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进入中央等候厅，两人没有停留直接去了珍宝阁。
珍宝阁楼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没想到他们最后居然都在这里汇合了。
二层六边形大厅周围摇曳着深紫色轻纱，大厅内整齐地排放好了外面罩着方形保护罩的珍贵宝石。每一方形保护罩下，都有一块介绍宝石的金片，上面刻着宝石的名称，开采地点以及纯度等基本信息。每一列展台侧边，都恭敬地站着一位戴着白手套的侍者。
“你们也到了啊，”弗里奔向了苏瞬息。
“多亏滕茵碰到了熟人，我们才从一家香料铺找到进来的路。”
弗里开始叨叨这一路发生的事，以及他们为了进入地下城而付的“过路费”。
路过大陆最大的香料交易市场，滕茵遇上了南特·罗登。
鲁丽芙兰家族和南特家族虽然同为罗兰家族的附属家族，但是他们各有自己的工作，滕茵也不知道罗登这些年到底在干些什么。
“你们家族也插手了香料交易吗？”她问。
“哪个家族没有呢。”罗登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多多少少，深深浅浅的问题罢了。”
“但是我以为，不会这么明显呢。”说着，她指了指运输车上印着的南特家族徽章。
“世事变化地太快了，尤其是这两年。”罗登说，“南特家族属于那种又少又浅的类型。还算是干净的。”
说到干净的，自然也就有肮脏的了。
滕茵知道他在说那些以此为基的家族。
既然是由罗登来负责的家族事务，滕茵知道自己不便多问。
然而，弗里心直口快地问了：“那里面藏了什么？”他指着另一片旌旗下的货箱。
那片旌旗上是紫杉家族的徽记。
“秘密哦。”走过来向罗登汇报的一个随从顺口说道。
“别听他瞎说，什么秘密。”罗登说，“这都不再是秘密了。”
“是啊，什么时候的事，这都不再是秘密了。”滕茵看着远处大批香料运输队感慨，“紫杉家族的人鲜少在外露面，竟是在这里投了不少力气。”
“那些人脖子上都戴着什么？”弗里看着来往的人问道，他这一路上也注意到不少当地人也戴着那样的挂坠。
“是紫金花吊坠，这里的信物。”滕茵说。
弗里在路上说自己正好缺一个信物，他此时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弗里你还是算了吧，”滕茵说，“你和他们不同，国际中心特派员是不可以有任何除了和平之外的信仰的，至少，也不要戴这么明显的东西。”
罗登一笑：“每年慕名而来的，不都是对自己的命运产生怀疑的人么，沙漠集市是除了神教国之外的，世界第二信仰之都。”
闻言，滕茵只是轻轻一笑。
“滕茵，年纪轻轻就不相信神的祝福以及命运的暗示了吗？”
“我更相信科学。”她说道。“而且我现在有要事在身，没空去找信仰。”
“国际中心的事，我倒是听说了些。”他惋惜地说道，“只是，在这里，并没有你们想找的那种东西。”
弗里瘪嘴：终究是白来一趟么……
可转而又听他说：“近几年，到沙漠集市上做交易的部落民越来越少了呢，所以现在出现在这里的龙血石，大多是些次品，纯度达不到国际中心的征收要求。”
“你真当我会相信，一个在贬值的地方，还会盘踞起越来越多的家族吗？”
“呵，滕茵，你果然还是老样子，真聪明。”
“好吧，看在是老朋友的份上，我给你一些提示。∞形状的纽带集市，还有一部分是潜藏在地下的。这条街市上，那些看起来最不起眼的香料铺以及珠宝铺都联通着地下城入口，守门人的脖子上挂着紫金花吊坠。怎么，要去试试吗？”
居然真的有地下城这种地方，她之前只当是个传说，毕竟在沙区建造地下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地底不知藏了多少异兽。
毫无疑问，如果地下城真的存在，一定是某些个神圣家族的手笔了。
然而表面上她并不表现出吃惊的模样，“当然，”她说，“毕竟那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当心点，小心被那里面的人吃得干干净净。”罗登提醒她，“你要是早来两天就好，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必须要回去交差了，我应该陪你一起去。你这个样子太容易被骗。”
“你一直用这种话来刺激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变。”滕茵又变回了那个眼神锋利，面无表情的滕茵，“既然各自有任务在身，回见吧。”
“……那个老板真是小气，要不是路上有巡查机械人，我真想踹了他的桌……”
弗里唠唠叨叨到这里，展厅另一侧的滕茵和卡莱走了过来。
“我们也才到不久。”滕茵解释。
“约芬·虹呢？”白问。
“哦，她啊，不知道现在在哪一层淘宝。”弗里说，“我和她都说好了，国际中心也没拨额外的钱给我们，所以她要是看上了什么得自掏腰包。”
“楼上是什么？”约芬·白问侍者。
“高级展厅。”一位侍者回答，“楼层越高，宝石品质越好。”
“带路，去顶楼。”她命令道。
弗里：呵，听这口气。
站在一旁的侍者此时神色为难，“楼顶是贵宾区，需要贵宾卡来证明各位的身份呢。”
“就算有国际中心的工作证明，也很难去顶楼。”滕茵说，“在这里，我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我正在想办法和勘探队取得联系，看看他们能不能联系上总部，想办法给我们出具准入许可。”
