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呼万岁声9
同年夏，成潜送来信件表示一切就绪。第二月，连州出现叛乱，各方混战，甚至逼近京师。秦燕打着勤王的名号收复连州，而后退回幽州。
魏宣刚想下旨申斥秦燕擅动，人家就退回去了，好像真的只是出兵勤王。
于是他尝试着给往连州派官员，官员回信表示这里挺好的，都还是陛下的子民。
就是横在他们脖子上的刀是不长眼的。
明面上还是朝廷的连州，实际上已经归秦燕掌管。这次秦燕在连州内发布了招贤令，刺史用的还是原来的刺史，但效忠的却已经不是原本的主子。
皇帝没有察觉，甚至觉得秦燕很有可能真的没打算造反。听说她父亲当年以仁治国，这公主大概也是学了这个，把国摆在家恨后面。
成潜回到了秦燕身边，看着不过三年就归顺的幽州，看起来神情颇有些感慨。
至于成方皖见到他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没有人在意。
成方皖要是老老实实地待着，秦燕也不打算管他，要是敢乱动，她觉得应该不用自己动手。
儿子失踪三年，成方皖其实早就察觉了端倪。但真的见到成潜和秦燕走在一起，还是觉得心脏疼。
他儿子联合外人骗他。
他还没了一根手指！
真是大孝子！
成方皖无能狂怒，却也什么办法都没有。整个幽州都是秦燕的地盘。
这个跳脚的老鼠根本没让秦燕分出半分精力，现在天下已经四分五裂，她虽然着眼九五至尊的位置，可毕竟她占据着边疆重地。
这年冬天，异族再次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侵袭，大军兵临城下，秦燕率领一队人马奇袭后方，拦截粮草，烧了他们的帅帐。
没有收获的仗对异族来说就是损失，他们没办法继续进攻，只好退兵。
主帅又死了，库特不得不派异来同秦燕讲和。
这是秦燕登顶前最后一次见到异。
他带着青面獠牙的可怕面具，望着她的时候眸光沉沉，千言万语最后沉寂在火山下，他只是把雕刻好的狼送给秦燕。
北方初定，秦燕奉行休养生息的政策，轻徭薄赋，第二年幽州丰收。而南方水患也终于治理好，东南军奉命讨伐起义军，起义军归顺。
苏州和衮州定。
这一年，一个关于年年春酒的故事流传甚广，民间多传诵那位为夫君报仇最后离开的女将军。
同年，东南军易主，主帅名沈轻舟，为女子，其父曾是东南军大将军。
冬天，范邕轻装简行回到幽州，精神矍铄，看到秦燕就开怀大笑，“怎么样，在下将衮州为主公取来了！”
他掏出了兵符。
然后看向旁边的苏州刺史官印，又看了看旁边朝他行礼的年轻人，“你是焦作？”
“晚辈张行。”
范邕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又掏出衮州刺史的官印。
现在九州十六郡中，四州六郡归服。
天下兵马半数在她手上。
在除夕夜的宴饮上，秦燕举杯，敬座下幕僚与谋士。
众人举杯，“愿主公宏图当展！”
杯中酒一饮而尽。
从这一年开始，天下大势，攻守易形了！
开康六年，秦燕称王，曰昭王。她没有再上书朝廷，因为不稀罕狗皇帝给的封号。
开康八年，秦燕治下清平，兵马充足，民心所望。她亲自率领大军攻打冀州。
因为东南军被调出来，出发前五个月秦燕亲自去找了周明阳的夫人方氏，“烦请夫人以健妇成队，防守戎族来犯。”
这位豪爽的夫人盯着她看了许久，单膝跪地而拜，曰：“末将领命。”
周夫人再也不止是周夫人，她叫方琴。
是年，大军如摧枯拉朽扫荡前来抵抗的禁军，在年底来到京郊。
没有勤王的部队。
二十年之后再回到这里，秦燕感慨万千。她从怀里掏出当年魏宣亲自给她的玉牌，笑得轻蔑，“就让他埋葬在自己手里吧。”
她没着急进攻，而是派连谌拿着玉牌，在深夜进入京城。虽然城门已关，但这显然无法阻拦手持玉牌的皇帝亲卫，于是连谌顺利进入城中。
天亮时，京城里睡了一夜的皇亲国戚们才惊讶地发现，天下易主了。
李家，李嘉艾看着自己的父亲，轻轻地笑着，“父亲，你怎么这么难过？陛下来了，您应该高兴才对。”
何家，何应钦早早穿好官服。
林家，他们在投降和抵抗中最终选择了前者。
很多很多事情在京城各个家族官邸中发生。而皇宫……没人关心皇宫里发生了什么。
穆贵妃的内侍捧着传国玉玺匆匆出宫。
而穆贵妃已经死在了那个说要和她生同衾死同穴的人手里。
魏宣坐在龙椅上，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败。他是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谁就杀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凡是反抗他的都要死。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那女人竟然妄想以女子的身份称帝，她知不知道当皇帝意味着什么，那么多口舌，会让她死得无声无息。
