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去申城
冯吴凌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或语言回应来自父亲的质疑。
她不希望父亲知道自己和陈雯颖交朋友的事。
如果全盘托出，父亲有可能会把自己现在所处的危险境地归咎于陈雯颖，就像一直强调不要和“坏孩子”交朋友的老师那样。
她不想让陈雯颖死都不安宁。
这些想法只是在她脑海里打转了一秒。
在冯善才的注视下，冯吴凌抬手拿起那张纸，看着上面的内容，皱了皱眉头，眼神茫然：“您在说什么啊？”她眨眨眼，“这是什么意思？”
一张普通的通知，没有署名，也没有威胁的字样，冯吴凌不相信她父亲能看出什么。
冯善才盯着冯吴凌的脸，企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破绽，可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自然了，就好像第一次看到这张纸一样。
“我打听过，最近春霞路上的酒吧都在找一个三中的学生，说因为她的举报，洛斯特关门了一天，洛斯特的经理很生气，说要找到她让她负责。”冯善才说道。
其实那天他下班回来，在家门口看见这张塞在门缝里的通知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普通的广告，但今天他去和甲方吃饭的时候，甲方公司的几个人聊起了这件事，还煞有介事地描述了那个女生的长相，他原本也没上心，可没想到越听越觉得他们说的那个女生和自己女儿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于是他又想起了这张莫名其妙的传单，白纸黑字，说是广告，不管是纸张质量和排版都不像。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啊。爸，三中三千个学生，其中女生至少占一半，您别听到个女的就和自己家女儿对号入座行吗？”冯吴凌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我们学校确实有几个在外面混的女生，可能是她们吧。”
“真的不是你？”冯善才还是有点怀疑。
因为在那些人的嘴里，这个举报洛斯特的女孩是生面孔，而且行为举止都很斯文，虽然故意穿着暴露，却与那些豪放妩媚的陪酒女一点儿不太一样。
“怎么可能是我。”冯吴凌甚至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可能去春霞路那种地方？去那种地方的哪有学习好的学生？”
她特地强调了“学习好”三个字。
果然，冯善才听她这么一解释，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这倒也是。”且不说当时出这件事的时候冯吴凌在忙活着去夏令营的事，如果真的是她做的，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受任何影响，心无旁骛地学习，还取得了前几名的好成绩？
想开了，再看那张通知，也不过就和塞在门缝里的传单没什么两样。
“我看你最近是瘦了点，现在通过了夏令营，后面也不用学得太辛苦。”冯善才的语气温和了很多，“平时爸爸工作忙，有时候可能顾不上关心你吃饭的事，你在学校也得好好吃饭，知道吗？这次幸亏是碰上了好心人——”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输液的钱是不是人家给你垫付的？”他皱了皱眉，“明天还得去医院一趟问问，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人家，这是件大事，得当面感谢一下。”
冯吴凌闻言，心里一慌——可不能让冯善才去医院，要不然她被人迷晕的事绝对就会露馅。
“我问过医生和护士了，那人送我来医院之后就走了，我输液的钱是我自己付的，一百二十七块钱。”她连忙开口说道，“哦对了。”她眼珠转了转，补充道，“我的手机也没了，不知道是掉了，还是被那人拿走了……”
冯善才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冯吴凌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是关机。
“不管是被拿走还是掉了，苹果手机这么值钱，现在肯定是找不回来了。”他说完，看冯吴凌一脸难过的模样，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严肃，忙安慰道，“这也不怪你，没事，再说这手机是爸爸的朋友送的，没花钱，丢了就当破财免灾了。说不定如果没这手机，我闺女就被人拉走卖了呢？”
“噗。”冯吴凌一笑。
冯善才起身走进房间，从钱包里抽了五百块钱出来，回到客厅，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冯吴凌：“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别在吃饭上省钱。还有，也别天天闷着头学习，看你除了李飞燕之外，朋友也不多。有空多和同学们交流交流，周末也可以出去玩玩，女孩子喜欢什么东西就买，钱不够了再和我要——当然，春霞路那种地方你们现在不能去。”最后他也没忘提醒她。
