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美人鱼的歌
讲……讲道理。
夜黑风高的晚上, 万籁俱寂的深夜，你就是简单粗暴的起来上个厕所，完了你发现你舍友半夜不睡觉在实验室里倒腾着什么, 你一时好奇走过去想关怀两句, 万万没想到她从身后掏出了一瓶子液体, 要求你“喝了它！”
那个液体啊, 粘稠得发亮, 黑乎乎的, 却带着某种神秘的你眼眸投过去就不太舍得移开的吸引力。
你那个舍友啊，大半夜的不睡觉，非但没有半点困了的意思, 眼睛还亮得可怕, 那个笑容原本亲和极了，但是因为那黑乎乎的液体衬托，看上去竟然有点像大半夜搞黑苹果去杀白雪公主的恶毒皇后，皇后还要求你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姑娘吃一口试试看死得了不。
宁清蕊干巴巴地吞了一口口水, 小声问：“舒舒,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我那时候是你什么人？”
“云氏集团啊, 你是我助理。”云舒满脸微笑，“别傻了清蕊，我要真是邪神附体，想杀你还不容易，犯得着配药？”
宁清蕊：“……”
就, 伤害性不大, 但侮辱性极强。
不过能验明正身是舒舒就没事了, 舒舒配药的水平她大概是有点数的, 舒舒不会害她这件事也是基本可以确定的, 只要能确定这几点，药是什么不要紧，舒舒说喝那她喝就是了。
于是接过圆底烧瓶，才要一仰脖喝下去，又有点好奇：“舒舒，之前你给我妈妈配的药剂不是固体吗？”
“药剂不同，配置手法不同，最终导致的样态自然不一样。”云舒回答，“你妈妈的药剂按照常规配置办法会有很多杂质伤身，用我从传说级血脉里传承到的手法能排除掉杂质，但配完了就是固体。但这个药剂本身材料上就很温和，暴躁成分不多，用常规配置办法就是了。”
宁清蕊似懂非懂的点头，接着就一仰脖，但云舒却出手阻止了宁清蕊：“你就这么喝？”
“不然呢？”宁清蕊奇怪极了，“需要做一道斋戒沐浴的流程吗？”你需要我这就去！
云舒幽幽的：“至少问问这药剂是干嘛使的，你身体又没毛病，喝药剂干什么？”
“你又不会害我。”宁清蕊笃定道，“喝下去我就知道了。”
你家小天使永远能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让你觉得窝心，云舒无奈摇摇头：“可我总得事前告诉你，这剂药是激发你身体深处的潜力，刺激刺激看看，你能不能觉醒个什么血脉。”
宁清蕊：！！！
当场就是一个：“有这种好事？”
云舒便把她今晚上翻配方大全看到的历史小故事给宁清蕊讲了，而后道：“我看着有趣，加上今晚上有点事熬夜熬晚了，索性下了一单把它配了出来，就是给你喝喝看的。有血脉是好事，哪怕没有，对身体也无害。”
“总之都是你想着我。”小天使幸福得都开始害羞了起来，“药剂钱回头我转给你嗷。”
“那是小事，转不转都不要紧，再说了你现在还得给母亲治病呢，以后宽裕了再给也无妨的。”云舒花钱的时候舍不得，但也就阵痛那一会儿，现在已经没感觉了，“快喝吧。”
宁清蕊点头，这次终于是抬手仰脖，一口干完。
轻微的刺激。
这是宁清蕊的第一感觉，入口之后有那种碳酸饮料里溶解的二氧化碳因为晃动或者温度的变化于是开始溢出时给人的麻麻辣辣的感觉，但并不难受，然而除了偶尔打个嗝之外，一烧瓶的药喝了下去竟是没有半点反应。
“失败了？”宁清蕊难免有点沮丧。
“那可是激发基因，仙丹也没那么快啊。”云舒一边走出实验室一边回答，“你就权当无事发生，该吃吃该喝喝，过个一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应再来看吧。”
宁清蕊点点头，和云舒一块并肩往卧室走。
二层小楼就两个小姑娘住，地方自然够大，不用像学生宿舍一样住一间屋子，云舒住主卧，宁清蕊客卧，二人在二楼的小客厅互道晚安，当天晚上，云舒睡得倒颇安稳，还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梧桐树那华丽丽的树冠深处有一个鸟窝，鸟窝里是躺着一只小小的蛋，半点动静没有。
而这个时候，梧桐树旁边的池塘里冒了个女孩出来，她有海藻一样的长发，眉眼纯真懵懂，身材亦是绝佳，披着一身薄如蝉翼的轻纱，闲闲倚在池塘边上，一张嘴便是天籁之音。
