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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回 各相争,念念生死听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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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好似亮了。

    凉风拂面, 还能听见树叶婆娑响动。

    展昭与白玉堂几乎是一前一后同时清醒过来,睁眼时心神茫然,正见一轮上弦月当空照, 离他们极远但银辉明亮,是世间该有阴晴圆缺与光影交迭。天上无云, 浩瀚星空墨蓝为底, 星辰像是散落的珠宝坠挂其中。而冷冷的夜风吹拂着那一排排金红色的胡杨树,扭曲的树干朝着天空奋力生长, 顽强、不屈。

    原来是门开了, 不是天亮了。

    不远处, 似有柴火在燃烧,劈里啪啦的响,点点火星飘飘扬扬随风上了天。

    温暖的火焰照亮了金色的大漠黄沙,也将人影投到四处,或许有人在说话, 又或许没有, 世界寂静又清冷。但这不是暗无天日的地底,有风与沙的低鸣, 有叶与月的垂眉;再远一些的地方, 是无边无际的大漠,是昆仑山起伏连绵, 银装素裹、云雾缭绕, 传闻有仙名西王母、居其瑶池;而看不见的尽头, 是这天下, 有城池与绿洲,有日月星辰,有江河湖海,有人潮熙攘……每一寸空气都洋溢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气息。

    通道的尽头是门外。

    他们在此,叶小差、顾唯也该是在此,氿城数千人亦是……

    展昭和白玉堂都动了一下,试图坐起身,紧接着被四肢百骸涌上来的剧痛所惊。

    二人都是耐力韧性一绝,可在这样堪比凌迟的痛苦里几乎痛懵了神态,浑身止不住地发颤。像是有什么劈开了身体,将每一块骨骼捏的粉碎,像是又千万斤重的铁锤敲打了他们的躯骸,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痛苦、生不如死,像是这副血肉之躯里的灵魂被用力地、生硬地拔了出来,又狂猛粗鲁地塞了回去……

    该是如此的,他们曾那么耗尽生命的余力去捍卫一城的生死存亡,将痛苦与疲倦丢到脑后,而这些总会还回来的。人无神鬼能,轮回终有报,现在,都来了,加诸在这凡夫俗子的躯骸上,折磨着意志,直教人恨不得一死了之。

    仿佛经脉早就断了干净、仿佛每一滴血都曾流到干涸、仿佛榨干了浑身上下的生机,只剩下最后的躯壳让他

    们等待死亡的尽头。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想来若是二人不曾清醒,或许还能少些折磨。

    可两个人都没有低吟出声,只是咬着牙,长久地地望着夜色苍穹,身躯因高热不退而滚烫,神台既清醒又模糊、既痛苦又平静。

    是浑身脱力的疲倦,是剜心的遗憾与恼恨,还是什么……?

    是平安醒来之后、听闻安宁尘世里动听一呼一吸后闪现的倒塌城池;是那个白发的姑娘慢慢悠悠挑起眼角,漫不经心、冷淡又慈悲的笑容;是四海八荒、九天十地里渺茫的、微不足道的自己那一刻不能控制的、倒下的躯体。

    “猫儿。”死寂之中,白玉堂忽然低声,像是在确认什么,“你醒着。”

    “我醒着。”展昭道。

    二人的声音轻的只剩下气音。

    此话之后,他们肩并肩躺着又想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又好似本该有千言万语。

    “……玉堂可还记得江宁府?”展昭突兀又问。

    “霍黎。”白玉堂说,他总明白他所问,反之亦然。

    那个大牢里死去的女人僵硬的跪倒在哪儿,眼睛睁得极大,仿佛是拜求于人,又仿佛怨恨苍天不公。与帕里黛决然离去的模样是不同的,可又何其相似。

    一种与寸寸肌肤、四肢百骸同样粉碎般的痛苦纠缠着二人的心神。

    我不想死。那双眼睛说。

    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大漠黄沙,天蓝色的眼睛像是晴空朗朗,又深沉、又广阔、又危险……又无尽包容。

    真想见一见啊。狭长的魅惑凤眸里尽是渴望与向往、孤独与隐忍、痛苦与遗憾。

    叶小差看到了帕里黛对他的乞求,带展昭和白玉堂走,让他们安然无恙。可展昭和白玉堂再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截然相反的乞求与贪恋。

