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手机
荣荫从手机市场无功而返，刚才在快餐厅喝的咖啡劲儿又返了上来，现在她心和脑都无比疲惫，可偏偏身体受咖-啡-因的影响精神得很，这种内外矛盾折磨得她更加难受。
她顶着太阳站在路边打车——秋天的天气也和她此刻的状态一样，虽然太阳温暖而耀眼，但风却夹带着有凉意的刀子，“飕飕”地刮在裸露出来的皮肤上。
“嘀嘀——”
伴随着鸣笛声，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她面前，后座的车窗摇下来，一个男人侧脸看她：“荣小姐，好久不见。”
荣荫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人，混沌的脑子勉强搜索一遍自己的记忆。
“您认识我？”
那男人一笑：“荣小姐，一万块钱的酒味道其实不错，要不是那天晚上有警察扫兴，真该请您一起尝尝。”
荣荫一听这话，脑海里立刻捕捉到了属于眼前这个男人的片段——
“武老板。”她朝他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来去匆忙，都没能好好和您打个招呼，张百林和陈夏都是孩子，平时多亏由您照顾，谢谢您了。”
“我才是要谢谢你，帮我照顾百林。”他转头对车里另外的人说了一句，“百林，过来和你这个荣姐姐打个招呼。”
他伸手把坐在身边的人揽了过来，荣荫这才看见张百林的脸。
张百林的脖子被武先生的手臂卡主，脸憋得通红，表情极度不情愿：“荣，荣姐姐。”
武先生神情自若：“不过话说回来，我还蛮好奇，荣小姐刚来芜城没几个月，是怎么和百林认识，还成为朋友的？”
“呃……”荣荫现在大脑迟钝，一时间编不出完美的理由。
“荣小姐吃饭了吗？”那位武先生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
“还没有。”荣荫下意识回答。
“那正好，我和百林正要去吃饭，荣小姐愿不愿意赏光一起？”
荣荫婉拒：“抱歉，武老板，今天我身体不舒服，不如改天吧，我请您吃饭。”
武先生笑了笑，朝她伸出手。
荣荫一愣。
“你要请我吃饭，总得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吧，不然我怎么联系你？”武先生眉毛一挑，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
荣荫立刻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他手里：“还麻烦武先生多多照顾百林。”
武先生也回敬了她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来洛斯特拿着这张名片给服务生，他们会给你一个很好的折扣。”
“多谢武老板。”荣荫不卑不亢地微笑。
目送载着那位武先生和张百林的车离开，荣荫忍不住别过脸干呕两声。
四五十岁的老男人，虽然长相还算端正，可也一脸褶子了，还学年轻人撩妹，殊不知那自以为充满魅力的眼神和他发光的皮鞋一样油腻。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名片。
洛斯特业务经理，武彬。
难怪那天菲比斯的张经理对他毕恭毕敬，原来他就是春霞路上那家最豪华的夜总会洛斯特的经理。
她低头把名片上的号码存进自己手机里，然后抬手把名片扔进垃圾桶。
刚抬头，又是一辆车停在荣荫面前。
她以为是武彬的车又回来了，皱着眉抬起头，却发现停在自己面前的这辆车有点儿眼熟。
“怎么哪都有你呢？”车窗降下来，吴烨手臂搭在窗框上看着她。
荣荫此刻实在是精神有点支撑不住了，她直接二话不说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哎，你干什么？”开车的梁勇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
荣荫闭上眼，伸出手：“你们干什么去随便你们，我实在太困了，要睡一觉，不放心就把我拷在车上……”
她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伸出来的手臂干脆垂了下去，还没说完就昏睡了过去。
“这怎么回事？”梁勇眉头一皱。
吴烨看着她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眼下的黑眼圈格外明显。
“估计昨晚做完笔录回去也是一晚没睡。”他看了眼窗外，指了指不远处，“把车停在停车场，让她在里面睡吧。”
梁勇把车停好，瞅见停车场上方电线杆上的摄像头，给吴烨指了指。
吴烨点头，打电话让牛宏伟过来调监控。
两人走进手机市场，对发到他们眼前的广告一律谢绝，径直走向位于市场东南方位的一个手机店。
那个手机店的名字叫“快客”，店面不大，两人绕了两圈才找到。
“快客”的店员是个留着中长发的年轻男人，他在手机柜台的上面立了圈栅栏，自己则是坐在里面发呆，不过仔细看也能发现他的姿势有些紧张，双腿不自觉地抖动，双手交握，旁边的桌上电脑屏幕半扣着，他时不时还瞥上一眼桌上的电子表，一副正在等人的样子。
“咚咚。”
吴烨敲了两下玻璃柜台，“修手机。”他说。
“今天中午休息，您去别家吧。”那男人有气无力地摆手。
梁勇用余光瞄了一圈四周，压低声音：“警察。”
那年轻男人一听，浑身一震，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两人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们两个都是警察？”
吴烨和梁勇冲他亮出自己的证件：“你是陈亮？”
“我是。”陈亮忙不迭点头，手把两个人桌上的证件往他们那边推，“快收起来。”他紧张地朝四周望，小声说，“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把警察招来，我就没法在这儿干了。”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撤下柜台上的围栏，“您二位进来说吧。”
陈亮的店面半封闭，小桌子旁边有几个塑料凳，吴烨和梁勇围着小桌子坐下。
“我看到这些照片，就觉得不对劲，本来不该多事的，但是我觉得不能不报警了。”陈亮低着头，为难地说道，“警察大哥，你们别告诉我店长，否则我肯定会被开除。”
