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这个学院有纳塔伦奈城最高效的任务传送舱，同一时间使用的人虽然挺多的，但是已经将你的任务安排在最优先级别了，在a级任务传送舱，放心，这次绝对没有人再挡你。”约芬·虹在她耳边说。
银白色的通道上，人影交织着。
穿着学院制服的人从她身边穿过。
约芬·白的脚步一顿。
她眼前晃过另一重叠画面，银白色通道，上面流淌着时间。
“你怎么了。”约芬·虹在另一边发现了她的这一变化。
“没事。”
该层三十多道任务舱门外。舱门启动后，蓝光变红，等到将人送离，红色舱门锁才变回蓝色。
任务盘启动了眼前的舱门，蓝色数据在她眼前如同蛛网铺开。
白进去后扣紧了身上的腰带，抬起头，发现另一边也有人在用a级传送舱。
两边的任务仓通过一面透明墙相隔。
这么看，就好像对面的人像是在镜子的另一边。
身后，任务舱舱门合上。
两人戴着信息环的左手印在正前方透明墙的数据读取区中。
那一刻，隔着透明的墙，两只手好像合在了一起。
“这种概率，总是这么巧么……”另一边的虹张大了嘴巴。
两个任务仓飞速向地下通道划去，耳边是空气摩擦的声音。
交织的金色网状通道在透明的舱壁外铺开。
传输仓分开后，他们去往相反方向，滑向不同的地下区域。
传输舱像是暗黑宇宙中两颗永远不会相撞的恒星。
在膨胀的宇宙中渐行渐远。远到一个再无联系的距离。
“前往地点，堪迪洛拉山区。”
飞行器一路向北。
“怎么样呢，约芬·白，这是你的风格吧，一秒钟也不耽误。”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变成了斐利·策屿的。
“我想，很快你就会陷入失联，所以有些话还是要先说明。对于这次行动，我什么也无法保证你，那是我控制不到的范围，所以，”那一边停顿了一下，而那一停顿之后，或许是因为高空信号差的缘故，后面就安静了。
通讯器在这种地方失去了作用，约芬·白摘掉了耳机放进口袋。
所以什么呢。斐利·策屿没有往下说。
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所以，他期待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期待她找到飞行器里的文件资料，十五年过去了，找到它们的概率相当于大海捞针。
沃利斯，斐利家族领地。
耳边，是古老的挂钟钟摆轻轻摇摆的声音。
斐利·策屿坐在书房窗边，桌面上铺开棋盘。
在他这边，白色的一方，国王和皇后这两个棋子一直没有动过。
而对面的黑色棋子已经压过了境。
白到透明的手指将白色的兵推了出去。
如果不去探究这种可能，他就没法走下一步。
“如果你有能耐走到尽头，回来后，也许就是全新的身份。”
这颗棋子本身不具威力，它的作用在于，牵动整个棋盘。
“这只是第一步，等着看吧。”
两日后，飞行器靠近北方山脉边界，此时就已经受到了电磁干扰。
随后的一阵强电磁干扰让整个飞行器剧烈震颤。
北方的电磁干扰这十五年来越来越强烈。如今的北境就是一块死地。
飞行器越来越低，即将撞上一条山脉。
在那之前，约芬·白从飞行器上越下，降落伞打开。
在她落地前，飞行器已经撞毁，远处山棱处升起暗红光点。
光秃秃的砂岩上，泛起一层铁锈色的光辉。
信号尽失。她只能靠脑海中的地图找方向。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不约那卡峡谷。
在飞行器出故障前，系统显示距离死亡腹地微弱信号的距离为120683公里。
只是，没有了飞行器，在恶劣的环境下，她再也没有抵达那里的可能。
死亡谷地——
天色渐暗，风比想像中更加猛烈。
狂风呼啸声犹如发狂的野兽在撕扯着猎物的躯体。
在这里，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一切暴露在天空之下。
在这种环境下，人一旦倒下，就会进入永恒的长眠。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如果人死前感觉身体越来越重，那么向她打开的门是通向地狱的。
黑暗盖在她身上也带着重量。她望着眼前的博朗姆斯山。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每过去一天，她就会在手腕上画上一道黑色的记号，如今，那些黑色线条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
随后目及的一切都被风沙盖上。
半个月后，苏瞬息从极南回来，去院长办公室做任务汇报。
他到的时候，办公室到了不少人。
“国际中心加强了联合军队队伍后，第七区这半个月都没再出现军鬼乱象。目前可以判断，军鬼是一支人数在一千左右的小部队。”
“还是让你给抓住了。”弗里在一旁感慨。
“三个而已，这是那三个人身上的编号，他们没有求生的意志，从他们身上采集回来的血液已经送到学院附属研究所了。”
