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男主角随后登场 > 第73章 12

第73章 12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朝廷日日催他早日剿匪,如今家中又出事,他惶惶不安、心急如焚,想找人打听京城的消息。可是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找不着安全合适的传递消息的办法。如果“荼蘼”真的是横波给他的暗示,那京城形式绝对不容乐观,他不管给京城写什么样的信,只怕都逃不过隔墙有耳。

    他迟疑了一天,始终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正在烛火下绞尽脑汁该怎么写信,把守的士兵报告说京城来人了,他心中一喜,以为是信使到了,连忙唤人进帐。来人裹着头巾,低眉顺眼,一时看不清面容。他不甚在意,急急地问:“京城里有什么新消息?”

    来人低头不答,烛光摇曳,崇晏这才隐隐不安起来,他眯着眼打量着来人,隐约觉得这身影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人嗤笑一声,声音如同铜铃般清脆。崇晏一惊,这声音明明是——

    来人抬手摘下头巾,狡黠地冲他笑了笑,明眸皓齿,不是芙菱又是谁?!他惊诧之下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你?!”芙菱的眼睛盯着他,火光倒映在她眼中,恣意又危险,像是只扑火的蛾子。她说:“不是我会是谁?我们多久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吗?”

    崇晏惊诧万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芙菱,他几乎快把她给忘了:“你怎么来的这里?难道是苏子城大哥派你来的?”她眼神一下子冷了:“不,不是哥哥派我来的。事实上,我是瞒着他、瞒着所有人,偷偷来西南见你的。”

    他渐渐冷静下来,是了,苏子城如果想传递消息,何必派他未出阁的妹妹?她一个姑娘家,别说一路上舟车劳顿,谁不知道她最近在谈婚论嫁?她千里迢迢、又深夜探访其他男子的帐篷,名声还要不要?崇晏越想心越沉,边叫人边往外走,随口说:“太晚了,我找几个丫头伺候你将就一晚上,明天再找人送你回家。”

    他急匆匆往外走,心想不能和她这样深夜独处一室。不曾想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忽然扑了过来,竟从后面牢牢抱住了他!崇晏一惊,二话不说狠狠地挣开她。她喘着粗气,略红的眼底带着一丝疯狂和孤勇。他不想招惹她,边说要出去边闪躲着她的眼神。她一个箭步冲上来拦在他面前,不肯放过他。她一字一句,步步紧逼:“你在怕什么?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抛开家人、抛开名声,千里迢迢孤身来找你,我都没怕,你有什么可怕的?”

    他没有看她炽热的眼,终于狠下心,淡然道:“我确实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毕竟我已经婚嫁、有明媒正娶的夫人了。”

    果然,此言一出,她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其实并不想和她闹翻到这种地步、并不想说这样伤人的话。他正要越过她,岂料她红着眼抓住他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哽咽地说:“我知道你有夫人,我跟我自己说了无数次你已经有夫人了,甚至在来的路上,我也无数次后悔过。我在想,若是我能听哥哥的,安心嫁人,这一辈子,将是多么安稳平和的一生。可是我做不到啊,我的心不同意我这样做啊!”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泪眼婆娑、我见犹怜:“我大概是前世欠你的,我认了。名分我也不在乎,家族我也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你还要我,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拼上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勇气,你别再——”她哽咽到说不下去,捂着嘴泣不成声。

    他心中阵阵悸动,她虽然没说完,可是他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相识近二十年,她一向骄傲又矜持,从未如此卑微,甚至连名分都可以舍弃,说不震动是假的。可是……

    他渐渐冷静下来,极其坚定地一根一根挣脱她的手指。芙菱见再也捉不到他,双手捂着脸恸哭不已。他虽有一丝不忍,但是如果不说清楚,岂不是更加耽误了她?他狠狠心:“我不能委屈夫人,我的心只属于我夫人一人,绝不会分一丝半点给别的女人。”她哭得更厉害,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初我没有耍脾气、早早和你成了婚,那现在的宋夫人就只能是我。那你一个有妇之夫,还会对她心动吗?”

