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好好的姑娘
好家伙！
你别说云琛趔趄了, 远远往这边走的云奶奶和宁清蕊都面面相觑，满脸黑线。
云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了一句“有梦想是好事, 我等你”，然后就狼狈而逃了。
云舒在原地直乐，等云奶奶和宁清蕊靠近了仍然在快乐，云奶奶肯定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才能让云舒做出此等惊世之语, 因为云奶奶和宁清蕊都是自己人，云舒也不介意介绍一波那“战斗师们彼此都是兄弟, 但治疗师是战斗师的爸爸”的理论。
奶奶听完了，也乐得不行：“真是亲祖孙。”
“爷爷也说过类似的？”云舒笑问。
“甚至还叫过爸爸。”奶奶认真道。
云舒抚掌大笑, 开心地扶奶奶进屋。
进屋，关上门，确定房间里没别人, 奶奶才严肃了神色, 甚至推了推眼镜, 无比郑重地开口：“清蕊, 你之前一直在忙你妈妈的事，在医院又是人多眼杂，我不好给你直说，现在没别人了, 和你分享一个药剂方面的秘密。”
宁清蕊：？？？
“您说！”声音都压低了, “我一定保密！”
云奶奶也是犯了童心, 压低声音给宁清蕊开口：“倒也不必如此, 正常点, 这是咱们的地盘。”
宁清蕊：“……”
行吧。
她眨眨眼, 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但到底面前这位是她和她妈妈当做精神支柱很多年的容大师，容大师要和她分享的药剂学秘密，再努力平复心情她也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跳略快。
云奶奶大概能明白这小丫头的状态，也没强求，只道：“和你母亲的病有关，你妈妈的情况我现在看来有点严重，如果二级药剂没反应的话，估计就得上三级了。”
宁清蕊点点头，又善解人意地问：“是配置三级药剂有什么困难么？”
“我是五级药剂师。”云奶奶笑道，“自然能配，不是这方面的困难，你放心。”
宁清蕊不安地点头，但如果不是配置药剂的问题，这让她更是拿不准：“那您……”
云奶奶看了云舒一眼，道：“我准备让你来治这个病，但涉及你的秘密，不如你来说。”
云舒答应下来，对已经开始揪衣角的宁清蕊道：“我能配置完美药剂。”
宁清蕊目前虽然算是拜云奶奶为师，但是到底从拜师到现在仅仅经过一周不到，自然对配置药剂之类的操作还相当懵逼，并不知配置完美药剂大概是个什么级别的成就，所以看上去便有点茫然。
“这么说吧。”云舒笑了笑，“奶奶是能配置三级药剂，但存在一定的副作用——对身体对精神各方面的，宁阿姨是个普通人，药剂配下来之后确实能治好她的基因病，但副作用对她影响不小，可能会头疼，可能会精神脆弱，可能会三年五年站不起来，可能骨头贼脆随随便便就骨折，总之那副作用会怎么作用这个没有人能说清楚。但，完美药剂没有这样的问题。”
宁清蕊眼珠子机灵地转了好几下，她到底聪明，直接便进入了问题的重点：“那舒舒你能配三级药剂么？”
“我很想。”云舒道，“但困难是我现在的精神力和体质都只在d，顶天了都只能配置二级药剂，不宜去碰三级的药材和虫晶，并且退一步说，即便我真的c了，那也只是配三级药剂的最低要求而已，不意味着我一定能配置出来。实际情况呢，有的是s级精神力和体质的药剂师配置三级药剂都费劲的。所以现在你面临的问题就是，想要尽快治好宁阿姨，那奶奶给你配药剂，不过有副作用，如果想没有副作用，等我……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云奶奶补充道：“你妈妈的情况不太乐观，再不动手做点什么，寿命应该就在四五年之间。如今我不确定你妈妈的病是不是三级药剂才能治好，现在我的想法是先让舒舒配一个二级药剂试试看，治好了皆大欢喜，但如果治不好，你可以选择由我来配三级，也可以等舒舒升级。我配药治好了自然一了百了，可如果你要等舒舒，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需要提醒你。”
“您说？”
