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法涅斯之吻
——有魔鬼。是的这里有魔鬼，会把途径的路人引诱到宅邸里吃掉灵魂，把可怜人的血肉拿去栽种花朵，筋骨喂给地狱犬。由于被害者众多，这里终日笼罩阴霾，庄园午夜时会传出悲泣，被人看见怪影，甚至会目睹亡者怨恨地重复死去。
几乎底蕴丰厚的庄园都存在这样毁坏声誉的传说。
伊塔洛斯知道这是传统，无所事事的人们就爱编造些谣言来使他们茶余饭后有谈资。
‘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你好，最好别靠近。’，什么的。
可住在庄园的人还需要别人来告知真相么。
伊塔洛斯不想听无关紧要的人讲话，这人浪费了客人宝贵的时间。
“刚才他告诉你们香樟树大街的‘贾尔斯神奇之家’了是么，”伊塔洛斯很遗憾地告诉他们，“那是最不靠谱的店，他们有点本事，但喜欢讹人，你们穿成这样会被要天价。你们知道的，高价买安心，大多数疑神疑鬼自然就化解了。”
所以这家店尤其‘靠谱’。
“但想去看看我不会阻挠。”他继续说，“他说的其余几家名声还不错。”
这还不如来问他，起码可以节省不必要的时间。
他这么乐于助人，怎么会拒绝聊天呢。
马车沿着蜿蜒小路向目的地前行。
公爵庄园旁是绵延的低矮山丘，行至最高点时，他们就能看到周围很远的风景，宽阔，宁静，是大片花田。以及散落在青绿上的房舍，连接它们的蓝色溪流。
他们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清甜，这香味似乎能穿到很远。
“在草地上吹着微风睡觉是件很美好的事，尤其是这样的天气，值得抛下一切忧愁去好好享受。”苏索喃喃道，他忽然歉意笑了笑，他想到因为流连而死去的高翰，“但是享受的代价就太大了，会被敌人偷袭。”于是改口，“等到以后真得到主神兑现承诺，我再去做。”
“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心愿呢，说道这个，我也想跟家人在庄园那样的地方住上一段时日，最好没人来打扰。”女孩们没有介意他的话，反倒是谈论起自己想要做的事。她们看起来相当清楚怎样才会触发恶魔的惩罚，她们已然不惧，并且大方地证明了她们能很好地把控。
前方的马车传来欢声笑语，少女们兴奋地像是要去参加舞会。伊塔洛斯一直认为少女们要比男性活跃开朗，现在就是证实他想法的时候，虽然他不喜吵闹，但也不想在处死气沉沉中。
有时候，人少或许是安静，人多，就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
他们实在没有话题，有趣的人都抱团了。
他们只能眺望远处，欣赏世界。
去往普罗格的路途不见来往旅人，显然，这并不是人们重要的通道。
重要的路在另一边，接近城镇时，他们看见了。
普罗格比他们想象中更大，之后它还会扩建，因为它是‘宁静之乡’，国王会想在这里修建宫殿，让它成为第二个中心。
所以，来此的旅客简直络绎不绝，其中穿着神秘的人不算少数，甚至有许多无法辨析身份的存在。
但表面上这里又是那么接近于平平无奇的世界，几乎没人行色匆匆，他们都很悠闲，仿佛晚餐后出来散步。
背景构造果然很复杂。
进入城镇后，客人们一致选择分散行动。
苏索与瑞菲莉娅都失去了支配者，现下只好临时搭档。他们约定四个小时后到入口集合。
但令伊塔洛斯想不通的是，既然西德里那么关心他的支配者，为什么不把对方留在庄园里休息，反而放任他跟随大家外出？
瞧那稍不留神就会一睡不醒的模样，好像倒地后会有人把他带回家。
