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顾一丞
他又慵懒地把目光移到江忆的脸上。
江忆下飞机就来到了这儿，舟车劳顿，穿的还算得体，一件素色的连衣裙外套咖色风衣。但脸上的妆只剩下粉底，口红都抹没了，所幸她天生眉眼浓密，没有修饰依旧清丽。
不过她眼里能够看到的光都被他挡住了。
可顾一丞落坐在她的对面，江忆的眼神依旧静而沉，没有眼神光。
顾一丞对她说：“挺巧。”
李知晓惊异：“你们认识？”
“在上海碰见过。”顾一丞冲江忆一抬下巴，“恒隆的华伦天奴专柜，有印象没？”
江忆看了一眼李知晓：“出差的时候见到过。”
李知晓松了松耸起来的肩膀，笑着说：“顾少什么时候去的上海啊？都不告诉我们。”
顾一丞双肘放在膝盖上，他很高，雅座被他显得逼仄：“国庆最后几天去的，错峰出行。你们都忙着谈几百万的大生意，我可不敢随便叫。”
李知晓：“你在我们眼里就是大客户。”
顾一丞看江忆：“我觉得现在在你朋友眼里我就是叮当猫，有一个如意门。”
江忆没接话。
你不是叮当猫，你是罗志祥，时间管理大师。
但是在这种聚会，男女都是各自的猎物，江忆才不会没有眼力见地说她在上海看到了什么。
江忆和他们玩骰子、uno、聊天，她兴致不高，怎么样都是淡淡的。
但李知晓还蛮开心，可能今天在场的人她都熟，跟顾一丞的交流就多了一些。
顾一丞问李知晓：“怎么你没去上海出差？”
李知晓：“总部的事情哪轮得到我这种小喽啰？年末绩效评选我升一级就差不多可以窥探到一点点总部的影子了。”
顾一丞问江忆：“江忆是从总部调过来的？”
江忆抿了一口饮料：“不是，我之前是在深圳工作。”
顾一丞顺口一问：“做什么？”
江忆：“互联网活动策划。”
顾一丞：“怎么会突然想来静屿做助理？”
有不少人问江忆这些话，但江忆都以一个模棱两可的理由搪塞过去：“有挑战性，上司风评还不错，就来了。”
孙梓明想起之前吊带女的偏见，问：“你上司是女的吧？”
江忆：“嗯，去年从上海调过来的。”
李知晓：“是女的，静屿版董明珠。”
孙梓明心里了然：“哦豁。”
江忆：“现在集团高层的助理，一般都会配两个。一个处理公事，一个处理私事。这一次我去上海了解到了，包括我只有两个女助理，我们这个岗位很忙压力也大，确实偏爱男生。”
顾一丞听出了她话中有话。
先是证明自己职业的清白，说清了集团人员聘用的正规性，还适当地给了男性一点面子。
一直觉得她年轻，性格这么寡淡，就像学生时代那些死读书的同学。但能身兼二职这么年轻已经算一个小高层，她必然不简单，只是在这种场合懒得打起精神应付他们罢了。
江忆感觉到顾一丞的目光，隔着桌子望过去，酒吧闪烁的灯光照得他轮廓分明。
她能知道李知晓为什么说他不缺女人。
高、帅、多金，本地人，学历如何不知道，但家庭有底，学历可以镀金。
江忆想到了张浩，他也是这样的人。
刚跟他分手时她也痛恨，他有这样的家庭和底子，肯定会过得比自己好。
果不其然，他无缝衔接和别人在一起，现在估计在静屿当了一个公务员，安稳又悠闲。
但对于他出轨的背叛，江忆已经放下了。
她的心里装满的爱与恨都与江沉有关，已经没有任何闲情逸致去思考别的事情。
江忆将目光从顾一丞脸上移开。
她分明看着你，但是你看不到她眼里有你。
顾一丞有史以来第二次有这样的感觉，第一次是刚见到江忆时，她站的老远看着他的朋友们，但孙梓明走过去时，她目光一瞬不移，又仿佛在看远方。
江忆全程没喝酒，但李知晓和她闺蜜都喝了不少。
将近11点，孙梓明提议送两个女生回去。
江忆住得和她们不顺路，车又停在公司楼下，不想麻烦孙梓明，便骗说自己已经叫了网约车。
她提着包出了酒吧。
静屿10月份夜晚的气温可以低至13度，江忆的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身量单薄。
江忆想了想李知晓今晚的表现，虽然上次她说只是当朋友，但只怕她还是不够理智，江忆想给她提个醒。
江忆给她发微信消息：
【这个天蝎男，你别上心。我在上海见到他有女朋友了。你把他当朋友就好。】
“谁是天蝎男？”
江忆耳边一阵暖风，一扭头，顾一丞微微弯腰站在她身旁。
他多加了一个蓝色的牛仔外套，上面是淡淡的lv印花。
江忆往旁边挪了挪，刻意保持距离。
她笑笑：“一个我和知晓的共友。”
