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赛博朋克17
赵望岚蹙眉收起手里的枪：“啧, 还以为骗过他了。”
车按部就班地停在了吉光大厦的底下车库，郁归鹤微冷的目光缓缓抬起来，落在窗户外阴森的车库里。
“我之前设定了时间, 大概就是这几天会把所有改造人的记忆释放出去，玩家们会逐一清醒。”赵望岚抚着方向盘：“其实我也不想用这种方法，毕竟强制用bug释放记忆会对玩家的大脑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
但如果不这么做, 玩家将会在这个游戏里耗尽一生。
虽然有弊端，但这是唯一的破局办法。
郁归鹤本来想动身, 可怀里的盛宴还没睡醒，他便靠在窗户边。
瞅着这位一副要熬到仿生人自动充满电的阵仗, 赵望岚也懒得等, 直接拎着郑才光下车。
两人悄无声息地将微型炸弹埋进吉光大厦每一层的井道栅格里：“把炸弹都安好，之后我会去数据室解放改造人，搞完撤退, 再把这电子走狗的老窝炸了。”
吉光集团内部还藏了不少军用科技, 郑才光毛毛躁躁地按炸弹时还差点触动了侦察系统, 被赵望岚切断了连接。
“你能不能先破了防火墙再动手？你没啥安全意识也看我操作啊！”赵望岚抬手就想锤他。
被郑才光脖子上的安娜瞪了一眼，又悻悻地抽回手。
有npc罩着了不起？
郁归鹤看着已经离开停车场的两人，指尖轻轻动了下，抚着怀里盛宴的右手。
逃生游戏的系统显然是察觉到了有这么个“死而复生”的玩家，一次又一次地跟npc绑定在一起, 为了除掉他，居然把自己投放进这种高难度的游戏里。
除了作为仿生人劳动致死，这个游戏或许没有其他通关办法。
盛宴的恒温系统一直定在三十六度，明明是正常的体温，却让郁归鹤稍微有些不适应。
他以前手心的温度一直偏高。
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盛宴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鹤？”
“在。”郁归鹤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睡得好吗？”
“还好。”仿生人输入记忆后有一段时间都处于这种待机状态, 系统得多次抓取记忆数据，并且让仿生人“体验”所有精力，以逐渐贴近拥有记忆的真人，现在的盛宴，相比于刚苏醒的时候更有熟悉感。
他含糊地应了一句睡得还行，就看着隔壁的郁归鹤推开了车门。
“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吉光大厦，我们在这里做跟以前一样的事情。”郁归鹤笑着朝他伸手，“要一起来吗？”
盛宴看着近在眼前的手心，与之对应地回忆起大脑里的另一段记忆。
记忆的基地里，十九岁的自己也曾经历过一场大逃叛。
被关押的孩子不愿意成为实验的牺牲品，日夜遭受着无度的开发和虐待，悄无声息地策划了一场逃脱计划。
而自己也曾经朝郁归鹤这样伸手。
但可惜计划不够周全，盛宴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把银色的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还有身后按压着自己的管理员冰冷的嗓音。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计划吗？”
之后，是十七岁郁归鹤伤心欲绝的叫声。
“不要动他，是我——”
记忆就断在这里，现实的盛宴死在这一刻。
而回神时，郁归鹤已经攥紧了他的手，在乘内部电梯上楼时还笑着问他：“盛宴，你害怕失败吗？”
盛宴舔了舔嘴唇：“不怕，死过一次的人了。”
郁归鹤浅浅勾唇一笑，握紧他的手：“可是我怕。”
“我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失去过一次最重要的人，我不想经历第二次。”他抬手抚上盛宴的眼睑：“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抛弃我。”
“喂，那里的人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中气十足的男音捕捉到了通风管道里躲着的两个人。
电子眼扫描之后确定了两个生命体的位置，随后他便拔丨枪对准：“还不出来我开枪了！”
“啧。”通风管道里传来低声的叹气，随后就是哐当一声，通风口被踹开，两个人瞬间落了下来。
郑才光没赵望岚的好身手，摔了个屁股蹲，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
改造人的系统不能入侵，赵望岚只能眼疾手快地用两发子弹让他们躺在地上。
而两个人刚倒下，尖锐急促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操，被发现了。”赵望岚将另一把枪扔到郑才光身上：“自己保命。”
