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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几世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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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冷的奉嫔再一次传唤我,这回不会又是她那宝贝儿子说了我什么坏话吧。

    在心里把十一阿哥骂了千百遍后,我拖着步子来到延祺宫,见到奉嫔坐在外廊赏风景。

    “奉嫔娘娘金安。”我千般不愿地上前请安。

    她瞥我一眼,淡淡地道:“又见面了。”

    我低头待在原地既不说也不动,等着她开始唱独角戏。

    没过多久,她一声讥笑:“你在我面前就什么话也不说?”

    “奴才不敢,奴才嘴笨,怕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娘娘生气。”

    “好了,我懒得和你说了,你进屋去吧。”

    她人在外面,叫我去里屋做什么,这女人真是个难伺候的主。

    半信半疑地,我推开房门,四处张望后发现屋内并没有人。在我转身准备出去时,门口蓦然出现一个人影,我吓得惊魂未定,待缓过神来一看,那人却是十一阿哥。

    “十一爷,您怎么在这儿,刚刚真是吓死奴才了。”我拍着胸脯大喘粗气。

    他笑眯眯地反问:“怎么,把你吓着了?”

    依着我的性子,我只想破口大骂几句,偏偏不得不要忍住怒气。

    “您若是怀疑不妨一试,奴才绝对担保效果。”

    “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他走进次间。

    “十一爷找奴才有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他回头对我嬉皮笑脸。

    我头一回见他这般神情,人不由得瞠目结舌,他意识到玩笑开过随即大笑起来。

    “逗你玩呢,你觉得我会是个无所事事的人?”

    “奴才没这个意思。”

    “我找你来,不过是想把这个盒子再拜托给你。”

    我凝神看去,正是那个在我和他之间推来推去的带锁木盒。

    接过木盒,我不解地问他:“十一爷为何三番两次要把这盒子交给奴才保管?”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故作神秘地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先容我卖个关子。”

    “奴才会用心保管的,等十一爷什么时候需要了,奴才再送来。”

    他点头笑答:“好,你回去吧。”

    福身后退出房间,向奉嫔一行礼,我揣着盒子一头雾水地回了永和宫。

    这几日蓝祁格外爱吃酸,她吃不惯别人做的,便让我每天给她准备酸的吃食。叫我准备吃的也就算了,还天天吵着换口味,逼得我每天苦心研究吃食,饮食上的造诣提升了不止一点。

    早上在皇后那里请过安,蓝祁一回来就倒头大睡。约莫巳时,佟贵人来看望蓝祁,我先招呼了她坐在外间,再进里屋伺候蓝祁起床。

    蓝祁没劲地起了床,见到佟贵人懒懒地道:“你怎么来了?”

    佟贵人抱歉地一笑:“打扰你睡觉了,真是不好意思。听说静嫔娘娘病了,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娘娘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是昨儿听晚晴无意间说起,只怕有些厉害。”

    蓝祁立刻着急起来:“我和你去吧,娘娘很是照顾我,她病了我岂能不去看看?”

    等她做下决定,我快步回到里间取了披风帮她系上,又给她塞了个袖炉。一切武装完毕,我小心地搀着她随佟贵人前往钟粹宫。

    孟冬十月,阴气历清,走在东二长街,只觉北风时不时呼呼地刮过脸颊,略刮得脸疼。蓝祁虽然穿了好几件厚衣裳,可手还是冰凉的,教我有点放不下心。

    “贵人觉得冷么?”

    她抓紧我的手,发抖道:“以前倒不觉得,只是今年尤其怕冷。”

    佟贵人听后一笑:“许是你遇喜的缘故,我听说有的人怀了孕会额外怕冷些。”

    “是吗,那我还要谢谢这孩子了。”

    我们好不容易来到后殿,一进去见静嫔阖眼躺在床上。

    “娘娘这是怎么了?”蓝祁走上前心急地问。

    静嫔睁开眼来,见是蓝祁笑着说:“你怎么来了,有了孩子怪不易的。”

    待佟贵人上前,她又一笑:“佟贵人也来了,你们一起来的?”