    救救我。她说。

    他们竭尽全力,也没能再伸出手,去挽回那个毅然决然离去的身影。

    沉寂里,柴火燃烧的声音十分动听,是活着的声音,亦是死亡的回响。

    展昭未有再接话,只与白玉堂收敛心思,便听有人来了,是公孙策。

    公孙策正扛着不知哪

    儿弄来的药箱,见二人已然清醒,发愁紧蹙的眉头登时一松。

    “你们可算醒了。”公孙策在二人身旁坐下,单手压住试图坐起身的二人,肃然地斜了二人一眼,“休要动弹,方才稳住伤势,莫再给我添乱了。”

    展昭与白玉堂皆是讪讪。

    “先生何来药物?”见公孙策从药箱里掏出东西,展昭不由发问。

    “你二人睡了一夜一日了。”公孙策微微垂着头诊脉,嘴里理直气壮道:“两个时辰前有一支商队经过此地,借白侠士身上所有的银票买的。”

    “???”白玉堂呆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想起好似他怀里确是还揣着一个钱袋。

    被卷入流沙之时,刀丢了、金创药之云也丢了,倒是那小小的钱袋尚挤在怀里。那一叠数量可不少,别说一个药箱了,便是天下奇珍异草、贵重药物都能买来一车。

    展昭且要笑,但浑身剧痛实在不能如此,因而闷笑了两声,又疼的扭头忍耐。

    “笑什么……”白玉堂啧声道,“这债……总轮到展大人还的时候……”

    公孙策神色微动,扶住疼地都要七窍出魂了还在忍笑的展昭,抬手给二人扎起针来,“白侠士此言差矣,”他慢条斯理地说,“这当是给二位的买命钱。”

    白玉堂一扬眉,低低笑道:“那倒是物尽其用。”

    话虽是说笑,展昭与白玉堂焉能不知这次受伤极重,可谓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甚至二人在地下通道坚守之时,便已有赴死决心,自知此番胡为终究会毁了这血肉躯骸;也多次本该是命丧黄泉,偏偏因心忧氿城数千人生死而死死守着心门,不肯松一口气,因而在那些不可思议的时刻里一次次捱了过来。

    到如今二人还有一种尚且活于世间的不真实感,仿佛早在倒下之时就该再入轮回,去见见那真正的阎罗王,哪还会有这般不能动弹的浑身剧痛。

    他二人这条命是公孙策竭尽全力从鬼门关捡回来的。

    这世上也唯有公孙策这华佗在世,能在他们这般致死重伤里力挽狂澜、妙手回春。

    幸亏他在此,幸亏他当日悄悄跟在商队之中一同前来。

    半日未醒,二人不知被叶小差从地道拖出之时有多凶险。公孙策为救二人,催针封穴,强提二人生机,稳住伤势,差点自己也累死,一救回二人就自个儿脱力昏死在地。

    也许是二人吉人天相,得苍天睁眼、阎王松笔,于无情大道中生了一分微弱怜意,不舍就此带二人离了繁华人世……公孙策醒后听闻叶小差拦下了一支过路的商队。

    从沙漠行经的骆驼商队都会备有常用的药物,各种伤药、病药都要备齐,就连煎药的药壶都会有人带上。大漠凶险谁也不知一走数月会发生何事,自然是保命要紧,该带的都少不了。甚至来往诸国之间还会带有些珍贵药材,用于救命、也用于两头买卖。而这只骆驼商队所背的行囊里全是干粮与草药,尤其是药材各式各样,从寻常可见到奇珍名药,连那吊命的千年人参都有好几株,当真是神仙赐福送命来了。

    寻常自是不卖的,只是重金之下,难免为其所动。

    公孙策便是用白玉堂身上所有的银票交子换了这救命的药材和干粮,世上能经得住白五爷钱袋那叠银票诱惑的,恐怕当真稀奇少见。

    “先生,氿城之人如何?”等公孙策为二人换完伤药,展昭便侧头望了一眼不远处,开口问道。

    公孙策眉眼微沉,“出氿城时正入夜,倒是未有乍见日光伤及众人眼睛,只是第二日难免……”这话像是一句轻叹,可下一句却像是在轻叹里搁了一把扎人的刀子,“数千人虽绝大多数都安然无恙,因而得一时劫后余生的安宁。但氿城毁了、赤水也……”底下塌了,赤水混着暗河被淹没在沙下,恐怕是挖也挖不出了。过了起初见天地的震撼与茫然,还有死里逃生的庆幸与后怕,氿城之民哪个不会回过神来,没了赤水,他们焉有一日好活?