“啊？”郑才光都没接稳，随后就看着赵望岚从跟前消失：“啊？？姐我不会用啊！”
巡卫机器瞬间赶到事发点，郑才光刚爬起来就被两个银色的机器人按着肩膀。
“捕获入侵者——”
砰！
接连的枪声瞬间扫过一片，郑才光惊魂未定时已经被盛宴拽了起来：“腿软了没？”
郑才光两片嘴唇还在发抖，盛宴往前推他一把：“自己跑！”
郑才光回头，看到的就是盛宴追上郁归鹤的身影。
两个疯子。
吉光集团的警报系统彻底响了，所有重要数据室的大门统统紧闭，赵望岚的微型炸弹才植入了三分之一。
“啧，这破系统反应可真快。”赵望岚踹了一脚门，随后直接抽出自己手臂里的数据线，接入端口。
“给我十分钟，我需要破解这个吵翻天的玩意儿。”
郁归鹤回头看着盛宴：“能应付吗？”
盛宴点头。
冰冷的机器人需要打爆他们的中枢系统，可后续追击而来的改造人处理起来倒有点棘手。
他们居然想尝试入侵盛宴的系统。
枪支弹药很快耗尽，盛宴拆了两只机械臂在手里，可惜这玩意儿不太好用，砸到人身上时不痛不痒。
“你他妈搁这儿挠痒痒呢？”突袭而来的强壮改造人一把抓住了盛宴的头，坚硬的机械手压着他的侧脸：“我最讨厌冒充其他人的臭虫了，把你的脸变回来。”
盛宴扣着他的手腕，尚未用力，一把银色的剪刀刺入了改造人的胸口。
他双眼一白，缓缓跪跌在地。
郁归鹤搀起盛宴，看着天花板开了一个漆暗的口子，随后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两人。
“炮塔！”
而在炮塔启动之前，走到墙壁的电子屏忽然闪烁了一下。
闪烁的屏幕中间，藤原·光标配版的笑容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如他宣讲科学神迹时的表情，摆出一副慈爱万物的圣父面容。
“新的创世之神即将降临，科技跨越一切，众星点亮永生。”
“昼夜忠诚的信徒啊，你们挚爱的游灵将与冰冷的躯壳合二为一。”
“血肉之躯见证时光交叠，而灵魂不朽，代代相传。”
这三句最不起眼的宣传，此刻却莫名刺耳，郁归鹤看着屏幕上那人的笑脸。
红色的三角在藤原·光的身后缓缓勾出浓稠的血色，最后的刻在三角内的“x”像是一道深刻入骨的诅咒。
而沉默之后，终于听到了藤原·光的最后一句话。
“‘附灵’的信徒们，你们将得到爱与永生。”
轰！
剧烈的爆炸声震碎了楼层，就连大厦外盘旋的无人机都受到了波及。
现场的新闻记者当即发出消息——吉光大厦被不明势力袭击，内部已交火，昼区数据网恐成灰烬！
盛宴醒的时候，头顶的天花板上穿了无数个洞。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哪里，也说不清楚那个炮台把这楼打穿了几层。
身上有各种各样的伤口，仿真皮破裂之后露出了里面的钢铁跟线路，盛宴坐起来时才发现自己一只光学眼也失灵了。
尝试修复失败后，他才缓缓往四周看了一圈，却没看到郁归鹤的身影。
“人……呢？”他沿着墙壁在黑暗中前行，不断有交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指尖触到一扇冰冷的门后，他听到了电流嗡地一声听下的动静，之后，吉光大厦里的警报声瞬间消失。
看来是破译系统了。
门还是开不了，盛宴垂手时摸到了郁归鹤放在他口袋里的微型炸弹。
他舒了一口气，把炸弹放在门上，往后撤出爆炸范围。
清脆的两声滴滴跟爆炸之后，门里是一条长廊，盛宴在微弱的灯光下走进，看到的是成列的人体。
供以维持生命特征的营养液被灌入巨大的玻璃罩里，□□的人体失去意识地泡在里面，无一例外地都被清除了记忆。
这就是市面上所售卖的“陪伴型机器人”的原型。
恶寒蹿上背脊，盛宴扶着墙靠近时，却发现每一个玻璃后面都有一个血红色的三角形，三角形中间还有个x。
盛宴抚着大脑，想起了在昏迷之前看到的藤原·光。
那人身后也有这么个符号。
他往前靠近，这才闻到了漂浮在标记跟前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个符号是用血液画上去的！
“找到你了。”门外忽然传来一把男音，盛宴回头，看到的就是郁归鹤。
盛宴恍惚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失灵的光学眼出了差错，面前的人看着有点……陌生。
他不像是这几天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郁归鹤，却更贴近记忆里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那人走到盛宴跟前，看着他模糊疑惑的视线，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怎么，认不出我了吗？”
“你是……小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