在那一阵一阵的歌声里，小小的蛋似乎经历了良好的胎教，虽然作为一枚蛋，它表达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情绪，但云舒就是知道蛋蛋现在心情甚好，甚至有点想蹦跶起来转个圈跳个舞。
但毕竟是蛋，这里也不是猫和老鼠拍摄现场，终究是没蹦起来。
而是在努力蹦跶起来的时候，蛋壳“啪叽”一下出现了个裂缝，裂缝越来越大，不过片刻裂缝便完成了绕蛋壳一圈的伟大成就，完了便有软软萌萌的一只小黄鸡顶着半片蛋壳站了起来，用那小小的黑豆眼偷偷观察着外面的世界。
然后，透过浓郁的梧桐树的树枝树叶，不知怎么的就和那唱歌的水里的姑娘对上了眼睛。
水里的姑娘原地害羞，呲溜一下就往水底下沉。
光你会害羞吗！小黄鸡也害！就地往下一蹲，头顶上的蛋壳和原来的蛋壳在一起扣得严丝合缝，这一时半会儿就不愿意出来了！
反正，怪有趣的。
云舒在睡梦之中都忍不住嘴角勾起来了一个绝美的弧度，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时候她的灵域已经完全打开，笼罩住了整个二层小楼，同时搅动了整个小楼连带花园范围内的灵气。
她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二层小楼里的灵气漩涡，四面八方的灵气都朝着她汹涌而来，而在这个灵气都充满一种暴虐味道的地界儿，火属性那叫一个分外吃香——进来的成分绝大多数被她灵域中的火属性灼烧了一遍，待得入体时，对人体不利的成分已经被解决了大半，而她在其中稳如泰山。
而云舒不知道，渐渐的，宁清蕊身上也开始有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悄没声地开始吸取云舒身上溢出的灵气。
宁清蕊此时仍在睡梦中，迷迷瞪瞪只觉得自己成了池塘里的一条鱼，池塘里脏得很，有各种脏兮兮的水草啊细菌啊腐烂之物啊种种，还冷得让她不舒服，池塘边上却有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树冠深处似乎有个什么生物，它抖一抖身上就能掉下许多小火苗来。
梧桐树有些年头了，等闲不容易被点燃，但小火苗落到池塘里来，既让水温上升，也杀灭了很多细菌，那似乎不是普通火焰，在池塘中和腐烂之物交融，渐渐便将那些东西都烧灼干净。
水草啊脏东西啊被烧之后就变成灰了，飘飘扬扬落在水体深处成了再也无害的塘泥，水体质量很是奇妙的上升了不少，也让鱼塘里的鱼感觉到了呼吸的空间，快乐地在池塘里游了几圈之后觉得自己至少得浮上去给树上的存在道个谢。
于是探出头来，便发现自己的鱼头变成了人形，人形一路延续到了腰身，再往下才是漂亮的鱼尾。它……或者说她有些新奇地看着外面的世界，歪头想了想，引吭高歌。
现实世界里，屁事没有。
人们都在安然地进入梦乡，只由着军校里各种监控不同寻常灵气的设备在滴滴滴地叫，机器人推醒了在值班室打盹的保安，保安一看那监测灵气的数据都要爆炸了那叫一个懵逼，匆忙层层上报。
军校自有保卫系统，巡逻人员很快集结了起来，各种监测仪器全面开启之后直接标注出了异动的来源点，一行人匆匆忙忙往云舒所在的二层小楼赶，却发现他们这边虽然已经是火烧眉毛，但二层小楼却是岁月静好仿佛无事发生。
“房子里有安监控吗？”学校里负责巡逻队的上尉回头问下属。
“没有啊。”下属开口，“这别墅群都是给教授们住的，谁敢在里面安监控？”
那没办法了。
上尉开口：“我看窗户没全关，用无人机进去看看吧。如果是觉醒血脉或者评级升级，咱们打扰也不妥当。”
“是。”有技术人员答应下来。
于是有无人机从窗户进去，绕场一周，一楼实验室里机器人还在收拾云舒半夜配药剂之后的残局，客厅里空无一人，上二楼发现主卧和客卧都锁着，以机器人的灵敏感应，能判断传来的是一阵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不像是精神或者失控了的样子。
少尉略略放心，又问：“这儿住的是什么人？”
“云舒和宁清蕊。”有下属查了一下智脑而后回答，“大一新生，云舒拿了军训第一名之后选择了个人实验室，治疗学院给她安排的实验室就是这栋小楼，她邀请了宁清蕊同住。”