“舒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配三级完美药剂，在这个过程中会每隔半年一年的就要来一剂二级药剂稳定身体，否则你妈妈的身体会扛不住基因病的侵袭折损健康和寿命。”云奶奶道，“这对你来说，即便舒舒不收你的配置费，光材料钱也会很昂贵。你如果选择这条路，保守估计吧，哪怕舒舒升级得快，毕业之后两三年的军部补贴估计都补进去了，慢了你十年补贴投进去都要不够的。如果是一剂三级药剂，你要付出的应该只是半年的补贴。考虑清楚。”
宁清蕊看向云奶奶：“老师，用二级药剂缓解，对妈妈有没有什么危害？”
“基本没有。”和宁清蕊说这个事情，云奶奶本来是做了小丫头可能要考虑好几天的准备，好心道，“你好好想想。”
可万万没想到宁清蕊于是直接表达了一个想也没想：“既然无危害，那就有劳舒舒了。”
云奶奶一挑眉：“想好了？不再考虑考虑？”
“想好了。”宁清蕊笃定道，“其实已经做好了给妈妈花上几十年工资养她到老的准备，突然只用五年十年的，这不是省钱了么。”
云奶奶：“……”
可以，我徒弟大气！
宁清蕊看着云奶奶那个表情，也懒得猜她是个什么心情了，只站起来，对云奶奶和云舒分外郑重地三鞠躬。
“你做什么。”云奶奶示意云舒去拉住人家，“好好的。”
云舒虽然伸手了，宁清蕊却分外执着地非要鞠躬完，云舒也只能看着她行完礼，完了才听宁清蕊道：“老师和舒舒已经帮了我许多，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不说材料钱，老师的诊疗费，舒舒配置药剂的钱自然都是要给的。”
“真的不必，我们也不缺……”云奶奶叹道。
“老师您听我说完。”宁清蕊分外郑重，“我已经把您和舒舒当亲人了，也不避讳向您和舒舒说点心里话。我知道您和舒舒不缺这点东西，但不给的话我始终内心不安。您二位也知道，我如今确实囊中羞涩，仅有账户内因军训奖励得的两万积分，我当时拿这两万积分时便想了，其实我军训能排第二名都是沾了舒舒的光，不说两万积分都给她，至少一半是要给的。”
云舒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宁清蕊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继续道：“给了之后，我手里的这一万积分能用到何时算何时，用完之后我确实暂时没了别的收入，容我向您二位打个借条，将来必是连本带利都还清楚的。以及今日您二位对我的援手之恩，他日必涌泉相报。”
这话说的动情，宁清蕊说完时，已是双目通红。
云舒急忙给她递了张纸巾：“好好的怎么还哭了，我既既认了你这个朋友，怎么可能再收你配药的费用，那第二名也是你自己凭本事杀的变异动植物拿到的，换了的两万积分那是你自己的东西，加上你本来就在用积分给你妈妈的时候，考虑分我一半做什么，我拿着花天酒地，你在节衣缩食，你让我于心何安？”
“舒舒你听我说。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宁清蕊在这事上却绝得很，拉着云舒的手，声音甚至戴了些哽咽，“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一万积分你务必收下，让我平等地做你的朋友好不好？不要让我觉得欠你太多导致抬不起头来……”
云舒看得心梗，心说这么好的姑娘原书里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胥博文了。
不过考虑到那位云舒也看上了……
行吧，那没事了。
她无奈对宁清蕊开口：“傻姑娘，非得算得这么明白吗？”
“非得算得这么明白。”傻姑娘却是铁了心了。
“我和你从来都是平等的朋友，也没想过什么要分出个上下尊卑来啊。”云舒能怎么办呢，思考片刻之后道，“这样吧清蕊，索性你多给我做两顿好吃的，争取把我给你配药剂耗费的能量都给补回来，那一万积分就罢了，好不好？”
“可是……”
“没有可是，平等的做朋友本就不在送什么一半积分上。”云舒拉她坐下，认真道，“再有，奶奶还经常挂在嘴边呢，说什么从来没听说过药剂师缺过钱，这会儿你不过是暂时的囊中羞涩，你非得在这个关键时候把你给母亲救命的积分送给我，让我于心何安？真要如此，才是朋友都没得做了呢。”
云舒不这么说还好，真说了，宁清蕊垂下脑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我真的是……”