魏宣想了很多东西，最后视线定格在殿门打开后，站立在那里的人身上。
“沈轻舟，奉当今陛下令，送废帝归天。”
沈轻舟拿着剑，一滴未干涸的血顺着下颚划过，使她看起来更加残忍冷酷。
魏宣没有反抗，这个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无力回天。什么皇帝不应该刀剑加身，沈氏的余孽恨透了她，才不会听。
沈轻舟面无表情地复了仇，转身就走，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郊外的祭坛，秦燕身着冕服，从旁边的内侍手里接过传国玉玺。
“不止一次有人和朕说过，女子当不得皇帝。可朕不信，朕偏要让众生俯首，对朕山呼万岁。”
而现在，没有人敢对她这么说。六年来她领兵胜了无数场仗，下达了无数于民有利的政令。她手握兵权，执掌民心，登顶九五是众望所归。
秦燕的记忆从逃出皇宫时的大火一直来到今天，看着下方站着的人，她微微一笑，“朕有今日，还要感谢诸位。”
开始攻打冀州的时候她就在想，究竟要怎样论功行赏。
她示意旁边的内侍宣读圣旨。
长长的一道圣旨包括了所有随她征战天下的人，范邕为右丞相，成潜为左丞相，周阳明还是继续当将军，张行物尽其用去当兵部尚书。
她打算组建一只名为野林军的精锐军队，负责镇守四方。连谌就是野林军的总统领。
沈轻舟的父亲是忠良，要平反，沈轻舟就继续统帅东南军吧。
哦，还要封侯拜相，沈轻舟就封一个忠烈侯吧，忠肝义胆，应当为人称颂。
还有……
还有太多。
读到最后，内侍才缓慢的哽咽着读到：“连愿，任礼部尚书，赐……”
连愿是他的名字啊，但是已经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呢。
十八年？
他作为陛下安插的棋子进入内侍局，忍辱负重。这辈子能看到陛下复国就已经是荣幸之至，最多也就幻想日后能伺候陛下。
怎么敢肖想封侯拜相，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人前。
他见不得人，连父亲都不敢认。但陛下……实在是……
宣读结束，众臣叩首。
秦燕道：“从此后，国号为昭。日月昭昭，天佑万民！”
众臣再拜，高呼万岁。
“伏惟陛下能作威作福！”
“愿陛下，千秋万代！”
“愿大昭，千秋万代！”
开康八年，景朝终结。末代皇帝魏宣身死，上谥号为幽，是为景幽帝。
而景□□原本谥号为良，昭□□改之，为景厉帝。
昭朝开国，年号平明。
平明元年，昭□□下令处死鱼肉乡里的达官贵族。触动了京城氏族的权利，京城掀起了一场很小的风波，但很快就被平定。
平明二年，昭□□御驾亲征，攻打异族。左右丞相监国。
昭朝的士兵在鲜血和厮杀中迅速成长起来，攻打一个异族简直易如反掌。
沈轻舟率军深入，四个月内攻打到异族王帐。
虽然异总是将库特称呼为族长，但其实库特早就自立为王。
现在这个王当到头了。
秦燕写了信，要库特交出比山和当年屠城的人。
没有回复。
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库特就把异关了起来，尽管异很出色，但他爱上了那个新帝，库特不敢赌。
这一天，异曾经的一个谋士来找他，“快走吧，王要杀你。”
异摇摇头，“我欠了他一条命，应该还上。”
谋士不再劝。
四月草长莺飞，秦燕端坐战马上，眉眼已经不复当年的青涩稚嫩。皇权滋养，她通身是雍容气度。
她在等，等比山被押出来。
她没有要异，因为她不能让库特觉得异对她很重要，不然会用异来要挟她。
然而她还是等来了异。
那么多年，他还是一点没变，戴着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从异族的王城朝她走来。
她变了好多，异想。
她现在应该已经得偿所愿了吧。
他们已经整整五年没见，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毕竟这女子从开始没心没肺。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看到秦燕瞪大眼睛。然后箭矢从后插入心脏。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这是库特亲自发的。自己这就算是，还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