    “妾身听说娘娘病了,便叫了林贵人一起来看娘娘。”

    静嫔撑着手就要坐起,浅夕连忙扶起她让她斜靠在床头。

    她犹带几丝笑意,嘴上怪道:“都是怀了孩子的人了,怎么也不为自己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过几日便会好。”

    蓝祁摇头笑道:“平日都是娘娘关照我,娘娘病了我自然也要关心娘娘。”

    静嫔抬头一唤:“浅夕,给两位贵人端个凳子来,记得给林贵人准备软垫。”

    蓝祁坐好后问浅夕:“娘娘得的可是什么病?”

    “娘娘她……每到这时节就会犯一次……”浅夕没有直说。

    “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你怎么还揪着不放了。”眼底几抹哀伤,静嫔平静地道,“是之前月子里落下的病根,一到冬天,身子就会有些不爽。我已经习惯了,你们以后也要习惯才是。”

    佟贵人疑惑道:“太医们真是白领了朝廷的俸禄,连娘娘的身子都调理不好。”

    “他们已经尽力了,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哪能都怨别人。”静嫔倒是心平气和。

    “娘娘一定要保重好身体,记得多休息。”

    “你啊,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吧,这可比我来得金贵。”

    静嫔微蹙眉头,似是疲累。

    “才说几句话就不中用了,你们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娘娘保重身子。”蓝祁转身后叮咛浅夕,“你照顾好娘娘。”

    走出寝殿,我明显感觉到蓝祁放平了她那颗悬着的心,她释然了般对佟贵人说:“等再过段时间,我让檀溦给你做了梅花糕送来。”

    哎,这主子又给我安排任务了。

    经过承乾宫时隐约察觉前方有人,再一看,那淑妃已转眼出现在了路中央。

    她见到蓝祁和佟贵人主动打起招呼:“林贵人和佟贵人这是去了哪儿呀?”

    蓝祁上前淡漠地回道:“妾身和佟贵人才去钟粹宫看望了静嫔娘娘,淑妃娘娘好雅兴。”

    “每日坐在房里憋得慌,我也得多学学你,常出来吸收大自然的灵气。”

    “那就祝娘娘心想事成了。”蓝祁微福身,回头唤佟贵人。

    淑妃面有愠色地道:“我还没准你走呢,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妾身身子已稍有不适,若是耽误了休息,只怕娘娘无法向皇上交代。”蓝祁的语气不卑不亢。

    “你!”淑妃气急败坏地走近一步,心存不良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对皇后提过的要求,我一清二楚。”

    “那又如何?”

    出乎我的意料,蓝祁抬眸迎住淑妃恶狠的目光,决绝地回应:“妾身本是随和之人,不愿与人争执,但若是有人敢打妾身肚里孩子的主意,妾身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娘娘为了区区一个奴才和妾身不和,这要是落入外人的耳朵,可是会败坏娘娘的名声。”

    淑妃一声讪笑:“我不需要你好心提醒,你要知道这宫里最容不下两类人,一类人胆小懦弱,另一类人不知天高地厚。”

    蓝祁仍带着笑地道:“借娘娘吉言,妾身一定会好好地活在宫里。”

    这淑妃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有格调。

    她没料到蓝祁口才了得,方才一比已输了阵势,先悻悻然地离开。

    佟贵人一直保持沉默,等淑妃走后忧虑地问:“你这样没关系吗?”

    蓝祁耸耸肩,无奈道:“她一贯视我为眼中钉,反正已经没有和好的可能,我为何还要受她的气。”

    “想这宫里也就只有你敢和她顶着说了,她向来跋扈,这下怕是气足了。”

    “不说她了,咱们聊点别的。”蓝祁突然严肃起来,“那日听檀溦说你把之前那行事反常的宫女还留在身边,你怎么想的?”

    佟贵人不在意地一笑:“不过是颗棋子,留不留她无所谓。”

    “她连你的命都敢害,怎么可以无所谓?”蓝祁反倒激动起来。

    “但我还是把她打发走了,小心为上的好。”

    “你是在给她设局?”听完佟贵人解释,蓝祁放下心来。

    “总得寻个理由不是?”佟贵人意味深长地一笑。

    蓝祁爱吃菊花糕得紧,厨房里的花瓣已不够用,我交代好灵鹊便和如眉去宫后苑采菊花,差不多采好后提腿往回走,在不远处碰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怎么可以这么像!

    还没回过神来,那人眨眼已经走远,唉,我刚才应该叫住她问一下的!