“有幸遇见我这种话就不必说了。”云舒温和地笑着，“只是完美药剂是秘密，为了我不被奇奇怪怪的势力掳走，或者不被军部重点监测，平时连睡觉都要旁边放两个机甲战士守着，你千万替我保密，配出来了药剂也记得给宁阿姨说是奶奶配的便好了。”
宁清蕊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一定！”
最终，奶奶发了好大一个数据包给云舒，告诉云舒自己研究怎么将湿法配药剂改成火法，完了便飘然而去，反正宁清蕊账户上确实有来自军部的奖励积分，云舒那儿也有来自哥哥给的关于如何保证哥哥下半辈子的幸福的启动基金，够她们俩花上一阵的，暂时不用担心。
宁清蕊照着药方在军部交易平台上下单，机器人配送一如既往的让人满意，但因为担心失败，云舒当天晚上研究了好久各种材料应当如何融合，又好好调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在最神清气爽的时间点方才按照药方上的要求弄了很完美一枚丹药出来。
连完美药剂都告诉了，宁清蕊自然算是自己人了，无所谓再整点化学溶剂把丹药当泡腾片融了再把药剂给人家，云舒直接找了个玻璃瓶把丹药装了，走出门去将丹药丢给了宁清蕊：“喏。”
宁清蕊还愣了一下：“这就是药剂？”……不应该是个液体么？
“昨日奶奶说过了，火法和湿法不一样。”云舒解释道，“弄成液体也容易，找合适的溶剂丢进去搅一搅就有了，不过，我是建议就这么丸子状吃下去会好些。”
“怎么说？”
“无谓喝那一肚子的化学溶剂，虽然化学溶剂对身体没有那么大的害处，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云舒道，“白白累着了你妈妈的消化系统。再则……固体没有液体那么好消化。”
宁清蕊有点不明白：“吸收好不是好事？”
“吸收太好，能量太足，对你妈妈也是不小的负担。”云舒笑道，“不如慢慢释放，身体也有个缓冲习惯的时间。”
宁清蕊眼睛便一下亮了起来：“明白了！谢谢舒舒！”
她本是美人，固然宜喜宜嗔都是风景，但昨日看她美人落泪，到底还是没有今日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能让人看了心里舒坦。
“好啦。”云舒笑，“我陪你去找宁阿姨。”
宁清蕊点头。
宁妈妈现在住的房子是云奶奶年轻时赚了第一桶金之后给自己在学校周边整的一套落脚之地，就是小小的两室一厅，不过宁妈妈本身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小小的地方也收拾得井井有条，请了云舒进去，又忙着让家政机器人给她倒水泡茶。
云舒本就不是来喝茶的，急忙制止了宁妈妈的忙碌，示意宁清蕊将丹药拿出来，再说了今日就是想来观察一番这药剂吃下去会是什么反应，决定要不要再来一支三级药剂。
宁妈妈早知道云舒和宁清蕊现在是容大师的学生，老师的患者让学生来做做病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并不以为意，只问女儿这药要怎么吃才好。
丹药能怎么吃，找个舒服的姿势吞进去就是了。
不过考虑到宁妈妈的身体状况，云舒建议她躺床上去，这样若是困了疲了也方便休息，宁妈妈从善如流，半躺在床上，将丹药含在嘴里，接过机器人倒来的温水，吞药片一样将丹药吞了下去。
丹药带着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喉咙到胃管都给你安排得舒舒服服，宁妈妈能感觉到的无非是自己浑身那奇奇怪怪的因为基因不对劲而带来的哪里都不对劲的压力和束缚感得到了一些解放，身体的负担也有所减小。
宁妈妈脸上终于露出了个特别舒心的笑容——虽然不是彻底的那种痊愈式舒服，可有缓解毕竟是好事。
云舒看着病人露出笑容，自然表情也有所松动，至少在宁妈妈面前，温柔靠谱的大夫露出了让人放心的笑，本就是让患者觉得“这波稳了”的事情。
只是，云舒心里多存了一点点疑虑——治病这种事，按道理讲应当作用范围仅限于病人体内，不会对外产生什么联系。
可丹药从入了宁妈妈体内到发生作用，似乎……宁妈妈身体里往外扩散出了一道很很浅很淡的道韵。
有些奇特。
但这便不必在人家患者面前说了，毕竟人家患者也算提心吊胆，说了多让人家心里不安。再说了云舒只是按着奶奶的药方办事，对治疗基因病的流程其实并不了解，也不太明白是不是正常现象，不好胡说。
憋住了，等回了学校，去了治疗学院给云奶奶安排的独栋二层小楼，进了云奶奶的书房，方才把道韵的事情说了。
