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醋生心结
归府。
门口的守卫并未撤离,见顾重禹的马车驶来,纷纷行礼:“参见御史大人。”
这些人只顾低头,也不先看一眼马车里坐的是何人?
老秦摆了摆手:“御史大人没来,是楚姑娘回府了。”
老秦亲自扶我下车,众人见我是乘顾重禹的马车回来,敬意未减。
我谢过老秦,携玉笙进府,正碰见大理寺一众录事迎出府去。
也不过只是恭敬的瞧了一眼马车离去的场景。
内院,徐姨与秀兰无精打采的坐在门口,见我与玉笙行来,均是喜出望外,我们进屋,徐姨警觉的留在门外把守。
“表哥。”玉笙轻唤了一声。
平洲有几分憔悴的立在房中,他望着我的模样甚是伤情,这两日怕是早已心急如焚。
“表哥别担心,我们都没事。”我率先出言安慰。
平洲牵强笑了笑:“我看见,你惹事时,是顾重禹护你在他书房,他对你,留有情谊。”
闻言,我心中有愧,不敢直视他,只掩面问:“你出府了?”。
“顾重禹将你们带走,我心中焦急,连夜疏通暗道,溜进了御史台。”
“你夜凿千米,疏通暗道?”我甚是惊讶,感叹平洲神力。
“八百米罢,暗道还未真正疏通,只是顾重禹他,他……”
“他并未趁人之危,表哥无需担忧。”
“我知道,我是想说……”
“再过几日水路停运,民船禁行,若还想走水路,你可有办法溜进官船,行至水闸处,你钻进水中,再伺机出城。”不忍见他自责的神情,我转移话题。
“是哪一条船?会往水闸行去呢?”玉笙冒出来问。
这个问题真是问的好。
“随便哪一条吧,只要能溜上去便好,再在船身做个记号,方便辨认。”
“什么记号?”玉笙又问。
“画条鱼,写个字,或是描个圈都可以。”我认真说着。
“你可是,答应了顾重禹什么条件?”平洲亦是认真望着我。
“断然没有,我只是跟他说,想要游船,他说此事难办,还需考量,若有机会去,总归可以试一试。”
“如此,还是不必劳烦他了。”平洲坚定的望着我。
料想,他是不会同意,让我去欠顾重禹的人情。
“我向来贪玩,困了这许久,如今可以游船为何不去?再说,我早先就与他约好过的,一起去看一次日落,顺道带上你罢了。”
“……”
“姐姐,你果然忘了顾重禹这小白脸是怎么绝情负你的,他哪里比得上表哥一根手指头,我劝你快别去跟他游船了。”玉笙焦急劝道。
“有些事情没有做,终归留有遗憾,只是游船罢了,又有什么干系?”我亦坚定的望向几人。
“怎么没干系,干系大了,他约你游船,定是要对你行勾引之事。”玉笙满眼担忧,对我甚是不信任的模样。
他小小年纪,这些话也不知是谁教的。
“什么鬼话,现在是我约他游船,他还不一定肯呢。”我与之争辩。
“鬼话?我看你都已经被他迷住了,你还约他,好让他再羞辱拒绝你一次吗?”玉笙苦口婆心的望着我,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哎呀,你们竟还满心欢喜想要游船,我听御史台的小吏说,程步云公子快要死了。”秀兰见我们所议之事也无甚紧要的模样,如是忍不住插嘴。
“怎么回事?”我看向秀兰不解的问。
“据说,他是犯了命案,已经在御史台大牢受刑多日,多半是撑不下去了。”难怪秀兰一直是忧心之色,原是这事。
“我去救他。”平洲抚剑似是要再闯一次御史台地牢。
“我跟你一起。”玉笙也握剑,义愤填膺的模样。
“你跟我一起。”我夺过玉笙手中的剑,将他拉到身侧。
“你?”玉笙完全不信我有劫狱的能力。
“程步云胆小惜命的很,他怎么可能会犯命案,不管是大理寺还是御史台,抓人用刑,总该讲个证据,我们御史台鸣冤去。”我学玉笙握剑的样子,空有其表。
“对,定是他们冤枉了好人。”玉笙颇为赞同。
“哟,你不是不喜程步云吗?他何时又成好人了?”我将剑还给玉笙。
玉笙讪讪,望向平洲。
我亦望向平洲:“表哥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去探个明白,实在不行表哥再去,可好?”
“那你,好。”平洲不再多言,只转身坐到榻上,像个吃了青梅的小媳妇,酸溜溜的。
我与玉笙出府,正见楚弘逸从马车下来。
玉笙迎过去拉住楚弘逸道:“爹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楚弘逸看了众人一眼,低沉道:“我们进屋说。”
“爹爹没事就好,我们还是晚些说罢。”玉笙松开楚弘逸的手,自顾上了马车。
楚弘逸一脸疑惑的望向我,我上前解释道:“程步云被抓了,我与玉笙瞧瞧去,爹爹不必担忧。”
“嗯。”楚弘逸虽应声,却还是一脸担忧的望着我们离去。
御史台门口停了不少马车。
陆续有官吏携家眷离去,门口虽守备森严,我与玉笙进去却并未阻拦。
“楚茵茵?”