    来到万春亭附近,转角走来裕贵妃和七福晋、十侧福晋,见此我候在原地俯身行礼。

    在我以为即要混过去时,裕贵妃开口一问:“林贵人近来如何?”

    两位福晋随而低头看向我,我诸多不愿地抬头回答:“贵妃娘娘金安,七福晋万福,十福晋万福。回娘娘的话,贵人除了有些嗜睡,其它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裕贵妃和我交谈时,十侧福晋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我,那里面含有太多的惊诧和不少的怨恨。她这辈子应该是都不愿意再见到我的,老天爷你这又是何苦。

    “天气冷了,千万照顾好林贵人。”

    “奴才会的。”

    裕贵妃接着向前走去,我依稀听到她对七福晋说:“听说你妹妹进京了,哪日带来给我瞧瞧……”

    回宫后,我支开灵鹊,兴奋地告诉蓝祁:“你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吗,我看到了一个和金定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真的?”她忙坐起,好奇道,“哪个宫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刚看见她的时候我也惊住了,但还没来得及问她是哪个宫的人就不见了。”我吐吐舌。

    “诶呦,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关键时候偏偏掉链子。”蓝祁见我衣上沾了花瓣,贼笑着下达命令,“菊花摘好了?快去给我做菊花糕。”

    我白了她一眼,拿好方盒先去厨房做菊花糕。

    把菊花糕放进小锅里蒸的间隙,我倚墙思索刚才发生的奇事。

    那个宫女绝对不是偶然!她既然和定子长得一样,说不准正是定子的前世。假设她是定子的前世,如果定子也和我们一样穿了过来,那她现在一定就是定子本人!

    蒸好菊花糕,我把它摆至青花碟装进食盒,进屋后,见皇上正和蓝祁在炕上说笑。我厚着脸皮进去向皇上行礼,把菊花糕端到炕几上。

    “皇上尝尝,这是檀溦刚刚做的。”蓝祁夹起一块菊花糕。

    皇上咬了一口,称赞道:“她的手艺一向好,都快要赶上御膳房的了。”

    “皇上过誉了。”

    他又尝了口菊花糕,劝道:“菊花性寒,你身体不好又怀了孩子,还是少吃的好。”

    “妾身不过是馋了才想的吃,吃的不多,皇上不必担心。”

    半晌后,皇上慈和地问:“你住在这里可还方便?我已经和皇后说了,你可以择日搬去景仁宫。”

    “妾身在这里住得挺习惯的,不用这么麻烦。”

    皇上环顾四周道:“这地方局促,你身子不方便住着也不好。”

    蓝祁摇头一笑:“不要紧的,妾身住在这里一切都好,若是搬去景仁宫,劳师动众,反倒影响孩子。”

    “你既坚持如此,那我着人给你安排仪舆,日后你出门也方便些。”皇上抬头看向我,和蔼地笑道,“有她在你身边,我可以安心。”

    蓝祁笑着瞟了我一眼,没有接话,等会儿皇上一走,我又能得到她一番取笑了。

    皇上驾临之后,紧接着的是皇后亲临。

    第二日,皇后带了浩浩荡荡一行人来看望蓝祁,当时蓝祁正倚在榻上打盹,见皇后来了匆忙起身。

    “你好生躺着,以后有的是机会向我请安。”皇后快步走去制止她。

    “辛苦娘娘来看望妾身。”

    “你如今身怀龙嗣,自是不同寻常,我多来几趟也是应当的。”皇后回头吩咐绣菱,“把东西拿来。”

    绣菱端上一个长盒,皇后打开来笑道:“这是我绣的一件小衣裳,绣功有所生疏,你不要介意。”

    蓝祁接过那件衣裳左看右看,感动地道:“娘娘能为妾身的孩子亲自绣衣裳,是妾身和孩子的荣幸,谢谢娘娘一片心意。”

    “你瞧着好便好,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日后若有缺的尽管开口,我会尽力帮你。”

    蓝祁低头谢道:“娘娘的恩惠,妾身永生难忘。”

    皇后扶起蓝祁,淡然一笑:“你和我说了会儿话想必也累了,过段时日我再来看你。”

    “妾身恭送娘娘。”

    皇后一走,我拿起那件小衣裳左右端详,看后不由一声大赞。那衣裳质地柔软,以暗底宝相花纹与金线蝙蝠绣之,绣功精巧细腻,绝非我们普通之人能够相比。

    蓝祁凑过来纳闷道:“不就是件衣服吗,你至于盯这么久。”

    “这衣服绣得不是一般的好,皇后这么看重你,你可得争气。”

    “我正在争气的路上好不好!只要你好好给我做吃的,我绝对可以争下这口气。”蓝祁摸摸肚子,刻意道,“可是吧,这孩子就是经不得饿。”

    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我把衣裳收进长盒放入衣橱,回头冲她翻白眼道:“奴才这就去给您做吃的!”