    不出三日,数千人将惨死于此,化沙作尘,与天地同归。

    更何况,他们还失去了婆婆。

    婆婆虽非氿城之王,却是这数千人千年来的依靠。

    如今老妪死了,帕里黛也撒手人寰,谁能制住这数千人?更要紧的是氿城因他们这些外来人而塌、赤水因他们这些外来人而无、

    婆婆因他们这些外来人而死。展昭与白玉堂何等聪慧,自是从公孙策语焉不详中听出这一夜一日的混乱。他们倒是因致命之伤睡了过去,却不知清醒着的二位副将、公孙先生还有其他人是怎么熬过着短短一整日的光景。

    许是从二人面上瞧出忧色,公孙策遂又安抚道:“莫忧。”

    如今二人重伤几乎致命,焉能郁结于胸、思虑过重?

    公孙策叹了口气,望着两个坚毅的年轻侠客,心头涌着复杂思绪,“叶副将与顾副将皆是带兵好手,凭雷霆手段,暂且震住氿城之人,且今日天亮之时……众人伤了眼睛,也无力气作乱。”他收好药箱,望向另一侧,那是烧着柴火的地方,“不过逗留于此不是办法,大荒漠海,不说黑沙虫毒,没了吃食与水源,没人能活过三天。若非尚未到春夏炎热,你我又幸得在着胡杨树从,否则日光曝晒,一日也捱不过去。”

    “既有成片胡杨……想必附近定有绿洲。”白玉堂略作思索道。

    公孙策微微颔首,“二位副将便是去寻了。应是不久便归,只是如今……”

    只是如今更要紧的还有一事……

    他抬头望着这星罗棋布的夜空,这是他们最为熟悉的天下,对氿城数千子民却是全然陌生的。

    数番混乱下,人心多畏惧这未知之地,少不得依靠他们这些武艺强悍、又懂医术救人、为他们弄来吃食与水的外来人……哪怕总有人厌恶、恐惧、愤怒、憎恨,哪怕总有人不假辞色、推搡动手、出言不逊,但总归众生万相里,是生而为人的本性。只要还愿意求生,那番千夫所指的恶相再如何都不过是对他们一路所行所见所为的回报罢了,都是无碍的。

    哪怕他们从不曾有意为恶、亦不曾欲害他们分毫,哪怕他们也不过是被牵连其中,在万千洪流之中被摆弄的渺小蝼蚁。

    公孙策是冷静而怜悯的。他是心怀天下的文人,亦是医者仁心的大夫。

    公孙策只怕这些人见三日死期将至,因而或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又或心如死灰、麻木等死。

    且不说心存死志的人,在高超的岐黄之术也救不回那丧失的生机。将

    死之时,人心变化皆是异数,向恶向善一念之间,谁也保证不了会发生什么。叶小差与顾唯只能震住这数千人一时半会儿罢了,人心惶惶,越临死期越会生乱。如今展昭与白玉堂重伤未愈,最寻常的人上前磕碰一番,都能送了二人性命。

    没有人能真的把控人心。

    这可是数千人,凭他们这几个人……几个算得上他氿城仇敌的人,又该如何是好。

    展昭与白玉堂听出公孙策之意。

    若帕里黛未曾身死,想必局面便又不同。可她死了,氿城不仅塌了,氿城的天神也倒下了。

    谁也不想如此……城塌也好、帕里黛身死也好,谁也不想如此。可偏偏无人能够抵抗,偏偏无人能够真的力挽狂澜。甚至到了如今,众人无一明白到底为何那城会冷不丁地塌了,又是否当真是他们所为所害。

    思及此,三人不由一齐悲从心生。

    “须得解毒……”展昭低语,便冷不丁又想起帕里黛耗尽全力的叫喊。

    为他们开门罢,让我氿城子民见见我见不到的人间山河!