“唔……”云舒和宁清蕊如今也算军校名人了，哪怕没有关注新生军训可至少关注了云琛上课，既知道是她，上尉也稍稍放心，“估计是她又升级了，留个人在这边看着，再找个人去云琛少校那儿招呼一声就是。”
下属答应了下来。
学校的巡逻队来得安静去得也安静，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只是第二日清晨，第一军校的官方账户上更新了一条动态——
第一军校v：宁清蕊同学昨夜觉醒美人鱼血脉。
就……宁清蕊觉醒血脉，和云舒觉醒血脉是同款的待遇。
——现在她身上也接了许许多多各种仪器测试着她身上的各种数据，她现在手上也拿着一杯营养液在小心翼翼地喝着。
完了云舒和曾经的云琛一样，正在旁边缩脖子听云奶奶训斥，就那种“你是没觉醒过血脉吗？你不知道有感觉了要早点给军部说？”的翻来覆去的嫌弃。
不同的是奶奶还当着军部军校的人吹胡子瞪眼说瞎话：“我看这架势还是喝了药才觉醒的血脉，你们两个小丫头出息了，我是配了两管药剂给清蕊，但也不是没有反反复复给你们说喝之前要做好准备，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好找人给你们看着点。也就是没出事了，出事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兜得住吗？”
反正，云舒觉醒血脉的时候云琛是怎么被云爹云妈训得和孙子似的，现在云舒就是如何被云奶奶训得根本抬不起头的。
还微有不同的是云舒虽然是觉醒了血脉，但还是个完整的人形，也看不出来到底觉醒了个什么。但现在宁清蕊是躺在浴缸里，浴缸上漂浮着厚厚的玫瑰花瓣遮掩住了她下半身的鱼尾巴免得让她因为裸露而尴尬，她身上还披着特制的沾水不湿的衣服，看上去就楚楚可怜得很。
然后宁清蕊小天使还试图给云舒说话：“老师不要生气了，我又不是觉醒了什么传说级血脉，没什么危险的。”
都不用云奶奶说什么了，治疗学院和修仙学院的两个院长已经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苦口婆心“真的要注意”，“说没危险那都是事后了，真出了危险那要怎么办”，“又不是没有吸引来邪神的先例”一类，听得宁清蕊也默默地抬不起头来。
不过话说回来，因为美人鱼血脉算不上传说，看那强度凑合凑合也仅能算是个“珍贵”往下，显形得很快，危险性也不大，教育孩子的力度稍微没那么大。
“好了好了，既然显形了。”军部的人等各单位都训完了，才开口，“按规定我们要在宁同学身上埋一个记录仪器，好监测你身上的各项数据，放心，不联网，不窃听，不定位，只记录，半年之后取出换新的，如果一切正常那你的数据都会保密。”
云舒微微皱眉，想说点什么，被奶奶一个眼神制止了。
这确实是军部的规定——血脉也有三六九等，就是“普通”，“珍稀”，“传说”三个品类，普通那是觉醒了等于没觉醒，不至于有这样的阵仗，但从珍稀往上便意味着会更快地提升精神力和体质，按着这个世界力量越大越容易失控的规律，这样的人当然要重点监控（一旦失控了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赶紧灭杀）。
像云舒这种还没有具体显形，一般会被理解成基因还在选择表达，此时往身体里埋点东西，没准刺激了身体哪条科学还没弄明白的神经，血脉就表达不出来了，暂时不能有什么监测，但宁清蕊这种，鱼尾巴都已经显露了个明明白白，自然是少不了被记录。
宁清蕊签入学协议的时候早就知道会有此事发生，不以为意地伸出手去：“好。”
军部那边跟来的大夫便从药箱里掏出了个小小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玻璃珠子，军部的大夫随手挑了一枚玻璃珠出来，也不知是按了哪里，玻璃珠子一分为二。
她将玻璃珠子交给身边的助手，先给宁清蕊的手腕消了毒又涂了浅浅一层麻醉剂，而后便用手术刀剖开一个小小的口子，之后从助手手中接过镊子，夹了玻璃珠子之中藏着的一枚芝麻大小的芯片，将芯片埋入皮下，这种小口子不用缝针，在上面抹点促进愈合的药液，肉眼可见手腕上的伤口恢复原状，连创可贴都不必要。
整个过程宁清蕊几乎都感觉不到疼痛，军部的医生把芯片埋完了，宁清蕊还很温柔地给人家点了点头：“谢谢大夫。”
