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赛博朋克1
【载入完成, npc已进入第三关卡“赛博朋克”。您的身份是——陪伴仿生人。】
【惩罚程序已启动，记忆清除，权限剥离……p-sy 此关卡降级为普通npc。】
【游戏连接成功, 欢迎来到——未来世界。】
蒸汽拢在霓虹灯上, 行人走在街道里仿佛摄入了定量的酒精, 视线总是雾蒙蒙的。
身后的百米高楼像溺在鱼缸的装饰品, 光线曲折回环, 乍眼望去分不清是虚拟还是现实。
巨大的蓝色金鱼投影散发着幽蓝色的光，悬浮在空气中, 摇曳着如纱般的鱼尾。
盛宴垂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 已经是晚上七点。
他偏过头对着身边比自己高大半个脑袋的男人交换视线，随后抬手抚上耳垂的墨色耳钉：“瑞雅小姐。约好的半个小时, 该回去了。”
跟贫民窟里被烟草灌染, 常年脏话不离口的嗓子不一样，盛宴的声音像一把小勾子，轻而易举就钓住了人的听觉。
身边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他们两个作为保镖, 陪大小姐下来看肆城的“烟火大会。”
只可惜小姐任性, 只让他们守在门口，不许跟随。
“你在哪？” 通话的另一端，瑞雅小姐的气音微喘。
盛宴听出了异常, 皱着眉：“我跟郁归鹤在肆城g1门口。”
瑞雅道：“好，来了。”
尽管小姐是这么说, 盛宴的数据分析却给出了70的危险指数。
“要过去看看么？”身边一直沉默的郁归鹤开了口。
他对上视线，随后点头。
2136年的世界很奇怪，科技的爆炸发展衍生出义体改造、仿生人、虚拟现实……数不清的“科学神迹”将人类社会重塑。
信息蛛网遍布的世界里, 人工智能取代成本高效率低的人类, 人像是被虚拟网络笼罩的昆虫, 他们在科技的支配下放纵自我，随着数据迷失在这个扭曲的社会。
而过度的资源消耗、工业污染和科技差距将世界撕扯成两半。
一半叫夜区，是混杂三教九流的贫民窟，过度的落后致使扭曲的平等，暴力与犯罪才是生存方式。
一半叫昼区，被科技点亮，人与仿生人共存，寡头企业掌握着所有数据，垄断了经政军与自由。
而肆城是衔接两区的灰色地带，是瑞雅不该来的地方。
用肆城流氓的话来说，瑞雅就是“上流人”，投了个好胎，生长在高科技打造的温室里，不愁吃穿病痛，出门还带俩仿生人保镖。
而作为上流社会的大小姐，瑞雅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看一场烟火。
空中硕大的电子屏上，吉光集团的掌权人藤原·光正用他那副不见喜悲平淡素寡的脸面向众人，挽着他隔壁仿生人妻子的手，银色的机械下唇微微张合着，吐出那段能把人耳朵磨出茧子的话——
“新的创世之神即将降临，科技跨越一切，众星点亮永生。”
“昼夜忠诚的信徒啊，你们挚爱的游灵将与冰冷的躯壳合二为一。”
“血肉之躯见证时光交叠，而灵魂不朽，代代相传。”
不愧是能把机器人娶来当老婆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离不开科技。
在他缓慢地把这些念叨完之后，肆城中心的摩登大楼便放出烟花。
如三途河之花一般的红在空气中绽放，像是着了引的火苗，迅速地在夜空中撩出红色的三角。
随后在中心炸开一捧十字的花蕊。
围堆在肆城的居民脸上映着一晃而逝的红，那死寂苍白的眼里好像真的被科技赐予了瞬间的光。
可这场烟火再震撼，盛宴也不会给多一个目光。
只有没见过世面的贫民才会为这一簇烟火大呼小叫，昼区逢年过节的烟花款式多着呢。
也不知道瑞雅为什么会感兴趣。
虚拟金鱼逆着瑞雅前进的方向往后摇曳，路人用麻木病态的视线追随着，仿佛彻底坠入了这片如梦似幻的人造梦境中。
很快，他的目光就捕捉到人群中那抹异样鲜明的粉色——瑞雅小姐的头发。
而她此刻正被一个流氓踹到在地。
郁归鹤率先反应过来，掏出银色的手丨枪往阴霾的空中开了一枪。
尖锐的枪响掀起骚乱，那个流氓顿时愣了下。
“你……他妈……”瑞雅半蹲在地上咬着牙，还没来得及用新学的脏话诅咒流氓全家，就看见他那只钢铁改造的右手臂和小腿穿了两个洞。
流氓惨叫着跪倒在地上，他抢夺过去的机械耳钉从口袋滚出，被盛宴纤细修长的手捡起来。
流氓心痛无比地骂了一声操，随后抬眼看着面前的人。
盛宴的面部并未经受过特别明显的改造，只有眼下的肌理纹路透着淡淡的蓝光。
他无视流氓愤怒的眼神，给瑞雅递去一方手帕，问道：“没事吧？”
“谢谢。”瑞雅用手帕按住了耳垂，随后回头看着护在身前的郁归鹤。
