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破虚和安西霖瞧着秦桑哄秦瑜吃饭、吃药。
她素日不大爱笑，但是面对稚子之时，她眼中、唇角都含了真诚笑意。恐怕无一人能在她的笑意下，拒绝她提出的要求。
能得这般美人喂食，只怕多少人死了也愿意。
安西霖艳羡地看着一脸呆滞的奶娃娃，只觉得秦桑这个姐姐做的实在是好。
破虚静静地看秦桑喂完了秦瑜，才朝她温声说：“他来给你送药，贫僧却是来和施主告辞的。”
秦桑愣了愣，她看向破虚：“法师要回宗门静修了吗？”
她来下界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破虚，他无欲无求，又对她心怀善意，秦桑对破虚其实是非常感激的。
起初她到下界，心里除了激动之外，还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心。
大抵是因为破虚是佛宗人，他身上有种包容又温和的特质，很容易就能让人放松下来。
秦桑也恰好是因为破虚一路上的维护，心里的不安才渐渐减少，现在听到他要走，她自然就有些不舍。
微微皱起眉头，秦桑在破虚温和又淡然的眼神里，叹气道：“我早已知晓法师有佛祖之象，您并非凡尘众人，如今归去，也是理所应当。”
“但法师对我有恩，我不仅把你当成恩人，也把你当做朋友。上界时日倏然而逝，不知此生，我还能不能再见到法师了。”
下界之人寿命不过几十载，破虚鲜少会出佛宗，只怕他同秦桑再无相见之日。
只是秦桑微拧的眉心也突然让破虚心口拧了一下，他不由自主许下了与理智相反的承诺：“有缘自会再相见，贫僧也把秦姑娘当成了朋友，所以你我之间有缘，以后还能够再见的。”
既然佛子都说有缘，那一定是有缘了。
秦桑忍不住弯了弯唇：“有法师这话我就放心了，等下回碰到法师之时，我就亲手下厨，为法师坐一桌全素宴，让您尝尝我的厨艺1
一见秦桑的笑颜，破虚刚刚升起的少许懊恼立即消失了，他也笑了起来：“下回定要尝尝秦姑娘的厨艺。”
安西霖讶异地看了一眼破虚，觉得事情太过出乎意料。
毕竟他这个好友，每隔一两百年才会出一次门，而每次他去万佛宗找破虚，破虚都在雷打不动的参禅、锤炼佛心。
破虚言出必行，他答应再见，就会再见。只是安西霖没想到，他竟然能破例答应了秦桑的要求。
安西霖将视线放到秦桑的脸上，无论看过多少次，他依然会被这张脸给迷得心神恍惚。
他想，或许只要秦桑软语一笑，就连真正无欲无求的佛祖都会佛心动摇吧？如今被万佛宗认为最有佛心佛性的破虚，会不会被这样的美貌引诱，犯了戒律呢？
秦桑送破虚和安西霖到了家门口，她才问安西霖：“安，安哥哥，清镜宗的几位仙长都没事吧？”
安西霖回过神来笑了笑，眉眼顿生妖异：“那些剑修啊，有几个也被种了鬼魇藤。现在他们已经回宗门禀告此事去了。我不仅没有因幽果香收他们的灵玉，我还送了一份大礼给清镜宗明玄子呢1
想必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秦桑心里吐槽，面上却淡笑恭维：“不愧是医仙大人，您果然是个悬壶济世、仁心仁德的好医修。”
安西霖被夸得喜不自胜：“那是！哎，高处不胜寒，这世间还是桑桑你懂我啊1
秦桑敷衍的笑笑，转目间却见破虚用了然一切的眼神，含笑看着她，好似将她昧着良心的夸奖和敷衍，全都看在了眼中。
虚假营业还当场被抓，秦桑面上冷静，耳根子却像是烧起来了一样，烫乎乎的。
破虚见状，温声一笑就告辞了。
安西霖在回去的途中，想到明玄子收到他“礼物”后的脸色，心情就更好了。
清镜宗。
凌云站在仙鹤上，半空中的浮云在身侧缥缈而过，仙鹤清唳一声就停在了主峰少阳峰前。
凌夏舒心一笑：“终于到了1
凌云带着一行人朝少阳殿走去，一路上遇到他的清镜宗弟子无一不停下脚步，朝他行礼。
“大师兄好。”
“大师兄辛苦了。”
凌云神色温和，他轻轻颔首，而后走过仙木花草，与同行的师弟师妹朝少阳峰一拜。
玄明子如有所感地睁开眼睛，仙侍便一脸喜气地进来通报：“禀掌门，大师兄他们回来了1
凌风的魂灯已经灭了，玄明子叹了口气：“让他们进来吧。”
凌云带着与他同行的几位师弟、师妹走了进来，朝玄明子行了一大礼：“弟子见过师尊/掌门。”
明玄摆摆手：“无须多礼，此次去往下界，凌风不幸身陨，我已听闻鬼魇藤的事。这件事事关重大，我请了你们明澜子师叔过来，到时你们再将此事一一道来。”
凌云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明，明澜子师叔出关了？”
明玄点点头，面上总算有了点喜色：“嗯，他修为稳定在大乘中期了。”
凌云和其师弟师妹闻言，心中升起了深深的崇敬。
那是剑仙明澜子啊！
万年都难出的天纵奇才，他只靠一剑，就能力压上界修士，将无数天子骄子踩在脚下！
明玄微微掐指后，一脸喜色的站了起来：“师弟来了1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就有一人从少阳殿外走了进来，几乎是瞬息，他就走到了眼前。
白衣似高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白雪，走动间衣袖微动，隐隐带着凛冽的寒意。
明澜子的眼神淡漠到让人骨子里发冷。