约芬·白这时候取出一张支票交到侍者手中。
侍者在看数字前，先看了一旁的签名。
随后侍者恭敬地低下头做了一个指引动作，“里边请。”
“你给了他什么！”弗里问。
“身份证明。”白直接上了传输梯。
从中央传输梯往下望，一层又一层的展厅滑下他们脚底。
大概是在十三层的位置，一个红头发的人出现在一个角落。
“哎，那不是你姐吗？你不等她吗？”弗里问约芬·白。
“让她待着吧。”
好冷。她这么说，弗里总觉得哪里很恐怖，他看向卡莱，卡莱看到约芬·虹的模样，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楼下，约芬·虹一手戴满五个红宝石戒指，手指都给压弯了，她狠狠地亲了一口戴在手上的宝石。
“你们不是收藏世家吗？为什么她会是那个样子？”卡莱问约芬·白。
“不知道。”约芬·白草草地回答。
升降梯停在了顶层。
两个穿着金色礼服的侍者候在门边。
金色大门打开。
其他人走在中央地毯上，滕茵在向侍者打听着情报，约芬·白一个人走远了。
她的眼睛扫过一个又一个玻璃柜，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
苏瞬息和卡莱离她有一段距离，看到她又一个人脱离队伍，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了。
卡莱对他说：“很像你吧，一声不吭脱离大部队这点。”
顺着她的视线，苏瞬息看向一个角落。
约芬·白走了过去，她的表情里藏着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看来那就是她想找的东西了。
一位侍者走向她所在的地方：“这是纯度为978％的圣地龙戈产龙血石，混有龙的神经细胞，所以宝石上才有金色的纹理。”
约芬·白压制着声音里一丝不易被觉察到的情绪：“就要这个。”
侍者打开了手中的金色册子，报出了一串长长的数字。
金袍侍女接过约芬·白递过来的那张支票时，倒抽了一口气。
“小姐，我们这里有更加珍贵的，纯度可以达到999％的龙血石首饰，外观也更精致……”
约芬·白打住了她，让她开柜。
“小姐，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其他种类的珍藏吗？凭借这张支票您可以购买这一层的任何珍宝，只购买一件实在是太可惜了，因为，地下城的规定是，一张支票只能用一次，剩下的钱不会退回。”
“这是什么破规矩。”远处的弗里听到后忍不住嚷道。
“那就把剩下的龙血石打包了。”她说。
“是的，小姐。”
弗里，“……”她可真有底气。
一位金袍侍女用特制钥匙开启了转盘锁。
龙血石戒指取出后，柜子上的金片掉在了地上。苏瞬息走过去将金片捡了起来，上面刻着该矿石的具体产地：圣地龙戈区块，阿拉雷森林矿脉，东址点桑依矿洞。
“你们是怎么确定宝石产地的？”苏瞬息问。
他们现在是国际中心特派员的身份，他的这个问题立刻引起了对方警觉。
金袍侍者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阁下，元素分析仪可以做到这一点。只要有相应地区的土壤元素分析报告，就可以精准定位矿物产地。”
“真是个大工程。这么说，紫杉家族还掌管荒原的矿脉资源吗？”
金袍侍者收起一些笑：“阁下，荒原地带自有秩序。”
“说得也没错呢。”苏瞬息将牌子放回展台上，“紫衫家族把生意做得这么成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背后毕竟付出了巨大心血。”
听到这位国际中心特派员的夸奖，侍者嘴角又扬起些。
但是随即苏瞬息的一句话，让她难堪。
“不得不说，把整个中西陆跑了个遍，利用当地人的单纯发展自己的事业，然后躲在自己创造的地下躲避惩罚，这点真的很聪明。”
约芬·白看了眼苏瞬息，他这是在试探什么？
“阁下，您似乎没有搞明白一点，我们的行动得到了当地人的同意，我们的出现为他们带来财富和想要的生活，这是他们乐于接受的改变。紫衫家族致力于改善这片荒野之地，努力让世界边缘地带的人融入更大的世界，从而为他们的生活带来更多的福利。”
“十多年前你们喊这样的口号，或许会有人信，”苏瞬息看向那位金袍侍者，“但是，你们觉得，真实动机还能掩盖多久呢。和当地人建立的，不平等信息交流上的互利共赢，掩盖着的，不正是刻意制造的两极分化吗？”
龙血石中没有龙血，却被称为“血石”，因为每一颗宝石的背后，都是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
“阁下，您是达菲大人的友人，我们可以当做您没有说过这些话。”
“不，我说的话从不收回。”苏瞬息说，“如果能帮忙宣传一下就更好了。”
他一笑：“因为在这里待久了，你们很难碰上直接把话说明白的人吧。”
他语气平和，但是侍者的脸已经憋红了。
远处的弗里喊道，“我们这边都完成了哦，可以走了吗？”弗里的腰包塞地满满当当。
下楼后。
弗里问道：“哎，对了，你们之前和那些个金袍侍者在说什么啊，我看他们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
苏瞬息简短地说明了刚才探得的信息。