零花钱冯吴凌才不嫌多，她笑眯眯地接过钱：“谢谢爸爸，放心吧，我会好好吃饭的。爸爸您工作忙，也别喝那么多酒，喝酒伤身体。”
冯善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回去吧。”
看着冯吴凌回到房间，冯善才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张通知上，弯腰拿起来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箱里。
冯吴凌从门缝里看到冯善才此举，这才松了口气。
她锁了房门到书桌前坐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红色的火化证摆在桌面上，台灯的柔光打在上面，上面烫金色的字闪着温柔的光。
她一定要查清楚陈雯颖的死因，她不相信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世”了。
冯吴凌把那张火化证放在手心，双手合十。
陈雯颖，如果你真的还念着我们之间的友情，就保佑我，尽快查出你的死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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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冯吴凌说去同学家玩，可离开家半小时后却出现在火车站。
她口袋里有一张芜城到申城的汽车票，靠着这张票，她一个人背着双肩包，坐上了从芜城到申城的汽车。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可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她都计划好了，芜城到申城单趟两小时，她坐早上八点的车，十点到申城，办完事之后再坐下午四点的那趟车回来，刚好能在七点多回到家。
陈雯颖的姑姑已经带着孩子搬去了申城，芜城的房子很快被挂牌出售，冯吴凌想要找她问清陈雯颖的死因，却扑了个空。
不管怎么样，她总要找到她问个明白。
冯吴凌从网上查到了中赢地产集团的地址，毅然决然踏上了去申城的汽车。
小时候她母亲身体还好，他们一家人也曾经是别人眼中羡慕的家庭，每逢放假，父母都会带着冯吴凌出去旅游，省外的风光看了很多，可省内的城市她却只在梅南和芜城呆过，申城，这是第一次来。
冯善才那天给了她五百块钱，其中的五十块买了汽车票，两百块买了个最便宜的手机，五十块买了一张电话卡，又花了八十块买了一张内存卡，里面保存着她喜欢听的一些音乐。她还用十五块钱买了一副耳机，上车之后就给自己戴上，转头看着窗外听歌。
一路上无人打扰。
下车之后，她按照之前查的路线，坐上了96路公交车，经过7站，从中赢广场站下了车。
中赢广场旁边最高的那座楼就是中赢地产的办公楼，冯吴凌从旋转门进去，直接走到前台。
“您好，我想找陈敏。耳东陈，‘敏捷’的敏。”
“好的，请稍等一下。”
前台姐姐冲她点点头，弯腰在电脑上输入“陈敏”这两个字。
“我们公司一共有三个陈敏，不知道你要找的事哪个部门的陈敏呢？”前台姐姐温柔地看着她，问。
“呃……”冯吴凌一时语塞，“是，大概一米六五，短头发，很瘦，脸色有点黄黄的。”她不知道陈雯颖的姑姑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只能这样笼统地形容。
果然，前台姐姐听了她的描述之后，露出为难的表情：“你知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不如你打电话问一下她？”
冯吴凌当然已经从张老师那里打听来了陈敏的电话，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她。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姐姐，你帮我打电话吧，不要告诉她我来了，我想给她个惊喜。”
“好的。”前台看她是个小女孩，以为她是这个“陈敏”的女儿，便冲她眨了眨眼，接过纸条，按照上面的号码拨出去。
那边很快接听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陈敏吗？”
冯吴凌立刻竖起耳朵。
“大厅有人找您，请问您现在在总部吗？”
“哦，是这样，好的，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前台挂了电话，对她说，“你要找的陈敏不是我们总公司的员工，她是建筑队的，你不应该来这里，应该去工地才能找到她。”
冯吴凌一愣：“那我应该去哪啊？”
前台在便利贴上写了个地址，撕下来递给她：“喏，小妹妹，这是工地的地址，等会儿你打车过去找她就行了，等到了之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帮你联系工地那边，他们才会放你进去，好吗？”
冯吴凌接过便利贴，点了点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