    如今只有此道,能偿二人所铸大错,能解面前生死困局,能还数千氿城子民安乐自在。

    “是,须得解毒。”公孙策点头,将药箱推至一旁,双腿盘坐,望着二人肃然道,“你二人既醒,我委实顾不得你们伤势之重,却要与你们一提。”

    白玉堂拧起眉,似是欲言又止。

    “先生有解毒之法?先生曾言……”展昭迟疑道,倒是猜出数千人如今的安分恐怕不仅是顾、叶二位副将的震慑,还有一向据实的公孙策口出狂言,道能解此毒,这才勉强压住了人心慌乱。

    若非事态紧急、人命关天,公孙策断然不会出此权宜之计。

    “我心中有所狐疑,亦是闻众人言谈黑沙虫与赤水,又见黑沙虫毒于叶副将无害,想起一事。”公孙策低声道,他的口吻不甚确信,因而显露几分苦痛,如他这般大夫断然不能拿尚未论证的空口白话胡言,他亦自认不擅解毒治内,可如今却毫无办法。他突然抬手扶一下白玉堂的脉,盯着眉宇尚且倦怠的二人道,“我问你二人几事,你们定要守

    住神台清醒,据实而答。”

    “先生请说。”展昭道。

    公孙策望着二人,心知二人虽是清醒,实则正忍着千刀万剐、天雷劈身般的痛苦,却与他装作若无其事,甚至信口言笑安抚于他。可二人甚少言语,声不成调、只余气音,眉间紧蹙……到底有几分苦痛唯有他二人自己知晓,却仍是如此豁达,一心为旁人着想。这天下能有几个这样的人?若说上天开眼松了紧捏二人性命的手,又何苦叫他们承受万般折磨?

    “先生请说。”展昭又道,墨眸仍是清润,目光灼灼。

    “……我为你二人治伤时便察觉,你二人脉象不同。”公孙策牙关咬紧又松,用力眨了数回眼睛,才终于开了口,“如今我从氿城得知子虫卵与子虫的差异。你们且回想一番,入氿城后,你们可是中毒之象各有不同?”

    展昭与白玉堂皆眉目微动,齐声道:“是。”

    此事二人也没弄明白,二人便断断续续将入氿城之状告知公孙策。

    说来此事二人曾与帕里黛问及,便是帕里黛也只说二人一个黑沙虫卵未破、一个受赤雾所害,但二人始终一块儿,难辨缘由。帕里黛曾言展昭见老妪之后,因其心性坚毅,老妪又命阿依汗强灌了一次赤水,因而赤水之毒过重,想必是此因引二人不同……但古怪的是,白玉堂分明入氿城时也曾多饮赤水,只比展昭少些,怎既不受母虫之躯的婆婆压制,也不受赤水之毒所控。

    公孙策细细问了前后,终于低叹一声,“……果真如此。”

    “先生此言……?”展昭一怔。

    “黑沙虫毒与赤水之毒一样,皆是毒物本生于此的循环反复,毒吃毒而长罢了。”公孙策道,见二人若有所思,又接着说,“展护卫应是如帕里黛姑娘所言,因一日内连饮赤水过甚,因而赤水之毒发作;又见身为母虫之躯的婆婆,受其言辞所困,因而不能违抗,赤雾也毫无影响。而赤水之毒,未至致命,于展护卫而言不过是食药椁多,因而其症状皆能随时日缓解。”

    “而白侠士……”他顿了一下,“你们来之前本就不同,可还记得?”