    中午蓝祁胃口大开饱吃一顿,待午睡后醒来已是申时许久。

    我收好衣服进到里间,问她:“你每天睡这么多,不会烦吗?”

    她打了个哈欠,没精神地道:“就是每天二十四小时懒在床上,我也心甘情愿。”

    “真是服了你了,吃的多睡的多,看你到时候胖得跟猪一样。”

    咚咚咚,屋外传来三声敲门声。示意蓝祁噤声,我打开房门,发现本应守在窗下的小时子不见踪影,外面只有淑妃宫里的刘力成和随从太监两人。

    “我家主子请林贵人前去储秀宫一聚。”

    淑妃算盘里绝对没打好主意。

    我带着歉意推辞:“刘公公真是不好意思,我家贵人身子不适,还请公公回去转告娘娘。”

    他像是早有预料,古怪地道:“淑主子知道贵人身体抱恙,特意安排了仪舆,还请贵人赏面前去。”

    “那请刘公公稍等片刻,容我进去禀告贵人。”

    严实地关上房门,我回到里间告诉蓝祁实情:“说是淑妃叫你过去一趟,咱不去吧。”

    蓝祁不屑道:“难不成她还给我设了鸿门宴?”

    “实在不行我去说说,你毕竟怀了孩子,她们不敢怎么样的。”

    蓝祁反握住我,摇头道:“我还怕她们不成?没关系,你跟我一起去,我倒要看看她又有什么花样要耍。”

    待梳妆整理好,蓝祁坐上淑妃赐的仪舆远赴储秀宫。到了丽景轩,我帮蓝祁取下披风随她而入,淑妃正靠在美人榻上和玉贵人谈笑。

    见客人远道而来,淑妃忙坐起套近乎地道:“原来是林贵人,沐春,快给贵人上茶。”

    “娘娘万福金安。”蓝祁走到淑妃面前行礼。

    坐在一边的玉贵人极不情愿地起身与蓝祁相互行礼。

    “你先坐了,喝口茶暖暖身吧。”

    蓝祁瞥了瞥端上桌的茶盏,笑着婉拒:“妾身最近已经很少喝茶,多谢娘娘的美意。”

    淑妃不自然地道:“罢了,你近来凡事都得小心,这样也好。”

    “娘娘也是,请了林贵人来还不赶紧告诉她什么事,怪让她在这儿等着。”玉贵人向淑妃使眼色。

    淑妃似是记起了某件要事,居心不良地一笑:“我最近想学首曲子,妹妹歌喉婉转,想请妹妹来教教我。”

    蓝祁攥紧拳头,冷下声音问:“娘娘找妾身来是让妾身给您唱歌?”

    淑妃摆手道:“妹妹怕是误会我了,我不过是想听妹妹唱了再好好学。”

    “是么?”蓝祁声音发抖地质问,“可若妾身认为娘娘不是这个意思呢?”

    逼绣花枕头露原形,一切只须时间。

    依淑妃那沉不住气的性子,没过多久她果然动怒。

    “我找你来就是让你给我唱歌的,那又如何?”

    蓝祁盯住淑妃,冷道:“妾身自然不能拿娘娘如何,可皇上会怎么做,妾身不敢妄加猜测。”

    “皇上和我多年感情,难不成你认为皇上会信你?”

    蓝祁扶着桌子站起,走近淑妃冷笑道:“皇上信不信我我不确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会无条件地相信我的肚子。”

    “那还得看你生不生得下来!”淑妃的嘴依然不饶人。

    “呦呦呦,这话要是让外人听见,娘娘日后可避不了嫌了。”蓝祁对淑妃一笑,转身大步走出丽景轩。

    想不到平时一个秀气斯文的人,在强权面前竟如此不坚不催,实在是令我佩服!

