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易

    肖云就这样被赶出了家门。

    在一切悬而未决的事件面前，他率先败下阵来，“或者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场梦”，他没有勇气去问林枫，只想躲进沙子装鸵鸟。

    “也许他会嘲笑我”。嘲笑他竟然分化成了欧米伽，他甚至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也不懂他们之间的事意味着什么。

    在他纯真的少年时期，没有人同他普及过分化相关的知识，他简单的认为阿尔法和欧米伽是类似男性女性的对立关系。其实不然，男女是都可以分化成阿尔法或欧米伽的，阿尔法与欧米伽结合，欧米伽就可以孕育后代。

    阻隔在自然人种之间的，还有人的刻板观念——比如阿尔法和欧米伽，比如男人和女人，还有，一直以来作为精英阿尔法存在的自尊心。他一下子被扔进自己认定绝不可能成为的那个对立面当中，世界整个天旋地转了。

    “我认为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他感到伤心，“现在我们不是了”。

    像丛林中的猛兽与猎物，是捕获和屈服的关系。他不能接受，“可恨的林枫！凭什么他是阿尔法！凭什么他会不是！”

    命运对他实在太不公平了。

    他坐在床上闷闷地看着天花板，麻药过了，醒来他就浑身没力，“该死”，他暗自咒骂。

    外头敲门进来个女佣，不声不响，把午饭放在床头的小圆桌上，他瞥了一眼，点心是牛奶布丁。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

    林枫长大了，他想，继承了星海，还变得这么不讲理，过去他可不这样。

    囚禁这一套在他们圈子里头专对付那种不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逆子，他想起来，他有个小叔叔是个阿尔法，没到18岁就要跟另一个阿尔法私奔。

    “阿尔法跟阿尔法！有什么前途！孩子都生不出来！”后来被抓回来，关在家里头，没多久又听见说自杀未遂。

    他心烦意乱，干脆爬起来，裹着被子一口一口吃那个布丁。想起他父亲说他“老肖家不可能替别人生孩子！”又开始发怔。

    “好吃吗？”有人问。

    他吓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肖云故作镇定。

    “就刚才”，他把一个盒子放在他面前，“那家蛋糕店倒闭了。你吃吃这家的瑞士卷。”

    “哪家？”

    “哦……”以前读书的时候。他总是将他拉回过去。

    肖云半天没出声，想了想，终于问，“你到底要干嘛？”

    “我那个破事务所，小是小了点，但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呢。”他觉得还是找一个容易展开的话题继续比较好。

    “那么你不会再逃跑了，对吗？”

    “谁说我逃跑了”，他腮帮子鼓鼓的，把那金属勺子咬得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我们还会像过去一样……”

    “我们还能像过去一样吗？”

    林枫忽然把他连人带被子拉进了怀里，他听见他的心跳如擂鼓，自己倒吓了一跳。

    那晚的事情在他脑海里反刍。他胸口热热的，感觉肖云身上烫得惊人。他平时不会这样粘人，长手长脚缠着他，散发出一点儿橙子味道——他后来晓得那是欧米伽特有的香气。当然他分化后，常可以闻到不同的欧米伽的气味，有的像雨水的气味，有的是栀子花冲鼻的味道。肖云那种甜甜的橙子味，头一次让他无所适从。

    在那种立场忽然从平等变成占有的状态，他的心态也瞬间发生了变化。就是，他不敢想，不能想，不会想的事情发生了。

    他追随本能，依从内心。就像现在这样，躁动得到缓解，他感觉很不错。

    肖云唇齿间残留着那点儿甜腻和奶香，“反正我已经是个丧家之犬了”。

    谁又在乎他是不是流落街头啊。

    “你从那家里头出来，就这么无所谓吗”，林枫忽然正色，“我可以帮你”。

    “盛荣跟我们的合作有很多”。

    他看着他，好像想了很久似的，“那本来就是你的位置。”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肖云有些气恼，用力推开他。

    “我知道”，他忽然柔和了眼神，能找到他当然要从长计议。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那又怎样”，他忽然毫无负罪感地想到，“肖云是欧米伽……”他们就能产生比阿尔法的友情更加深刻的羁绊，想清楚了，他内心也就少了纠结。

    林枫清了清嗓子，“你就是你”。

    肖云闻言，瞳仁轻微地震动，“那你……”他笑对他说，“我也还是我”。一瞬间时光回流，他们还是少年的模样——和他在一起，总感觉到快乐。

    “做个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