郁归鹤身形修长，面无表情，脖子上有一圈黑色的金属覆盖体。
他用迷你手丨枪抵着流氓的眉心，微敛的眼眸里酿着冰冷的杀意。
只有仿生人有这种眼神，流氓当即打了个哆嗦，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尿的腥臊味传来，瑞雅厌恶地扫了一眼流氓濡湿的□□，捂着耳朵站起来：“算了，郁归鹤，我要回去了。”
郁归鹤略微一点头，把手丨枪收了回去。
盛宴将她扶起来，看了一眼腕表：“再不快点，赶不上回家的末班车了。”
三人气势与肆城格格不入，在此刻更是相当夺目。
各种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憎恨、艳羡、咒怨、贪婪……
瑞雅低着头，由自己的两位保镖护着走出了人群，明明她的身份比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的居民都高，但却觉得自己才像是过街老鼠。
没有人欢迎她。
盛宴的情绪分析很快给予了反抗，他问瑞雅：“你是不高兴吗？因为耳朵很疼？”
瑞雅撇了他一眼，心想这仿生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跟盛宴通话的耳钉是昼区的高科技玩意儿，肆城这里一堆虎视眈眈的阴沟老鼠对她起了歹心，她半路遭抢，耳垂都划开了一大道血口子。
跟前的郁归鹤稍稍低头，回答：“需要我现在联系医院吗？”
“不要！”瑞雅立刻摆出x的姿势：“不能让我爸妈知道，我回去自己处理就好了……你们这些仿生人听我的，别做多余的事情。”
对，仿生人。
她的两个保镖，盛宴、郁归鹤，是昼区吉光集团旗下的高科技产物——陪伴型仿生人。
吉光集团这群科技的狂热追求者极尽全力追求高新技术的发展，一边剥夺着成年人的时间，一边推出所谓的陪伴型仿生人弥补未成年人。
因为相当成熟的制造技术与越发物美价廉的成本，仿生人从发售开始就大受欢迎，他们代替父母、保镖、朋友……可以成为未成年人需要的任何角色，陪伴他们成年，然后等他们步入工作，成为被剥夺时间的“成年人”。
拆东墙补西墙的拙劣手段被高精度技术赐予美名，不仅麻木了成年人，幼童也渐渐习惯于这种虚假的“陪伴”。
“烟花大会一点也不好看，垃圾。”瑞雅回头，冲着天空接连的烟火比了个中指。
盛宴跟郁归鹤站在她跟前，缓慢地偏过头，对视一眼。
似乎都捉摸不透小女孩的心思。
瑞雅看着他们麻木的表情，叹气：“算了，回家吧。”
仿生人跟普通机器人比起来并没有格外优越的功能，这类机器人的性质主要是为了提供未成年人在成长的过程中缺失的感情，他们的系统采样里都导入了丰富的数据采样，以便于在“主人”表现出需求时予以分析。
到家之后，瑞雅把自己弄脏的外套扔在门口，穿着一双黄色的袜子就满屋子乱跑。
郁归鹤把她乱扔一地的外套捡起来，很自觉地去处理清洗，而盛宴则是娴熟地翻出了医药箱，走到瑞雅的房间门口。
叩叩——
“干什么？”瑞雅不耐烦道。
“给你上药，”盛宴能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声音放得很温柔：“不然会发炎的。”
里面安静了半晌，随后盛宴捕捉到瑞雅细弱的抽泣声。
看来是很难过。
盛宴耐心地候在门口，直到另一位陪伴仿生人郁归鹤走到他的身后。
两人对视一眼，郁归鹤抬手敲了敲房门：“瑞雅。”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瑞雅不耐烦地打开了门，盯着他们两个的鞋子：“脱了再进我的房间！”
两位保镖非常恰当地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然后遵循“主人”的命令走进她的卧室。
叛逆少女瑞雅的房间是粉红色的，还有一床头的机械小熊，她坐在毛绒地毯上，看着两个高大的影子。
“呆站着干嘛啊？不晓得你俩个子高很挡光吗？坐下啊！”
盛宴跟郁归鹤坐下了。
两个人的情绪捕捉系统都十分先进，明显地察觉到这是一种叫“迁怒”的情绪，对瑞雅的幼稚照单全收。
跟瑞雅相处的时间里，两位仿生人都很清楚什么时候该搭话，什么时候该沉默。
她闷了会儿，自己靠到盛宴身边：“帮我处理伤口。”
盛宴点头，拿出酒精跟棉球。
而瑞雅蹭到他身边之后，又看着郁归鹤，想了半晌：“你就在我伤口旁边吹风，吹两次说一遍‘痛痛飞走吧’。”
郁归鹤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