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日常
显然，赵一总能将苦心钻研和摆烂完美结合。毫无上升空间后，开始享受人间欢乐。
回到金座后，要处理的事情唯有被救的女人。
曲归来很好奇赵一会如何处理她，消除记忆？这个法子还算简单。
老赵是个滑头，他手底下的人屁股一撅，就知道他们要拉的什么屎。曲归来才刚起了个念头，就被赵一给摁下去。
“别瞎想些有的没的，随便一阴差都有给人消除记忆的本事，那不是乱了套了。何况她还是你们违反规则救下的。按理说，这女的该做替死鬼，命数到了。”
“所有阴司赐予我们的力量一旦在职责范围之外使用，都要打一层层报告。地底下事情多，大家都很忙，像这种不重要的事情打报告上去，等批复下来估计得等到天荒地老。”
他大手一挥，“我看要不还是把人送走，直接弄地府投胎去。”
这可不刑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曲归来赶紧道，“老赵，你看啊，反正咱们所里人手也不够，不如让她留下来呗。见过你们这样的存在，不正好给咱办事？”
赵一斜眼睨她，沉吟不语，在认真考虑她的提议。
这时，门口来了穿着粉色千层公主裙的少女，二十岁出口，气质淡雅，见到她的那一瞬，曲归来心中一下子浮出“出淤泥而不染”六个字。
明明穿在别人身上只会奇怪的公主裙，愣是被她穿出一种真公主的气质。时尚的完成度靠脸，果然长的好看披块麻布袈裟都是好看。裙子随着她的脚步，每走一步便轻轻荡漾开来，这个粉色非常死亡，绝不是常人能驾驭得了的粉色。但凡换一个人来穿，只能是土到极致的影楼风，上个世纪浮夸风的粉婚纱。
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中带了一抹冷清，“楼下有人找你们，前台把电话打到我这里。”
说完就走，惯有的妖管局的清高。
孙三胖墩墩的身体凑到曲归来身边，小鼻子小眼睛地盯着人家看，神情格外猥琐，“小曲，漂亮吧？”
没关注有人找，只关注送信的小姐姐漂亮。
曲归来讷讷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孙三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这是荷花妖，花草植物系妖魔长的都漂亮。”
“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啊，”话音一转，提醒道，“植物系妖魔性格千差万别，娴静淡雅的有，但是伪装的人畜无害的也多的是。别被他们一张脸骗了，草系妖魔若为肉食系，甚至比动物系妖魔还可怕。”
他一副后怕的模样，倒像是曾经吃过大亏。
曲归来感谢三孙提醒，表示记住。
说话间，只见一分外俊朗的青年男子走到阴司所办公室门前，一直窝在座位上的李四抬头看了一眼，马上把头低下去，“艹！”
他像个鹌鹑似的，极力降低存在感。
曲归来尚来不及相问，便听孙三在她耳边小声嘟囔，“妈呀，你们收的厉鬼还是个狠茬子，榜一大哥真来了。”
“谁？”
“黄天化啊！山神头子！你们应付着，我先走了。”孙三急急后退，像他这样的小鬼，见到大神难免会被压制，退避三舍为上。
阴司所四鬼对他又惊又惧，曲归来则是趁机打量。
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意气风发之下又微妙的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根小辫在脑袋后面有点翘起来，土黄色的头绳分布在发间，自带自然古朴的道蕴。
他身上有很重的杀伐之气，想起封神时代的传说，黄天化亦是一员猛将，缕建奇功。
只看他径直走到了从水里救上来的女人身边，把一颗水蓝色的珠子挂到她脖子上。
瞬间，女人消失了，然后……他也消失了。
曲归来：……？？
就这？
她转头看了一眼如临大敌的四鬼，空气中的紧张感还没消散，尴尬开始蔓延。
“咳咳，所长，我觉得……人家可能就是过来转一转。”
赵一打着哈哈，“这个这个，谁也想不到不是？还以为过来有什么指教呢，谁承想竟是和那小女子有缘。”
害得他还以为差事做的不行，哪里招惹他了，才找上门来。
见曲归来还有话讲，赵一立刻把话题岔开，交代她，“小曲啊，咱阴司所不管饭，你以后都去楼下妖管局食堂吃饭。咱都是靠他们接济过活，不过妖怪们不喜欢鬼进去吃饭，所以我们就自个儿想办法了，你还是混进去吃。”