“所以根本就不是因为新增的国际中心联合军队，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折损了三个宝贵人才，这阵子才消停了吧。”卡莱说。
“苏瞬息你进步很大嘛，之前还说自己连照面都和他们打不上。”弗里开起玩笑。
“多亏了法里奥在设置陷阱这方面很有研究吧。”
院长将他们叫齐，却只是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听他们说话。
安静下来的办公室，几人面面相觑。
弗里发了个消息在他们几个的群里：院长叫我们来，不会就是来看他批文件的吧？
等了一会儿，院长终于发话了，“和你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这次你们任务归来，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工作上、学习上又或者，生活上？”
几人怔了怔，他们看上去像是很有问题吗？
“有些事，院长是不是没有告诉我们。”听到苏瞬息突然这么问，另外三人都看向办公桌后的人。
“你想问什么？”华修问。
“为什么在传输仓，会出现实验基地的人。”
另外三人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会认识实验基地的人。
“院长知道是谁吧。”苏瞬息说。
“你不妨说出来。如果你记得。”
“约芬·白。”
卡莱弗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不过是为实验基地的人提供了交通上的便利而已。”华修说。
“可这是咱们院的内部通道哎，之前也没听说过什么外借的例子。”弗里老实说道。
“而且，什么样的任务是要直接派实验员去的？”佩乐问。
“如果是机密科研项目，实验员需要亲自负责一切，包括实地考察调研。十五年前也有一对著名的科学家夫妇亲自去北方边界实地考察，只不过，再也没有回来。”
“科学家夫妇？院长，您说的该不会是……”佩乐震惊。
“脑神经领域科学家，科尔瓦夫妇。”
佩乐捂住了嘴。
弗里也睁大了眼睛，“我也听说过哎。”
卡莱白了他一眼，“他们的名字一直占据在教科书最显眼的地方。”
“那个，院长您应该知道约芬·白和他们是同一研究领域的吧。”佩乐不安地问，“需要借用地下交通无阻通道，那她这次去的地方，不会也是……”
华修点了下头。
“可是院长，她一个实验员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考察，借助地下无阻通道，也需要您的批准，这样的话，您不是也要对她的这一行动负责吗？”
华修摇头，“因为支持她的这一行动的，不是我，而是斐利家族。”
“院长就这么放心斐利家族吗？”苏瞬息问。
“不是放心。只是，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我们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事关科尔瓦夫妇飞行器失事。”
“十五年前，我曾在讲座上，同科尔瓦夫妇有过交谈。后来在北境搜寻这对夫妇的任务也是由我负责，他们失踪后，搜寻工作毫无进展，直到他们飞行器信号彻底消失，搜寻队依旧连失事飞行器的碎片都没有发现，我因为工作不力被降职，再后来，就被调到了奥斯。”
“这么说，大人曾经原来是国际中心调查处的吗？”
“是的。”他说道，“被调职后，我以为，一切搜寻工作都会终止。那将是一个永远无法完成的任务了。”
“回归纳塔伦奈城后，我继续在堪迪洛拉山区搜索可能存在的信号。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现在，那个信号又出现了。”
“院长，这件事您没有上报国际中心吗？”
“事情上报国际中心，惊动的人太多了。”院长微微沉眸，“如果国际中心想要继续这一任务，那么派遣的，只能是调查组的人。而现在，斐利家族先走了这一步。”
“院长的意思是，斐利家族派遣约芬·白一个人过去，根本就不是去实地考察，他们是派她去找人。”佩乐说。
科尔瓦夫妇出事后，该家族在东陆的实验基地一时间群龙失首，科尔瓦家族的产业，当时也面临被各个大家族瓜分的惨境。
“最有可能威胁到科尔瓦家族的，也就只有那些人了。”
那些与远古神血脉相连，自称和神最近的一群人。
“那么，反倒是斐利家族更可疑，难道不是吗？科尔瓦家族衰落后，一直靠斐利家族支撑着他们家的产业。”弗里说，“你们说这个斐利家族，不会是良心过不去，这些年才一直撑着科尔瓦家族的吧？”
佩乐托腮看坐在对面的人，“表面上看，科尔瓦家族衰落后，确实是斐利家族掺和进他们家族不少产业，可是表面上我们都看得明白的，还有谁会不明白吗？科尔瓦家族剩下的人又不是傻子，如果斐利家族真的当初对他们家族的产业心怀不轨，这两个家族现在不会靠地这么近的。再说了，你不觉得对神圣家族来说，直接吞并科尔瓦家族会比一步步支撑起他们更方便吗？”