弗里“啧啧”道：“这个紫杉家族在东陆名声倒是挺干净的。背地里也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更难想象，其他家族会是怎样的。”
对于弗里这番直白犀利的发言，卡莱只能抚额。弗里是忘了身边就站着家族的人吗。
滕茵什么也没说，这是她不便参与的话题。
约芬·白一路上就没说过几句话，此刻是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弗里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本来事情做到这一步也可以勉勉强强交差了，现在，想要的信息从天而降，得来全不费工夫。运气不错嘛！”
他像是在思考为何事情进展地如此顺利，关键的一环好像是……弗里转而问道：“不过，你们到底哪来搞来的这么多地下币啊？”
滕茵早就想到了几个来源，再看苏瞬息此时的反应，一下子想明白了，“钱，该不会是赌来的吧。”
弗里睁大了眼睛，猛地摇了摇卡莱：“苏瞬息会赌钱吗？他有和你说过吗？”
听到卡莱也说不知道，他就平衡了许多。
“苏瞬息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藏得这么深啊。你从来都没跟我们说过你还有这惊人的本事，这么说，学院完全没有给你提供发挥赌技的舞台啊，这种绝世特技你藏着不和人说，放心里你不会硌得慌嘛？”
弗里啧啧两声，颇带醋意地说，“你可藏地太深了，说说看，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还有比这更吓人的么？”
弗里坏笑，和法里奥待久了的苏瞬息怎么可能单纯的嘛。自己早该猜到。
苏瞬息一时间表情极其不自然。
“这样还能全身而退么。”滕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赢了这么多钱，他们真的肯放你走？”她似乎也很想听听细节。
这时候，约芬·白突然说：“是我。”
弗里，“？？？”
她在说什么？她的意思是，是她赢的地下币么？
弗里和卡莱互相看了眼对方，这么看，好像确实是看上去阴森森的约芬·白更有可能，苏瞬息看上去哪里像是曾经混迹过赌场的模样，说他会赌博，都像是在给他干净的形象摸上了污点一样。因为苏瞬息的性格，实在是太过纯良了，因为这一点，弗里有时候都会觉得不忍心欺负他。苏瞬息一看就知道是在严格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刚认识他那会儿，他说话以及一举一动颇有一套规矩，这几年和他们混迹久了，才渐渐丢掉性子里的拘束。
“这么说，真的是白么？”滕茵看着她问。
“对。”对方回答地干脆。
就是嘛。弗里心想。那个约芬·虹一副浪荡模样，那么她妹妹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果然这俩姐妹就是一直在装正经，差点被骗了，哼，她们俩姐妹这下子在这地下城本性完全暴露了。还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真是没天理。
弗里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你可真有本事。”他对着约芬·白夸道。
都这么夸你了，看你接下来还怎么维持地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弗里似乎想用这一句话让她原形毕露。
于是，气氛就变得很诡异了。
约芬·虹这时候从传输梯上下来，看到他们全都在大厅里等她了。
“约芬·虹，怎么样啊，看过瘾了没？”弗里转头问。
呵，原形毕露。
“也就一般吧，”约芬·虹自信满满地说道，“看遍了整幢楼也没见着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哼，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弗里小声对卡莱说，“那两姐妹都挺能装的。”
“龙血石搞到手了吧？”约芬·虹问滕茵。
她早就看到弗里满当当的口袋了。
滕茵点头。
“史上最无聊的一次旅行终于结束一半了，快进入下一步吧。”说完，她伸了个懒腰。
几人接收了滕茵刚整理出来的矿石开采地文件。大部分集中在阿拉雷森林一带。
滕茵说：“接下来我们要去黑金山的另一边，国际勘探队支援小队很快就会抵达集市，任务交接结束后，我们就可以出发。由于我们在这里不能久留，所以，最好留一个人在这里接应勘探队过来，将收集到的资料和龙血石转交给他们。等他们带着国际中心的特批证件过来，就可以延长那个人在集市上停留的时间，等任务结束，我们再一起返回。”
约芬·虹的眼睛亮起，那样的话，那个人不是能继续留在这里好几天嘛？她其实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再玩个三五天都不会过瘾。
但是，她还是说：“我和白是不会分开的。”
她看向约芬·白的时候，对方没有反应。
这一路过来，遇到的每一件事都不简单。约芬·白有预感，或许离开地下城又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