曲归来：啊？
赵一继续道，“还有啊，咱所里也比较穷，没啥福利，以后你要是想吃小零食啊还是泡咖啡喝茶啥的，也直接去妖管局就好。你灵魂还蛮讨妖怪喜欢的，你去觅食估计能被投喂。”
好家伙，又是觅食又是投喂，把她当狗了？
她的灵魂讨妖怪喜欢，怎么听着不像是件好事？
单她听到的传说里，讨妖怪们喜欢的灵魂不一般都得做成下酒菜？
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赵一拍手，“哎呀，你担心个什么劲？咱想去蹭饭都不成，你一个凡人，我给你省钱你还不乐意？对了，你不是快毕业了吗？将来啊，你可以把铺盖卷了住到顶楼去。”
“妖管局顶楼？”她真是多此一问，阴司所就是个办公室，不是妖管局的顶楼还是谁的？
赵一道，“自然。”
“那里是妖管局客人们住的地方，您说的，本地的山神土地借宿。”她提醒。
赵一点头，表示知道，“这我当然明白，可顶楼有专门的人打扫，装修奢华，还常年空着，不住可惜。你去住吧。不是和你说了？你灵魂怪讨妖怪喜欢的，你住进去他们没意见。”
正因如此，她才更不敢住进去。
赵一还在美滋滋的规划，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你要是吃住都在妖管局，咱也算是包吃包住了，还是高端吃住。起码来所里工作这个生活是没问题，然后工资嘛，全都是零花钱，日子是不是挺有盼头？”
寄人篱下的盼头不是好盼头，她还是比较喜欢租房做饭。
曲归来试图隐晦，发现无法拐弯抹角后，遂直接的提醒所长，“我觉得，您可能，需要一点尊严。”
所长大手一挥，说的豪气万丈，根本不把曲归来的冒犯放在心上，“和钱相比，脸都不要，要什么尊严？以后这种小事都不要提了哈。”
曲归来：……
话说她看所里的账册不是挺有钱的？怎么就至于到处蹭饭这么不要脸呢？
宝友，小便宜不兴占啊。
“哎，这给你。”赵一扔了本册子过来。
一本小小的账本，打开之后内有乾坤。一页一页翻不到尽头，赵一告诉她，“这是阴司所的大账，你随身携带，里头妖管局所有处长的名字都在上面，无论碰到哪个，你都能认识。”
“之前给你的厚账本用来记账，这是用来认人的。妖管局妖数众多，你要好好记住，可别出岔子。每个妖怪都有各自的忌讳，莫要触霉头。”
懂了，怕她惹事。
册子上写了处长们的名字和原型。
“这么多，我知道他们的名字也对不上号啊。”曲归来脑壳有点疼。
赵一道，“等你拜见完李局长，局长会给你发他的册子，上头画了妖管局所有处长的相貌。这件事情重中之重，从局长那里领了册子，你就回家好好背诵。”
妖怪的名字，加上妖怪的脸，一一对应。
曲归来心里发毛，“所长，您把这给我，我不会被人灭口吧？”
“灭你口作甚？又不是什么宝贝，一本册子而已。”赵一疑惑。
鬼精鬼精这个词用的还是不够准确，看看这四个鬼，根本看不出精明的样子。
她扶额，“所长，对所里来说，这东西只不过是本小册子。可要是被什么邪门歪道看见，那可是他们有了详细的上古大妖资料，是现实版的妖怪图谱。这玩意儿是能流传的？”
可算是听懂了曲归来的意思，赵一哈哈一笑，“放心放心，名字都是假名字，只在妖管局和阴司所内部使用，被偷走就被偷走呗，让他们知道妖管局那些老妖怪哪个是哪个有什么大不了。现在可不比以前，借妖力不简单喽。”
何况妖管局的妖怪活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稍有行差踏错都是万劫不复，拿了阴司所的名册、知道了他们样貌又能如何？没人能从他们身上占便宜。
“马上就是龙神庙会，到时候你拿着册子，到庙会上看妖怪，见过真妖，肯定印象深刻。你看刚才的荷花妖，翻到一千七百六十三页，看第二十四行，是不是写着荷花妖的名字：何花。”
何花！
当真是掷地有声，是什么妖怪叫什么名！
她建议牛勤劳改名牛吃草！
赵一神情向往，神秘莫测的告诉她，“龙神庙是连接凡人世界和妖怪世界的纽带，那里，等同于人妖两界的交通枢纽，龙神庙会不止是人类的热闹，更是妖怪的热闹。在人类敲敲打打的白天之下，夜里，空间轮转之后的另一个世界里，妖怪们在举行着他们一年中最盛大的仪式。”
“我带你参加一次龙神庙会，你就知道庙会对于妖管局和阴司所的意义了。”
他笑的像狐狸一样，眼底不知在精巧的算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