云奶奶此刻在打坐调息，吞吐灵气的同时听着云舒说了系列的情况，低低笑了笑：“所以，你的想法呢？你觉得是基因病的正常现象还是怎么？”
“我没见过别的基因病。但如果喝了一剂药完了出现这种反应。”云舒说，“我会揣测像是有人用玄学的手段控制了宁阿姨的身体。”
然后觑着云奶奶的神色，自己先来了一句小声逼逼：“瞎猜的，不一定对。”
“你才不是瞎猜呢。”云奶奶嗔怪地看云舒一眼，但作为长辈的温和眼神过后，眼底渐渐凉了下来，“我，亦做如此想。”
云奶奶和云舒之间对视一眼，眼底都露出了属于老狐狸的光芒。
“奶奶当年给太姥姥和三皇子生母治病。”云舒小声问，“是何种光景？与旁的病人有什么差别？何以会让奶奶判断她们的基因病似乎是一回事？”
云奶奶笑了笑，对着云舒伸出了手，云舒很有眼色地给奶奶搭了把手让奶奶站起来，奶奶慢慢活动着盘腿久了坐得略麻的双腿，淡淡道：“这话长了。”
云舒便道：“洗耳恭听。”
奶奶此时立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眼眸便投在远远的行道树上，声音听起来就很沧桑：“说起来，我当年的第一个基因病病人并不是我母亲。”
云舒：“嗯？”
云奶奶：“你看我现在对清蕊那么好，多半能猜到，我当年的处境其实和她差别不大，有点物伤其类，忍不住想对她好点。”
云舒作为一个优秀的捧哏，开始掰手指：“一，同样是从无名星上上来的姑娘。二，同样是母亲患了很难治愈的基因病。三，同样囊中羞涩以至于不得不向学校借助学贷款。四，因为种种原因，虽然带着修仙灵根入学，却早就下了今后要走药剂配置这条路的决心，压根没想去战斗学院。”
“不错。”云奶奶道，“当年，我从入校开始就有意做基因病的研究。校方虽不理解为什么我放着那么多军部的订单不要去服务普通人，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好的‘军部亲民’的宣传机会，便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在第一军区附属医院里给我开辟了专门的基因病治疗科，因为这差不多算是国内首创，所以自然吸引了很多病人前来。”
“我当年是有私心的。想的多治疗几个病人，多尝试上那么几种治疗方案，积攒了足够的经验，给我母亲挑选出最合适的来。”云奶奶道，“也因此，我差不多在治好了百来名基因病人之后，才试图对我母亲下手。”
但实际情况却事与愿违。
已经成为帝国内罹患基因病的普通人心目中最大女神的云奶奶，拿着已经成熟的治疗方案，对着她母亲一顿操作下来，一点好转也没有，让云奶奶都怀疑这特么到底是不是基因病啊，怎么别的基因病都乖乖巧巧，偏她母亲身上的不讲武德？
于是就带着太姥姥做了许许多多的检查，基因测序的结果就是显示她母亲在一些地方和普通人不一样，完了从血液□□尿液生理结构等等，不管是什么角度什么仪器测试下来，检测结果都显示是基因病，绝没有其他的原因。
最多就是她妈妈的基因病比别人的都严重
云奶奶为此都不知掉了多少头发，但在书房里研究自己治好过的其他患者们的病历，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治疗方案和研究方向没有错，如果是方向没问题，如果她妈妈确实是基因病……那就是力不够大致使砖飞不起来？
可问题是，就当时的研究数据，普通人能接受的药剂最多就是二级，三级药剂无论是从能量还是从副作用看都是普通人的身体不可承受之重，即便不被副作用死也得被里面蕴含的能量烧死。
而云奶奶给普通人治疗基因病就是卡着很极限的二级药剂来的，如果这都力道不够大，只能上三级药剂……
“这就是一了。”云奶奶叹道，“一剂药下去可能不会药到病除，但可能我亲手死我母亲直接了账。”
哪怕如今已经是有结果了，听云奶奶那口气，云舒仍是忍不住赞叹了一把她当年下决心的勇气：“您还是豁出去了？”
“是我母亲豁出去了。”云奶奶道，“她说我再为这破病忧愁我就得秃顶了，回头穿婚纱嫁给你爷爷就该不好看了，基因病有的治但秃顶无药医，为了她闺女的头发也不能犹犹豫豫。就是一咬牙一闭眼的事，让我放开了干，成了算她闺女有出息，败了就算她自己倒霉，在天之灵也不后悔拼过这一把。”
云舒：“……太姥姥是个人物。”
简直女中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