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桃花流水
向前再走几步后，视野突然开阔了起来，一座巨大的雪白宫殿矗立在庭院正中央，修长的兰草和环绕在宫殿周围，庭院的两边，长长的白玉石阶连接着小小的亭台阁楼。宫殿的门口，几名白衣男子持剑而立，见到二人进来，宫殿周围的白衣男子纷纷向他行礼：“参见少宫主。”
一一点头应了后，少年被一名白衣男子拦下了：“少宫主，林老爷说过不许再带外人进来……”
“哦，林爷人呢？”
“林老爷……刚出去不久。”那名男子有点犹豫地说。
“好极了。你们不说不就行了？”少年带着李小遥走进了面前那座洁白的宫殿，似乎是嫌她走的慢似得，握住了她的手，“快点，等会儿林爷回来你就走不了了。”
李小遥没反抗，也不太想反抗。少年的手很温暖，小心地包着她的手。瞬间，她感觉到了一种似乎被一种陌生的东西撞击的感觉，带着一种安静的眩晕，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在梦里。她舔了舔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着。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片刻，宫殿大的惊人，在地板上踩出的脚步声和假山石盆景中的流水声一起，在整座大厅里回荡。李小遥抬起头，雪白的宫殿顶部有着层层的浮雕，似乎是道家的各位仙人……想到上岛时看到的观音像，李小遥突然感觉一股凉意，急忙刻意找话，“那，那这个岛为什么不许别人上来啊？”
“因为岛外有人图谋不轨。”少年的回答干脆利落，显然没有继续和她解释这个问题的意思。李小遥有点疑惑，难道这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虽然话这么说，少年并没有松开她的手，此时李小遥心中越憷，松开也不是，握紧也不是。
很快她的煎熬到头了。走到一扇高大的木门前，少年终于松开了手。“到了。”
“你稍微等我一下。”说话间少年打开门走了进去，李小遥悄悄松了口气，这才在四周打量了起来。
宫殿布置的非常简洁，但四处都有装饰的痕迹。侧壁的字画，巨大的假山石流水盆景，在大厅中央，居然还有一个喷泉水池。大理石雕成的鲤鱼嘴中喷出清澈透明的泉水，泉水底部的石子在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反射下闪闪发光。奇怪的是，一嗅到这铺面而来的水汽，李小遥赶了一天路的疲惫便一扫而空。她忍不住深深呼吸了几口，慢慢走到泉水边，涌起了一股喝一口的冲动……但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出生于余杭小镇的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宫殿，完全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不小心动了什么东西坏了这里的规矩。
李小遥小心地退回木门旁边。然而等了许久，却不见少年出来。她有点心急，贴近门：“阿……阿麟？”
话音刚落，她听到了一声巨大的木头断裂声，吓得她一愣怔。等回过神来后，她急忙再唤：“你没事吧？”
然而没有回应。
“阿麟？我进来了？”半天没有回应，李小遥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门出奇的重，李小遥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进房间，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了。
失去了光线的屋内漆黑一片。
李小遥摸黑胡乱走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金属器皿，激起了一声沉闷的嗡声。李小遥吓得一闪，却又被什么硬东西绊了一下，一脚没站稳，向前跌去。
天啊！李小遥差点叫出来，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在这鬼地方送命的时候，她碰到了一具温暖的身体，下一秒，她和那人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那人毫无防备地被她扑倒，李小遥急忙试图爬起来，然而实在是太黑，在混乱之中她不知道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只听那人“嘶……”了一声，李小遥急忙收回手，“抱……抱歉！”
“你看不到？”少年坐了起来。
“看……看不到啊。”李小遥话音刚落，少年手掌中升起了一团小小的白色光球，光球袅袅升起，点亮了漆黑的丹房，李小遥这才发现，她整个人倒在了赵麟的身上，而她刚才碰到的应该……是……
李小遥急忙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规规矩矩坐好，“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话还没说完，少年扭过头去，将手中的白色小瓶塞给她，“拿去，只要你舅舅服下了它，过几个时辰就好。”
“哦。”李小遥急忙接过瓶子，小小的玉瓶晶莹剔透，里面隐约有一枚褐色的丹药。她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深呼一口气，“你没事吧？我刚刚听到房间里面的声音……”
“没事。”他再次躲开她的目光，
所以自己从上岛到现在都在做什么啊，简直把脸都丢完了。李小遥捏着瓶子，心情复杂，说是要求药，结果不但冒犯了仙人，还屡次三番违背礼数，相反他却自始至终都以诚待她，还按照最开始的约定给了她药……想到这里，李小遥鼻子一酸：“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如果你什么时候要来余杭玩，记得去找我，我家就在城西的客栈。”
“不用了。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少年的话有点吞吐，李小遥睁大了有些红的眼睛，“你难道一次都没有出去过？”
“没有。”他的侧脸在光球的暖白色光芒下，居然染上了些微微的红晕，犹豫了下后，少年面露难色，终于开了口，“林爷不准我出去。”
“不过……你应该见过不少外面的东西，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李小遥点点头：“外面的世界可好玩啦！尤其是到了过节的时候，街上就会有庙会，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糖葫芦，炸糍粑，吹面人，热腾腾的稠酒，还有杂耍的，唱戏的，可热闹了！”
“庙会？”少年似乎没什么概念，但却对她说的事很感兴趣，“糖葫芦？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吃的，外面包着亮晶晶的糖壳，里面是软软的酸酸的山楂。穿成一串。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李小遥比划着，虽说赵麟在岛上清修长大，但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毕竟是少年心性重，“真好，可惜林爷死活不答应我出岛，说我还太年轻怕出事，我都这么大了还会出什么事……”
“真羡慕你。”
看到少年有些失望的表情，李小遥急忙说：“哎，那如果我和你一起去不就好了？下次我带你去逛庙会，保证你玩的开心！”
“真的？那一言为定。”少年眼中闪出兴奋的光。“那当然，君子一言……”话说了一半李小遥突然觉得不太对，毕竟她不能算是“君子”？想了想后她伸出了小指，“我们来拉钩吧！”
“拉钩？”少年疑惑地对着她伸出的小指。李小遥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是我们定约定的一种方法啦。要是赖就是小狗。”
“小狗……？”少年虽然依然懵懵懂懂，但还是学着她的样子伸出了小指。少女的纤瘦的手指灵巧地一翻，轻轻勾上了他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光球安静地在空中浮着，赵麟默默地看着这一古怪的仪式，念完这段奇妙的咒语后，李小遥松开了手，“这样就好了！”
“这个是什么法术啊？如果违背了约定，真的会变成小狗吗？”少年小心翼翼地问。李小遥努力绷住脸，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会，真的会哦！所以这个法术很危险的，一定不能乱用！”
“哦……那……那你笑什么？”赵麟有点懵，张开手，看了看自己的小指，但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那个女孩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突然间，他觉得她弯成月牙儿的眼睛很好看。
“嗯，没事。”李小遥摇摇头，突然产生了逗一逗这个可爱男孩子的冲动，趁着他没注意到，她悄悄凑近他面前，在他脸颊轻轻一啄。
果然，少年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你……”李小遥急忙转过身去为自己红透了的脸降温，“咳，阿麟我先回去了，过几天来找你玩啊！”说着便急急地向门口冲去。
赵麟呆呆愣在原地，片刻后，他感觉自己的脸颊还在发烫，大量的光突然涌进房间，而那个精灵一般的姑娘早已跳进了光里。厚重的木门缓缓合上，在还剩最后一道亮的时候，一声尖叫从门缝里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