    来到房门口,我帮蓝祁围上披风。就在这时,前方拐角处出现了那个和定子长得一样的人,她后面跟了位宫女,那人唤她玲珑。

    定子的前世名叫玲珑?

    我思绪飘飞地跟在蓝祁身后,她见我慢吞吞的起高腔道:“你倒是快点,慢得跟乌龟一样。”

    “啊!哦,玲珑……定子就在淑妃宫里,叫玲珑。”

    她停下脚步回头道:“你看见她了?怎么又不记得告诉我!”

    “我在琢磨她的名字,一时间忘记跟你说了。不是,她就和定子长得一模一样,你有什么好看的?”

    “那也是我的一份情意不是?毕竟这么久没见了。”蓝祁说完身体一抖。

    我帮她系紧披风,忧道:“冷吗?要不等会儿你先去翊坤宫坐着,我回去把仪舆叫来。”

    “我们快点走回去就是了,难得你再跑一趟。”她摇摇头。

    艰难走至敷华门时,门内突然蹿出一个人,所幸我站在蓝祁右边,被吓到的是我。

    那宫女眼见吓了人,慌忙道歉:“奴才该死,不知主子在此经过!”

    蓝祁看了她一眼,平和地道:“算了,你也是无心的。”

    短暂的插曲后,我们准备继续向前走,谁知那宫女大声地哀求:“我家主子病了,还请您可怜可怜我家主子!”

    蓝祁侧头小声地问:“这里住的谁?”

    “好像是六阿哥的生母慎妃娘娘。”在蓝祁的手上施以力道,我低着声音劝道,“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我们还是别蹚这浑水了,先回去吧。”

    蓝祁拍了拍我的手,对那宫女道:“你先带我去看看你家主子吧。”

    我就知道,她是绝对不会放任别人不管的。

    进了长春门,只觉长春宫里空荡荡的,完全看不出有人住的迹象。那宫女笔直引我们来到怡情书室,她撩开门帘,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这时,一个单瘦的宫女从里面出来,她恭敬地请安,哀伤道:“慎主子在里面呢。”

    里间的床上躺了一位女子,脸色苍白,眉头蹙起,面容痛苦得极是狰狞。如果不进来看都不知道,原来紫禁城还有这样可怜的嫔妃存在。

    蓝祁打量了几眼,回到明间问那宫女:“你仔细说说,你家主子是怎么一回事?”

    那宫女眼泪汪汪地开始哭诉:“慎主子向来身子不好,这段时日突然病倒,奴才请不来太医,主子吃的便是以前开方子剩下的药,这几日怕是病又重了。”

    在皇宫,身居妃位却请不来太医只有一种情况,失宠。

    陷于如此情形,我更加后悔刚刚没有拉住蓝祁。

    蓝祁毫不犹豫地吩咐我:“辛苦你了,你带了她去请太医吧,就说是给我看。”

    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带了那名宫女立即赶往乾清宫内的御药房。

    一到御药房门口,我抓起身边的人就问:“请问现在有太医当值吗?我家贵人身子不太舒服,想请太医过去一趟。”

    “整好还有杨太医和严太医在。”

    那人进里面说了几句,很快出来两位太医。两位太医一路沉默,在看到敷华门三个字时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臣奉太医院之命不能给长春宫的娘娘看病。”

    “两位太医,若这事怪罪下来,自有我家贵人顶着,绝不会牵连到两位太医。”我顿了顿,努力发挥我的口才,“医者仁心,如今慎妃娘娘处在生死关头,还望两位太医援助。”

    两位太医互相看了看,最终秉承医德踏进了敷华门。

    问诊之后,太医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其中一位叹息道:“娘娘这病已是顽疾,治愈的可能性本就微小,加上近来不曾服药,怕是回天无力。”

    慎妃的侍女失神地跌坐到地上,蓝祁隐于屏风后身形一晃,我鼓起胆子不敬地一问:“那娘娘大概还有多久光景?”

    “顶多年后一个月了。”

    我微叹口气,让另一宫女跟着太医回御药房拿药。

    “只有三个月了……”太医一走,蓝祁从屏风后出来。

    “贵人不要自责,您已经尽力了。”

    坐在地上的宫女扑到蓝祁脚边,磕头感谢:“奴才流景替我家主子谢谢贵人!”

    “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吧,尽量让她少些痛苦。”蓝祁围好披风,神情复杂地走出怡情书室。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女人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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