医生亦是很友好的对宁清蕊点点头，方才合上药箱，再瞄一眼各种仪器基本上也都把检测报告刷了出来，便不再逗留，同他的助手走了出去，完了容大宗师一个眼神，治疗学院和修仙学院的两位院长也乖觉地知道她们师徒之间有话要说，麻利双双退出了房间。
到这个时候，云奶奶才淡淡对云舒道：“你刚才怎么表情突然那么难看？想说什么？”
云舒看了看宁清蕊，见她神色如常，应是不在意这些，才开口：“奶奶，您，包括我哥哥身上，都有同样的芯片么？记录身体里的很多数据？”
奶奶回头，没有说什么，只是身上有微妙的道韵扩散开来，想就地撑开一个不让任何机器设备偷听的屏障，但发现云舒已经先一步把屏障打开，不由道：“你倒乖觉。”
“这话好问不好说。”云舒笑道，“怕军部多心，我明白的。”
云奶奶撇撇嘴：“这是规定，谁都得有。”
“就……”云舒小声逼逼，“太霸道了吧，个人数据毕竟是……”
“和国民安全相比。”云奶奶淡淡道，“值几个钱，其实就是个不影响你饮食起居的芯片而已，权当没这回事就是。这已经是拉锯过后的规定了，原本上头是想随时定位还带窃听的，反对声音太大才罢了，但怎么也不肯让步这个记录数据，规定执行这么多年了，也还将就。”
云舒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她早就习惯身上一根头发半点消息都不往外透出去——毕竟修仙世界是一个你藏着的底牌越多，存活率越高的地方，这种身上留下点什么能被人刺探你身体状况的东西实在让她浑身不对劲。
但这在这个社会又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非得去杠怎么都显得格格不入……
云舒只皱了皱眉，小声道：“知道了。”
“没关系的舒舒。”宁清蕊本来就是个温柔可爱的姑娘，如今觉醒了美人鱼血脉，看上去更多三分来自大海的温润，“不疼，也没感觉，权当不存在就是了，军部也是为我们好。”
云舒笑了一笑，也知道这事目前不好追究下去：“嗯。”她再歪头看云奶奶，“奶奶，清蕊的尾巴目前好像收不起来，要不要想办法……”
“我想先试试自己来，不行再喝药。”宁清蕊笑道，“无妨的。只是老师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折腾这么一圈估计累得很，先回去休息吧。”
学生向来贴心，云奶奶也笑着点头：“那你且歇着，如果需要我配药剂的话便打我通讯。不必担心什么添麻烦不添麻烦，最多也就是麻烦舒舒，帮你收尾巴要不了多高级的药剂的，我肯定交给她配。”
“好。”宁清蕊甜甜地点头，再看舒舒，“舒舒送老师回去吧，估计你昨天也没休息好。”
云舒答应了下来，果然搀扶着云奶奶出了房门上了飞车。
云舒不爱那什么驾驶乐趣，云奶奶如今也没有心情亲自开车，祖孙俩上了飞车之后便设定了自动驾驶。
车上，祖孙俩都在闭目养神，许久，云奶奶才开口：“我母亲，清蕊的母亲，三皇子生母。”
“您的九尾狐血脉，清蕊的美人鱼血脉。”云舒也闭着眼，因不想透露自己看的那本书，便只用了个揣测的语气，“那三皇子会不会……”
祖孙俩这一瞬间甚至有点心意相通。
云奶奶低低地笑了一声：“别瞎猜，试试看。”
云舒：“如何试？”
“快周末了。”云奶奶道，“你回家陪父母吃顿饭，剩下的我让你哥哥给你说。”
大佬一副已经有打算了的样子，云舒也就不费脑子了：“好。”
云奶奶“嗯”了一声，再无别话。
当天，云舒回家陪爸妈吃完饭，回了房间自己修炼，又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杀人夜，哥哥又一次通过□□到了妹妹房间的阳台上里，稍微放出了一点法力告诉妹妹外面有人找，云舒收了一个小周天开了阳台门，便看到云琛给她递了张挺精致的黑卡。
“哥哥？”云舒拿着那黑卡，“这是什么？”
“帝都星地下交易平台的会员卡，毕竟是帝都星，这个平台背后是皇室在控制。本周末有一场拍卖会，里头会有很多珍稀材料，不容错过。”云琛再给妹妹递了个空间纽，“以及，奶奶吩咐让你把空间纽里的药剂配出来，在专场拍卖会上卖了它。”
云舒有点福至心灵的意思，不看空间纽里都有啥材料，先发问：“清蕊喝的那瓶？”
云琛点头。
云舒便明白奶奶想干啥了。
这波啊，这波是直钩钓三皇子，顺便从皇室整点研究经费。
药剂我卖你家了，你爱买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