弗里一只手撑着头，“可是，没有哪个家族敢直接吞掉他们家的吧，那不是直接暴露么。”
“弱肉强食，在东陆尤其客观，这是生存规则，他们不会在意外界评判的，就算不是斐利家族，也会有其他神圣家族盯上科尔瓦家族。”卡莱说。
“这么说，还是斐利家族这还是在保护科尔瓦家族吗？”弗里问。
“我们不管再怎么猜测，都接近不了真相，毕竟我们都是西陆人。东西陆信息差比我们想象中大得多。”佩乐说。“问题是，他们还有活着的可能吗？如果还活着，想要获救，重返文明世界，他们应该会有很多办法的。”
“除非他们主动和外界切断联系。如果不是受到了某种威胁，就不会选择去北境。所以，他们当时在东陆所处的环境，比北境更可怕。”苏瞬息说。
“这么说，倒像是去逃难的。”弗里说，“他们怎么会舍得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呢，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他们当时带着的自己的孩子。”华修说。
“啊？可是，众所周知，当时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佩乐突然明白过来，“所以，真的是带着自己唯一的孩子去逃难的！”
“院长，他们真的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了吗？”佩乐问。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尘封已久的任务，为什么会被一个家族再度开启，直到想起同那对夫妇的最后一次谈话。”
“那天科尔瓦家族实验报告会的最后，从他们说出话里，我能隐隐感觉到，里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们似乎是自己选择走向这结局的，当时我判定，在他们手里，有被人觊觎上的东西。可惜，却没能找到任何支持我这一想法的线索。”
“这个任务，困扰了我多年。我肩负保护他们的义务，不仅是使命使然，也因为他们二人是影响大陆未来走向的人物。然而，那个时候，我在犹豫，因为我当时认为，或许找不到他们，是更好的结果。”
“院长……您是说，当时，您并没有全力搜寻他们吗？”佩乐感到惊异。
“你是宁可选择被调职，也……”卡莱不解。
“到底是找到好，还是尊重他们的决定呢。”华修看着手上一只旧手环，似乎陷入了回忆。
他抬头看他们。
“明明我只是个调查队队长而已，却刻意要和我聊天，说的都是些与科学毫不相干的事情。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倒像是嘱托一样，那样绝望的语气，为什么会从两个兼具家族后人以及顶尖科学家身份的两人口中说出。他们孩子的未来，难道，他们自己还无法保证吗。”
“随后的一周，他们就出事了。”
“那个时候，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看着他们，“完成，有时候并不是解决任务的最好方式。怎样去完成，才算是圆满呢。究竟该把什么放在第一位呢。如果我们都是由任务堆砌起来的，苍白的生命的话。那我们，和那些完成任务的机器人有什么区别呢。”
几人一阵沉默。
“可是院长，您到现在才告诉我们，您在犹豫什么，难道没有国际中心的任务审批，我们就去不了北境了吗？”弗里问。
院长的面容在窗外金橙色的霞光下变得有些模糊。
“我当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迫无奈选择离开，而现在，那个信号的再度出现，更像是一种召唤一样。”
“当时，我只能被安排，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利，现在，我多少有了一些能够自己做主的自由。”
“我有这个权利，在不上报国际中心的情况下，批准东陆范围内的单人任务。可是，万一被派出去的人回不来了，对我来说，一定是巨大的损失。”
“又是这样啊，只派一个人，是要我们商量一下，到底是谁去吧？”弗里看向另外两位。
“苏瞬息你才从极南回来，你休息一下，让他们去吧。”佩乐在一旁说。
苏瞬息却已经接过了任务盘，“法里奥研制了新型抗干扰飞行器，我答应要替他试试的，那样的环境正适合。”
“哎，这个，你这算是什么理由啊……”弗里用手指着他。
“事不宜迟，我去做准备了。”
苏瞬息已经走了。
“远派的任务那家伙都包了，咱们这样不太好，就好像在欺负苏瞬息一样。”弗里凑近卡莱小声说。
自从他们升为特别行动队队长后，任务上基本都碰不到头了。
院长轻轻咳了咳，“弗里你有这个心，不如好好留意一下学业吧，有些担心，得建立在学有余力的基础上。”
弗里讪笑，“好像一个月后是要期末考试了，时间过得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