他墨眉锋锐，眉骨微突，一双黝黑的眼睛沉寂若寒潭，面上鼻若悬胆，淡樱色的薄唇微微抿着。容貌是好容貌，就是显得有些凉保
明澜子修的是无情道。
破虚也让人感到清冷，但他的清冷是像夜空的明月，疏离又温和，高洁又有照耀他人的慈悲心。
但明澜子的清冷，是像苍茫无际的冰原，杂草不生，其间没有别人，只有断情绝欲的明澜子一人。
纵然他样貌生得极好，但旁人常常因为他的气质，以及他身上的威压而忽略了他的容貌。
凌云与其他弟子不敢直视，只能纷纷垂目，恭敬地朝明澜子行礼：“晚辈见过师叔。”
明澜子信步走过众人，坐到一旁，淡淡应了一声：“免礼。”
明玄坐到明澜子旁边，关切道：“师弟，你这次出关觉得如何？应该一切都顺遂吧？”
明澜子点头，语气毫无变化：“甚好。”
对于他的冷言冷语，明玄早已经习惯了，他朝凌云道：“你师叔也在这里，你将那鬼魇藤的事细细道来。”
明澜视线微微扫过凌云，凌云就感觉自己周身温度有些降低。
他下意识挺直脊背，将客栈遇到秦桑和破虚，后来又遇到安西霖发现鬼魇藤的事一一道了出来。
他说得清楚，明玄子却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等凌云说完，他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
“你是说，你遇到了佛子破虚，他还带着一个绝色女子？”
凌云想到秦桑，面上不由微红：“是的，佛子带着秦姑娘到客栈投宿。”
一个和尚带着貌美女子，深夜投宿客栈。
明玄脑海中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越想越觉得荒谬。
就是在一旁的明澜，也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正道之中，让他唯一有些另眼相待的对手，就是佛宗佛子，但现在佛子同下界一女子搅合不清？要不是确定凌云不敢撒谎，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更荒谬的是，凌云还红着脸说：“安西霖安前辈，似是对秦姑娘有意，他曾想要娶秦姑娘，但是被拒绝了。对了，安前辈还给师尊带了一件礼物。”
医仙竟然求娶一个下界女子，竟然还被拒绝了？
真是越说越没谱了。
明玄一听有礼物就眼睛一亮，他立即把鬼魇藤以及下界女子与佛子、医仙的二三事抛到了脑后。
期待的看向凌云，明玄包含沧桑的脸上露出个和蔼的笑容：“安道友竟然还给我送了礼物，真是太客气了。既然如此，乖徒儿，你将礼物拿来给为师瞧瞧。”
明澜淡淡看了一眼两眼放光的明玄，又收回目光，不知想些什么去了。
凌云将一块上品的澄木递给了明玄，迎着他师尊太过炙热的眼神，硬着头皮继续道：“此乃上品澄木，本就难得，上刻有一个法阵，医仙有言，您若是将法阵激活，便能得到更珍贵的礼物。”
澄木作为渡劫时能静心澄澈的宝贝，其实在上界并不少见。只是上品的澄木却是不多，作为渡劫一次性使用品，上品澄木的身价也越来越高。
上品澄木在流云谷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清镜宗，明玄表示这东西越多越好，送多少他都不嫌弃！
只是那法阵颇有些难度，明玄摆弄了好几次，才从正确的纹路里输入了灵力。
灵力顺着纹路游动间，空气中渐渐显露出安西霖在给清镜宗人使用幽果香，吸引鬼魇藤的画面来。
甚至那清晰的画面上还配着淡绿色的字幕。
一颗幽果香=一千上品灵玉。
清镜宗八人，散修一人=九千上品灵玉。
若是清镜宗掌教再怂恿弟子勾引、骗婚流云谷弟子，此画面作为恩将仇报的证据，就会传遍上界。
三行绿色的大字很大，灵气也很浓郁，所以大殿中的弟子都看到了。
虽然这就是事实，但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指责，却是让人面红耳赤。
明玄心里倒没什么，但他还是应景的清咳了一声：“什么勾引、骗婚，说得也太难听了吧。”
他话一落，那根上好的澄木就炸手了！
看着上品澄木在自己手中化作灰烬，明玄子和殿中之人耳边突然响起了安西霖的笑谑之语。
“死老头，我的礼物炸手爽吗？”
明玄被刺激得捂住了心口，和蔼慈祥的面庞阴沉了下来，仿佛风雨欲来。
凌云正要战战兢兢的劝解时，明玄就捧着一手的灰，失声哽咽：“暴殄天物啊！简直暴殄天物！这多好的澄木，一下就没了。我的澄木！都是被安西霖毁了，都被他毁了碍…”
突然想到什么，他瞬间看向凌云：“逆徒！让你娶流云谷中的弟子有什么不好？他们有钱又有貌，你不娶也可以入赘碍…”
凌云嘴角抽了抽。
就说嘛，师尊只有为了财物动容的，哪有因为难堪而难过的呢？
明澜看着化形成为老者，行事却依旧一如从前的师兄，默默回了自己的上清峰。
他依照往日一般到静室打坐，只是这一次的入定尤其快，入定的程度也特别深。
等明澜反应过来，他就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被禁锢在了一个地方。虽然他修为未变，但灵力却暂时动用不了。
明澜刚刚睁开眼睛，就见晕黄朦胧的烛火下，姿容绝丽的女子对他温柔一笑，那笑容足以融化亘古的冰川。
“小秦瑜，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