”哆嗦的话未尽,他仿佛突然发觉不对,竟然面露惊恐之色,口中“啊啊”叫着,模糊不清地说“你——你——不——”声音断了,他头一撇,不出意料地口吐黑血,呜呼气绝。

    小童眉梢一挑,也干脆地松了手。

    他看着这个传信的男人没了气,半点审问的机会也不给留下,歪着头,神色有些莫测,“叛徒?”小童低语,“杀人灭口?”

    隔壁琵琶弦转,风吹的窗户左右摇摆。

    棚屋好似摇摇晃晃了一下,“这话……”严舵主转过头眼来,面无表情道,“白五爷似是说的自相矛盾了。”

    “追杀的不是你的人,严舵主该不会这也要管罢。”白玉堂说。

    他轻嗤了一声,“做越多错越多,一桩事够麻烦了,这些人脑子里倘使装的不是豆花,这会儿断然不敢节外生枝。除非……”白玉堂嘴角含笑,敛着两分煞气,目光环顾一周落在严舵主身上,“他们知晓白五前来相托何事。”话中深意二人心知肚明,片刻的寂静里,他又笃定道:“人皆惜命,白五有言在

    先,此事非是非办成不可,贵帮弟子性命要紧,想是舵主也不会叫他们紧追不舍罢?”

    严舵主嘴角微收,没有答话。

    “自然,白五不敢叫丐帮弟子赔上性命,舵主此时收回成命亦无不可。”白玉堂又道,手中抱拳躬身一礼,句句磊落,“白五是请托办事,贵帮并无理由全力相助,倘使推拒,尽管直说,白五断无怨言。”

    两两相视,漫长的沉默之中,严舵主终于啧了一声,起身打了个哨。

    那口哨声很特别,像是一段摸不着头脑的暗语。

    很快,有个小乞儿从后头屋里探头,像是困得不行,操着一口太原的方言骂骂咧咧地钻了出来。结果进门就挨了严舵主一顿削,他才老实地问:“啥事儿?”

    “去探探,瞧那几个小子浪哪儿去了。”严舵主使唤道。

    小乞儿皱了皱脸,听严舵主又补了一句“三刻钟”,只好捡起搁在屋里的小竹竿子,捞着一个破碗溜达出了门。小子那脚步轻快,竟是转瞬就没了影。

    “白五爷不去当个说客可惜了。”严舵主这才转头对白玉堂说,“难怪帮主说你难缠呢。”他端详着白玉堂,像是细细观看一桩稀罕物。这会儿倒是回过味来,白玉堂先头之言哪儿是激将,分明借激将之语试探他的性子,顺带将这前因后果与他说个明白。如此行事,乍看是威胁之举,实则深知其中危险,因而坦荡磊落、绝无隐瞒之意,将抉择又交还给了他,甚至刻意点醒于他,叫他着令约束,莫要让丐帮弟子不知进退。

    白玉堂任其打量,却不接这话,只道:“白五谢过,今日是白五欠丐帮一个人情。”

    “白五爷这话说的……”严舵主听出白玉堂说的是“丐帮”而不是他这个太原分舵的舵主,这话便说的大了。

    “君子一言。”白玉堂对严舵主的轻视不以为意,他不爱欠人情,但话说出口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严舵主拎起桌上的酒坛笑了,“人情另说,只是我有所不解,白五爷如此费心……不知这拨人是哪儿开罪了白五爷,竟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捞出来。”他摁住酒坛的一侧,“那两桩命案……据我所

    知,白五爷与勾龙赌坊别无旧交。至于方不宁?”他呵了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这种凭拿捏把柄耀武扬威之辈,最是无能小人,老江湖又哪个瞧得上此人。

    白玉堂神色微动,信口道:“子侄。”

    严舵主饮酒的手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白五爷前几日在城中寻得,果真是这子侄?”

    “不错,”白玉堂道,“是为他一个不成器的子侄。”

    他心不在焉地笑笑,三言两语里藏着机锋,“子侄顽劣,离家出走兴许还丢了性命,也不知是瞧了什么不该知晓的秘事。”白玉堂抬起眼,眸中锋锐逼人,“他既不想让人知晓,爷可偏要掘出来瞧瞧是个什么牛鬼蛇神罔顾人命、残害无辜。”他懒懒抬起刀,像是想如往常一样抱着刀倚立,又想起刀鞘未有带出,遂又作罢,“既然严舵主问起此事,正巧,白五还想与严舵主打听打听……”

    “严舵主在太原城内多年,不知可有发觉不寻常的怪事?”

    他懒声发问,仿佛是随口言谈,心头所念的却是严舵主所提的方不宁。

    恶少方不宁。此人死的甚是蹊跷。

    前晚后半夜时,他与展昭定计之后,分兵行事,展昭便照初时打算前往方府再探。

    夜中方府白幡未解,堂中棺材紧闭,仍有女子围坐泣声,嗓音嘶哑。展昭将那兵器账簿的小册子塞回了原地,当然不是原册,册中内容白玉堂悉数阅过,过目不忘,来之前便照着其中字迹默写了一份,换入其中。随后,展昭又至前厅,将一众方家少爷的妻妾点了睡穴,开棺查探了尸首。

    叫他意外的是,那棺中的年轻人确实是被一箭刺穿了咽喉。

    不过正如展昭的判断,箭矢不是从高处来的,而是正面射穿的咽喉,铁箭虽拔掉了,但凭脖颈前后两个窟窿,展昭尚能判断。

    方家之人与官府说了谎。

    展昭思虑片刻,正要将那几个妻妾唤醒想法一问。结果正有一个小妾许是出恭归来,困得不行,当即瞧花了眼,将一身红衣、身形轻飘的展昭看成了什么可怖厉鬼,吓得大叫出声。展昭无奈,干脆将计就计,将那小妾击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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