    “饮百毒——毒

    物相食?”展昭顿悟。

    白玉堂亦是一愣。

    早在府州之时,三人便说那白玉堂旧日饮百毒虽得解,但日日吐纳修行,以身养毒,与凶煞内劲化为一气。也正是如此,白玉堂真气耗损远甚展昭,是遇黑沙虫毒在身因而二者相争。

    “那赤水之毒,乃是毒,与黑沙虫那活物不同,我猜忖赤水刚入白侠士体内,其毒性过弱便被百毒遗留之气所吞。”公孙策亦是照二人所言、添之自己所知猜测,并无全然笃定根据,只是听来也有几分道理,“赤水本能养子虫卵,但被吞后,如何能镇定子虫卵?我便由此猜测,赤水之毒壮大了白侠士体内毒气,直接将子虫卵之毒压制住了,因而全无异状。”

    “而后,”公孙策轻轻摁住二人,也拦住二人想要发言之意,“直到你们见赤雾后,白侠士又生变化。”

    他已然明白二人疑心真正有异状的是被毒所控的白玉堂,而非是已经被赤水和母虫所遏止的展昭,才有从圣塔沉底到氿城塌毁种种事端,环环相扣。也正是如此二人总是能得半数清醒。

    公孙策越发笃定心头的猜想,“赤雾壮大了白侠士体内被压制的子虫卵,使其竭力破卵而出,生幻象,乱心神,念杀母虫。”他神色肃然,“前前后后都不过是毒物在白侠士体内两相抗争。”

    展昭与白玉堂听完后沉默了良久。

    “先生之意,如鬼医当年所为,以毒攻毒?”展昭低声。

    这回公孙策竟是迟疑沉默起来,半晌方才答道:“……因白侠士当年之事,以及今日异状,又闻叶副将所练功法竟是一身□□强悍,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因而不惧黑沙虫毒。”

    在展昭、白玉堂昏迷之时,他为叶小差治伤,曾问及一二。

    叶小差也知公孙策为解毒发愁,便直言道,他所习功法幼时须食百毒、入毒窟,先成孱弱病死之相,再修习吐纳,以功法吞食克化,此消彼长,九死一生,以毒为药,壮其身骨血肉,方有今日。他当时所言黑沙虫毒过弱,非是狂妄虚言,他练此功法二十余年,确是蛊虫、毒物之云在他这躯骸里活不下来。

    “妖至尽则仙、

    浊至极则清……”白玉堂忽而低声喃喃。

    展昭与白玉堂对了一眼,二人眼中皆有惊色,“毒至纯则……?”

    公孙策尚不知二人打什么哑谜,便见白玉堂微微摇头。

    “绝无此道理,剧毒为药必有其引,否则生死无解。”白玉堂道。当年鬼医在他身上用的百毒乃是精妙不可言,但凡用错些许,就只有丧命一途,而叶小差也有置死地而后生的凶险功法,习此功法若少了几分运气,也定是一个死。

    二人又望向公孙策。

    公孙策已然明白过来,“我对解毒之法因此间种种有所猜测,但说来我全无把握。展护卫,白侠士,”他无端端又叹了口气,“我原有意在氿城一试,如今却无办法。”

    “先生何意但说无妨。”展昭迷惑道。

    “你二人可曾察觉一事。”公孙策望向烧着火堆的地方,那胡杨林里还有数千氿城百姓,“婆婆。”

    他停了一下,与展昭、白玉堂歉意一笑,“我从叶副将口中得知些许,”这话让白玉堂与展昭神色皆有些晦涩,但公孙策没有停留任二人多想,只接着道,“婆婆是氿城子民之一,可见亦是中黑沙虫毒的寻常人,可她食黑沙子虫卵,养成母虫之躯,便与旁人不同。分明都是黑沙子虫毒,吃下去后却与子虫在身截然不同。”

    所有中毒之人靠赤水便能活。

    唯有养成母虫之躯的婆婆,食虫卵,十五白发、二十五色衰,三十暴毙,甚至如母虫一般不能见光。

    “……母虫食子虫卵,子虫畏惧母虫。”展昭低语一句,已然意会。

    “她身上的子虫毒已然被吞食而解,她身上毒症已然是另一种毒状。”白玉堂亦是惊诧道。

    他二人确是未曾往这头想过。

    “不错,这便是我疑心的两毒相克、破而后立的解法。”公孙策神色镇定,“婆婆身死,是数年来吃毒过甚。但若子虫在身,又食子虫卵,将自己当作那假母虫……”他垂头看向白玉堂、展昭浑身被包扎的伤口,清秀儒雅的面容倏尔透出几分哀戚心痛与悲悯惋惜,“只要合适,再对药方稍作调配,定能寻得平衡、两相所抵,破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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