迎面撞见了曹侍郎与曹美娥等人,曹美娥一见我甚是激动。
我无心与她纠缠,只笑道:“见过曹侍郎,曹姑娘好啊?”
“好啊?你个妖女,你……”
“美娥。”曹侍郎见曹美娥口无遮拦,立即出言制止。
“楚姑娘,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司马少卿行来,见我们立在前院中,甚是惊讶。
“我是来为程步云鸣冤的,你们为何抓他?”我坦言道。
“对,为何?”玉笙握剑附和。
上官叙奉随之行到司马少卿身侧,回道:“他醉仙楼狎妓,因不满雅妓唯儿陪客他人,心中妒怨,将其杀害,此事,他已招供,并无冤屈。”
“御史台的地牢,可怖的很,只怕是滥用私刑屈打成招吧?”我直视上官叙奉。
上官叙奉徐徐笑着:“楚姑娘此言欠妥,御史台行事,向来公允,何况,程步云这等小案子,将移交大理寺受理,届时,楚姑娘可去大理寺击鼓鸣冤。”
“如此说来,程步云当前还在御史台地牢,不知上官大人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去探望一眼。”总该亲耳听听这程步云怎么说罢。
“楚茵茵,你真是好不要脸,程步云是你何人?他狎妓不成反害人性命,这等恶人,你却为他好生痴情的模样。”曹美娥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见众人不语,又谏言:“还请上官大人不必理会她,说不定她还是个同谋,她真想进地牢,将她一并关押了便是。”
“你……”玉笙正欲与之理论,顾重禹的声音冷冷传来:“那这御史台,不如由你说了算?”
“参见御史大人。”众人闻声色变,恭敬见礼。
顾重禹直直行到我面前,温声道:“不是让你不要生事吗?你还真是不乖。”
玉笙只拉我护在自己身后,仰起头防范的盯着顾重禹。
顾重禹抿嘴笑了笑,又道:“怎么,楚姑娘是对清晨之事意犹未尽?这么快,就又想我了?”
“少废话,到底让不让进。”我故作凶样。
“不让。”他天生一副冷傲的模样,转而又对我温笑道:“地牢这种地方,怎么能让你去呢?叙奉,将程步云这厮带出来,给楚姑娘瞧瞧。”
“是。”上官叙奉领命退去。
曹侍郎与曹美娥在一侧不明所以,惶惶不安。
顾重禹点名道:“曹侍郎,你们还不走?可是舍不得这御史台的地牢?”
“不,不,下官告退,告退。”曹侍郎吓的四肢发抖,拉住曹美娥连忙退去,其他官员也紧着仓惶散去。
院内只余守卫与我们几人,程步云被带上来时,浑身是伤,险些认不出,连顾重禹也见之皱眉,似是也没料到他竟如此之惨,他神志昏迷,别说问话,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未知。
顾重禹允我将他带走疗伤,说命案之事会交由大理寺查办,至于大理寺是否再去逮捕他,要看他是否真的犯过命案。
回府后,秀兰与徐姨对程步云悉心照料。
九月初六,午后。
客房中医者正给程步云施针,他从惊恐中醒来,也不是真的醒了,只呓语不要,不要。
声音绝望凄惨,这御史台究竟是对他用了什么刑法,叫他受这些苦。
“小姐,医者说程公子已无性命之忧了,你回房歇息罢,这里有我和秀兰照料就好了。”徐姨见我心绪不宁,料想是这些时日事情太多,该好好休息。
如今,平洲与我有心结,我回房亦不知如何面对他,只叹声道:“等他醒吧。”
话音未落,程步云干咳了几声:“咳咳、咳。”
这就醒了?
他睁眼看了一眼四周,见是我们围着他,这才放松戒备,又伸手去被子里摸索确认着什么,神情渐渐露出喜色。
“你没事吧!”我见他神情举止皆是怪异,有中邪之症。
他闻言嚎啕大哭,愤声指着我骂道:“你,你们,真是薄情寡义,狼心狗肺,想我程步云如此费心费力的帮你,你废我名誉不说,还险些害我断子绝孙,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你又死不了,鬼哭狼嚎些什么?”玉笙嘴上责备,却又小心翼翼的去扶他坐起。
“嗷嗷。”他身上有伤,只疼的嗷嗷大叫,听声音中气十足,看来楚弘逸珍藏的人参确实是极品。
“哎呀不好。”程步云借着玉笙的力气竟站了起来。
我们一脸惊讶的望向他,他焦急万分道:“我要小恭,快快快,你们快回避。”
他一边喊我们回避,一边拉住玉笙不放手,我们闻言窃笑着仓促离去。
片刻,玉笙满脸嫌弃的行了出来,只吩咐小厮去伺候他,又满是不解的问:“姐姐,程步云说御史台的人毫无人性,险些对他用了宫刑,此刑法丧尽天良,惨绝人寰,这个宫刑,比人彘之刑还可怕吗?”
“相差不差吧!我也不知道。”我讪讪敷衍。
“所有人都出来,出院里来,快,快。”院里传来阵阵吼声,伴着杂乱的脚步声,我心中大叫不妙,如是快速往闺阁方向跑去。
整个院中全是禁军,与抄家逃乱无异,心想这又是唱的那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