    “会。”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会对你愧疚万分,但是背上再多的骂名,我也不会眼睁睁地让她离开我。我觉得我不能说得更清楚了。”

    她泣不成声,捂着脸渐渐弯腰跪了下去。他忍住想安慰她的冲动,心中百味杂陈。半晌后他叹气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找人送你回家。你放心,我会尽量隐藏消息、保全你的名声。”

    一直跪地恸哭的芙菱蓦地狠狠挣开冲了出去,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他:“我诅咒你!诅咒你和你心爱的人永远不能在一起!”他不以为意,又担心出事,叫了几个士兵跟过去。他翻来覆去一晚上,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他忽视了。

    第二天大早,他派人送芙菱回京,士兵却说她已经连夜被家里人接走,西南是苏氏的封地,苏氏在此地根基深厚。她既然已经和家人一起,此时也未必想见他,他自然也就不好再追问了。

    后面三天的家书再无异样,朝廷依然每天一封急昭命他剿匪,最后甚至一天两封陛下亲笔的手书、催他立刻出征。他在帐中想了整整一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五个副将陪在身侧,他思忖再三,再次陈述暂不发兵的缘由与厉害,无论如何坚持先抚后剿。某副将忧心不已,劝阻道:“将军,大军携天子令奔赴千里而来,却驻扎月余不肯动干戈。朝廷早已诸多不满,连陛下都忍不住斥责,您当真为了昔日同门、胆敢冒犯天威吗?”

    与李丛兆同窗读书的场景在脑海中划过,崇晏咬牙道:“我信我师兄,他自幼立志为民请命,只要还有一丝和平招抚的可能,我都不想放弃。”

    几个副将见劝说无望,自然也就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崇晏将手中的信颠了又颠,觉得似有千斤重,最后咬了咬牙,还是把奏折交给了信使。

    副将们接连告退,又是一夜难眠,凌晨时他才眯了一小会儿。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做了个梦,一片漆黑的深渊中他孤身一人,有个身影似近似远、被浓雾笼罩,他心想,他明明已经很久不做梦了啊。

    这梦境有古怪,他没敢乱跑,正观望着,有个陌生的、冷酷的女声在空旷的四周响起,四处都是回声:“崇晏!重晏……我恨你入骨……可我不能插足人世间……我会给人间皇帝一点提示……我要你骨肉分离、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他被凄厉的诅咒吓得惊醒过来,背后全是冷汗,正喘着粗气,有人急匆匆边跑进来边哭丧地吼道:“报!报——”他听着那诡吊的声音,心里无来由地发慌。他一把掀开床帘,瞪大了眼问:“发生什么事了!”

    信使一路狂奔进屋,跪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腿。那人抬起头,居然是他的管家。崇晏心如死灰,声音控制不住颤抖:“你——你怎么在这儿?母亲和夫人呢?”

    管家满脸血污,大声哭道:“少爷,世子殿下——陛下,陛下说我宋氏居心不轨、说你拥兵自重抗旨不尊。他扣了长公主殿下和夫人,还秘密召献阳王进京,就在十日前,已经把他们全部都毒死了!”

    他听得真切,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醒、是不是还陷在刚才的噩梦里?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这是真的吗?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眼前这个真的是管家吗?他不是应该在家里吗?横波快七个月了,家里一定忙着接生的事情,管家怎么会在这里呢?

    喉头泛起一阵阵腥甜,他没在意,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你当真是——”他嗑了一声,随口吐了一口唾沫,管家看了眼地上,脸色大变。

    崇晏继续问:“说话,你到底是谁?为何——咳——为何冒充我——咳!咳!冒充我的管家——”

    他说不下去了,俯下身便吐了一大口,定睛一看,原来他咳了一大口血。

    管家惊慌失措地叫着他的名字,他却如死了一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了。他脑子就剩一个念头——让他就此死了吧,他此刻死了、一切就干净了。

    他趴在床边,只剩喘气的份。天旋地转中,似乎有人闯了进来。又是刀光剑影,又是鲜血淋漓,他都不在意了,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冰冷的刀锋朝他面门劈来,他竟一丝一毫想躲的念头都没有,脑中只剩解脱之欣慰……

    他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只有滚烫的鲜血劈头盖脸。他缓缓睁开眼,老管家整个肩膀被劈开一半,他的血顺着刀刃滚落到崇晏的脸上,崇晏这才如梦初醒般、惶惶不安地接过管家的身体。

    老管家奄奄一息,口中涌出无数的鲜血。他好像有话想说,哆嗦着双唇,却喷出一大口血来,最终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崇晏盯着他的眼,目眦欲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胸口痛得要裂开,短短一刻钟,他居然已经是失去母亲、兄长、妻子,甚至未出世孩子的孤家寡人了……不及他反应过来,刀锋又至。那刚刚屠了管家的凶器又尾随而来,他浑身瘫软、四肢根本不听使唤,心想这条命无论如何只怕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荼蘼荼蘼,开到荼蘼花事了,原来他和她竟是这个结局吗……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