可是没有，没有别人了，只有天使。天使也不在，庄园也不是他的家。既然他做出了选择，就要面临自己承担后果的可能。
再见。伊塔洛斯站在对方身后，目送他进入人流，自己转身走进另一条街。
客人们认为他会与支配者一起，但那只是认为。
伊塔洛斯用了点小把戏，便于他在世人中穿行。他的力量没被限制，就是偶尔会失灵——偶尔的时机微妙。
这可以肯定是游戏的设定了，但看起来更像制作不完全的劣质规则。
想想，他正放松愉悦地游览大街，旁人各做各的事，忽然，某种影响迫使他们停下脚步。尤其是某些镇民们手里还拿着工具，他们就像随时会发疯的病人。
这是第五次了。
伊塔洛斯从他们中跻身而过。
嘈杂戛然而止，某种悚然正在人群中传播，他们的眼珠左右滑动，视线遍寻整个空间，他们正在寻找。可伊塔洛斯就在这里，他的步速不算快，街道里也没有障碍物。力量失灵的那一刻就该有视线落在他身上，最终，瞳仁指向他时已是几秒后。他们看到他了，头颅不约而同地转过。这些路人面无表情，绝非是看到天使的惊讶与雀跃，他们只是看着他，像监视一只闯入领地的小鸟。
起初，他们只是驻足，再后来，他们开始寻找，转头。进展到此，整条街的人都呆滞，傀儡似的靠近他。
他们试图把天使围起来，他们要阻挡他的去路，他们目光死死地锁住伊塔洛斯，表情逐渐狰狞，活像要把他撕碎。而脚下步伐越来越快，几乎要跑动起来。
下一刻，一切恢复正常。
镇民们撞上前人，倒成一团，他们还在因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争吵。
伊塔洛斯绕过事故区，转向右侧街道。
贝托尔德与池高义正从一家店里出来，他们看见伊塔洛斯，向他招了招手。
“有找到需要的东西吗？”伊塔洛斯回应他们。
“当然，我们找了好多1池高义自信满满，“贝托尔德先生说他能感知到那些道具是否真的存在魔法，或者之类的奇异力量，并且还能稍微判断它们是否有用，比如强弱和作用。他们都没有机会讹诈我们，贝托尔德先生太厉害了1
对魔法师来说，这只是基本，对力量的感知是他们的必修课，规则要求他们必须对此敏锐。他淡然的露出宽大袖口，那片浓黑瞧去只是块布，但仔细盯着中间，就会看到其中出现点点光亮，最后伊塔洛斯清晰看见光亮中露出的一堆瓶瓶罐罐。
伊塔洛斯：“收获颇丰。”
“是的1池高义拍拍腰上的剑套，“贝托尔德先生说这剑还不错，于是我就买下了它，就是有些贵。”
“我们当时还遇到苏索他们了，骑士跟老板聊得很愉快，老板给他减价了，但是瑞菲莉娅对此不太关心。顺便，他们两人还教给我一些招式。”池高义说，“女巫小姐还纠正了他们，让他们狠狠震惊了1
伊塔洛斯兴致上来了，或许是马车上氛围太沉闷，现在他竟然不反感学生叽叽喳喳：“还有吗？”他甚至问。
他觉得少年人的语气很令他放松，到底是天真还是对方兴奋的情绪感染了他，他也说不清，当然最重要的是伊塔洛斯仍旧不想去在意。他喜欢能让他保持好心情的事物。
“还有……”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沉默寡言的魔法师也时不时补充几句话。好像他们会是什么至交。
但谈论的话题结束，或是被突然打断，挚友关系也就一同结束。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意料之外的，成群目光警惕的教士从巷道里钻出来。他们腰上别着细长剑，手中握着枯树枝，到时围成圈，将伊塔洛斯三人困在中央。
“怎么了？”池高义疑惑。
树枝尖端逐渐凝聚出各色焰火，贝托尔德将池高义护在身前，用自己的长袍盖在他身上。
便听：“谁是魔鬼？”领头人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