吴烨和梁勇也明白，他这样说，多半是因为柜台里的手机来路不正。
“放心，我们是刑警队，管不着你们。”梁勇说。
陈亮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对了，这些照片——”他说着就要掀开笔记本电脑的盖子。
“不着急，我们都看过了。”吴烨伸手压住他的手腕，“你先告诉我们，照片是怎么来的？”
“是我从这个手机上发现的。”陈亮转头，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支大屏幕的智能手机，熟练地操控开机。
“嚯，这什么牌子的手机，屏幕这么大，还是触屏的？”梁勇开口问。
“这是最新款的iphone苹果手机，去年六月份才在美国发售，里面都没有中文输入法，我也是第一次见。”陈亮点开相册，里面就是这些照片。
梁勇接过手机，想找按键，手忙脚乱地不会操作，最后还是陈亮教他左右滑动查看相片。
“这手机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梁勇看照片的间隙，吴烨问。
“就今天上午。”陈亮说，“刚开门的时候，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来，拿了这么个手机说要卖。我一看手机还很新，就没怎么压价，五千块钱收了。本来按照规矩，收了的手机要重新格式化，但这个苹果手机是自己的系统，我虽然研究过，但这是第一次摸到真机，所以就想拿它练练手，试试功能。我拿数据恢复软件恢复了里面的数据，结果就发现了这些照片。”
他小心翼翼地问，“大哥，这是不是杀了人了？”
“不该问的别多问。”吴烨沉着脸，“你们这个市场有摄像头吗？”
陈亮摇摇头：“市场里没有，不过有些店也卖监控，可能会开着。”他抿了抿唇，“那个年轻小伙子一看就是个学生，而且第一次卖手机，没有经验，我出价5000，他连价都不加，看来是急着用钱——本来这个手机正常收，九成新的7000没问题。所以我觉得，这个手机肯定不是他的，有可能也是他从哪儿偷来的。”
“说得不错，还有吗？”吴烨低着头把他说的记在笔记本上。
收到鼓舞的陈亮更是打开了话匣子：“还有，那个男孩拿了钱之后数都没数就塞在口袋里，还给另一个人打了个电话，说什么‘我现在凑齐钱了，晚上去找他’什么的。我看他用的手机是个7、800的三星滑盖手机，和这个苹果手机绝对不是一个水平。”
“除了那句话，你还听到他说了别的吗？”梁勇问。
“没有。”陈亮摇头，“他带着口罩，还带着帽子，打扮的和电视剧里接头的线人似的，说话也含含糊糊的。再说了，我当时光顾着看手机了，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
“你都觉得他是小偷了，不多看他几眼？”
“大哥，我们这儿每天来的小偷多了，每个我都看，那我不成警察了。”陈亮咧嘴一笑，下一秒看到吴烨和梁勇盯着他，笑容又僵在脸上，“……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让你在看那个卖手机的男孩，你能认出他来吗？”吴烨问。
“如果他还是今天上午那个打扮，我肯定认识。”陈亮说。
“行。”吴烨起身，“跟着我们回去一趟吧。”
一边的梁勇则是拿出证物袋，把手机和他的电脑都装了进去。
“啊，我还要回去？”陈亮一脸抗拒。
“放心，就是让你帮我们从监控上认个人，你们老板的电话给我，我们跟他解释。”吴烨和梁勇两个人都一米八多，站在柜台后面小而逼仄的空间里，矮小的陈亮根本不敢反抗。
他只能缩着脖子，顺从地站起来：“好吧，好吧……唉……”他小心地问，“我能让人帮我看个店吗？”
吴烨点了点头。
陈亮朝着角上一家手机店招了招手：“小飞，过来，帮我看会儿店。”
一个红头发的杀马特闻声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身上挂的链子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你干什么去？”他看到陈亮身后站着的吴烨和梁勇，不知道是不是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吓着了，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我家里来了两个亲戚，我跟他们去转转，你帮我看会儿。”陈亮把刚才那个栅栏搁在玻璃台面上，说，“要是市场关门了我还没回来，就帮我把店锁了。”
“哦，好。”那个红头发杀马特的视线还在吴烨和梁勇身上徘徊。
“怎么，有事？”梁勇看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就开口问。
“没有。”杀马特摇了摇头，咧着嘴看着陈亮，“亮哥，你还有这么威武的亲戚呢？”
“你小子——”
“走吧，别耽误时间。”吴烨小声提醒他。
陈亮点了点头，转身跟着他们往市场外面走。
一路上看见几个卖摄像头的，一问，白天都没开。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外面停车场电线杆上那个摄像头。
吴烨给牛宏伟那边打了电话，牛宏伟人已经在保安室调好了监控视频。三人都进了保安室，牛宏伟坐在桌前，一点点往前拉进度条。
“你说那个卖手机的男孩是几点来的？”
“十点多。”陈亮说。
牛宏伟先把进度条拉到10：50。
“没这么晚。”陈亮说道，“我们这儿是十点营业，他一开门就来了，十点五十的时候那小子已经走了。”
牛宏伟又把时间拉到10:35。
时间一点点经过，所有人聚精会神盯着屏幕。
“就是他！”陈亮大叫一声，指着屏幕上出现的一个人。
“这能看清什么啊。”牛宏伟暂停了画面，放大屏幕，是个带着棒球帽和口罩，穿着卫衣牛仔裤的人，“这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就是他。”陈亮很肯定地点头，“我和他说过话，所以很肯定。他大概一米六五，挺瘦的，走路的时候有点儿驼背。”
吴烨扫过整个视频画面，突然视线定格在某处。
“她怎么在这儿？”他指着其中的一个人，眉头一皱。
梁勇顺着看过去，吴烨指的这个人，赫然就是刚才死皮赖脸留在他们车上睡觉的荣荫。
而她竟然这么巧，正好和他们要找的那个男孩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