顾一丞也笑：“那个yumiko不是我女朋友。”
江忆看他，他分明知道自己和李知晓说的是什么。
江忆索性也放开来谈：“李知晓是想结婚的，不是只跟你谈一段恋爱的关系。”
顾一丞：“她条件不差，我也可以试着跟她走下去。”
江忆抓字眼：“试着？”
顾一丞：“你能保证我跟她就一定合适了？”
顾一丞觉得江忆会继续反驳他，没想到她反倒说：“你说得有道理。如果你们真成了，好好对她。”
一拳打在软软的棉花上。
顾一丞笑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江忆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面色不改：“我叫了车。”
顾一丞：“取消掉吧。”
江忆掏出手机，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操作。
原来她连叫都没叫。
顾一丞：“我车就在你面前，你现在约车最少都要5分钟。”
他话音刚落，江忆面前车道停着的宾利打开了双闪，她猝不及防地皱眉眯了一下眼睛。
顾一丞走过去：“上车吧。”
江忆坐进了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在中控台输入小区的名字给顾一丞导航。
一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顾一丞：“你哪里人？”
江忆：“广东。”
顾一丞：“嗯，第一眼也觉得你是南方人。”
江忆自嘲：“因为矮么？”
顾一丞：“长得像，南方女孩子都是精致小巧，你化了妆有点港风。”
江忆反问：“你在南方读过书？”
顾一丞：“我之前有一个香港女朋友。”
江忆笑笑，没兴趣接下面的话。
顾一丞：“广东人都不想出省的，尤其还是来比不上广州深圳的静屿，你怎么想的？想退休了？”
江忆：“刚刚不是说了嘛？因为这个岗位不错上司也不错。”
顾一丞：“搪塞人的话我早听出来了。”
刚好车停了，顾一丞扭头看到江忆在路灯底下眨了眨眼睛。
顾一丞：“但说无妨。”
确实但说无妨。
江忆一直觉得他是一个陌生人，有些真心话是不好对熟人说的。
可……
江忆还是骗他，但用了真实的事件，不过不是真实的理由。
“我大学来过静屿很多次，这里不会像广东这么热，还有海，气候很好，景色也不错，我挺喜欢这里的。”
“大学来这旅游？”
“不是，我大学的男朋友是静屿本地人。”
“还联系着？”
“不联系了。”江忆说，“只是难免会遇到以前和他有交集的朋友，我之前听闻过他们，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
她说的是王翌和邹思茗，以及张浩圈子里的人。
张浩的朋友很多，江忆会偶然从他的微信、朋友圈里面得知，她看过他们的照片，从张浩的嘴里能大概了解这个圈子里的人千丝万缕的关系。
很快就到江忆的小区，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顾一丞唤她：“加个微信吧。”
江忆没有拒绝，打开工作的手机，扫顾一丞递过来的二维码。
江忆：“谢谢今晚你送我回来。”
顾一丞晃晃手机，里面是她全是工作宣传的朋友圈：“谢的话不如让我加你私人号？”
江忆面不改色：“在我这里，您是大顾客。”
说罢不给他回应的机会，她就把车门关上了。
第二天上班，李知晓就飞奔到江忆的工位上，露出一脸的八卦：“天蝎男女朋友谁？”
她语速太快，江忆差点没听清：“昨天一问，他说不是女朋友。你大胆放心冲吧。”
李知晓皱眉：“那他肯定做了什么让你误以为那个女的是他女朋友的事情。”
江忆回想：“送花，送裙子……当然也有可能是陪看裙子。”
她详细地把在上海见到顾一丞的事情给说了。
李知晓：“那个yumiko我知道，住开发区那一片小别墅的小千金，家底还成吧……难道他俩是朋友？”
江忆提个醒：“这种不懂和异性保持距离的人，你都再观望观望吧。”
李知晓：“有道理，昨晚他送你回家了？”
江忆：“嗯，蹭一下车。”
李知晓：“感觉如何？”
江忆没有思考：“一般。”
她如今已是不近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