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垠间TV18
直播间里所谓的户外分区, 就是离开直播间那扇门之后，这片没有尽头的黑暗。
盛宴除了是垠间tv的超管，还是户外分区的boss, 掌管黑暗里的时间流逝。
要完成所有分区的直播任务就能逃离这一关, 也就是说, 总有人要杀掉盛宴。
但这几乎做不到。
所以, 要想活下去, 只能靠盛宴大发慈悲。
系统也是笃信没有玩家做到，才给盛宴分了那么多的身份, 毕竟他是第二关里权限最高的npc, 把任务交给他，总比那些个直播分区里不靠谱的npc来得恰当。
老太太惶恐地看着面前的人, 还没来得及开口, 身后虚掩的门被推开。
郁归鹤站在门前，身后的光覆在他的背后，五官拢了一层极淡的阴影, 而落下的影子则是洒在了盛宴的半张脸上。
他们无声地对视了秒余, 郁归鹤挽起了唇角：“晚上好。”
盛宴别开了视线，不知为何并不想对上他的眼睛，更不想让这个人发现自己浮现的杀意。
他是npc, 处决违规的玩家是分内之事，可偏偏他不想让郁归鹤看到……应该说是除了受刑者, 他都不喜欢有其他旁观者在场。
面容灰败的老太太抓住了这颗救命稻草，颤抖着往郁归鹤的直播室里爬进去，边哆嗦着边叫：“救救我……救救我。”
盛宴敛着眸站起来, 脸上那股凉意藏不住, 他也没打算藏。
郁归鹤看着他垂着的右手, 上面是触目惊心的血色，稍稍皱眉：“怎么了？”
“让开。”
“我问，怎么了。”
都是毫不退让的意思。
气氛一度僵硬至冰点。
郁归鹤看着面前的人，盛宴的表情浮动虽然不大，但眉眼里却能十分精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什么时候是愉悦，什么时候厌烦，什么时候不能招惹。
明明爱憎分明，又刻意掩藏。
郁归鹤不合时宜地觉得他有点可爱。
但很快，那位哆嗦的老太太就因为崩溃而尖叫，她扔出了那把生锈的匕首跟盛宴的断手，在惨叫声中断气，然后迅速风化成白骨。
郁归鹤看着骨头身侧那只血淋淋的手，半刻，眼带探究地看着盛宴。
“疼吗？”
如果此时有其他玩家估计会为郁归鹤这句问话惊掉下巴。
npc不冷不热地哼笑了声，甚至没给他多余的眼神：“管好你自己。”
可在转身的时候，身后却有强烈的被袭击感，盛宴抬手想反抗时才发现自己的惯用手已经废了，而这一抬正好被郁归鹤精准握住。
郁归鹤抓住了盛宴的右臂，涌出的血液顺着淌了下来，流进他的指缝。
盛宴不由自主地微微抽了口凉气，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腰被郁归鹤另一只手扣押着。
贴附在耳边的人低声说：“明明很疼。”
不知是幻觉还是因为血液流逝后的意识错乱，盛宴居然从他这四个字里挑出了那么一丝心疼来。
盛宴左手迅速往后抬肘，郁归鹤被抵撞到心口，瞬间感觉到自己握着的右臂在强烈挣扎。
盛宴利落地翻身用左手臂抵着他的喉结，右脚一撑把人绊倒，随后似泄愤般狠狠抬脚给他小腹来了下。
郁归鹤发出一声闷哼，却还是没有松开握着他右臂的手。
“受那么重的伤，还那么能打啊。”
盛宴垂着眼，冰凉地吐字：“再不松开，打死你。”
郁归鹤笑着咳嗽：“那我好害怕。”
盛宴出手很重，但这人不怒不愠，还很有闲情地跟他拌嘴，简直就是一神经病。
要不是此刻盛宴受伤，要不是愤怒跨越了他压抑的值域，要不是意识不清让他误会了这人言行里若有似无的纵容……郁归鹤一定会死的。
“再问一个问题。”郁归鹤缓缓松开了他的右手，指尖已经沾满了血液。
盛宴右手一垂，袖子便落了下来遮住了腕口。
“你在门外，说的是真的吗？”
“什……”
话没说完，盛宴便感觉到了后背的刺痛。
郁归鹤低头，像是亲吻了他鬓角般用呼吸润湿他的耳廓，声音压得很低：“杀了你就能结束，是真的吗？”
盛宴想张口，嗓子里被粘稠的血腥味堵住，痛感后知后觉蔓延全身。
他低头，那把生锈的匕首已经穿过了胸口，露出血淋淋的刀尖。
运行中的系统被异物终止，迅速出现了错误程序，可还没来得及反应，盛宴双眼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他失去意识倒在郁归鹤的怀里，那把刀子还刺在后背。
郁归鹤仰面躺在直播间的地上，看着天花板那盏灯。
灯闪烁了一下，随后像是电压不稳，又像是遇到了地震，迅速地颤抖起来，然后砰地一声爆开。
黑暗笼罩的一瞬，郁归鹤甚至能感受到那碎裂的灯片落到了自己跟盛宴身上。
直播间崩坏时，他抬手勾着怀里气息全无的盛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额前。
清冷的npc连发丝的味道都混了血液的腥味，本属于他的那股淡淡的香已经没有踪影。
郁归鹤低头亲了亲他的发梢，压抑的所有情绪在短暂的黑暗中显露无疑。
他眼眸温柔，语调缱绻：“晚安。”
【恭喜玩家成功完成所有分区直播，已成功通过第二关“死亡直播间”，此关通过人数：35】
老太太也不完全在害人，她坚持不懈地用盛宴的手去开门，放出来的玩家虽然死了九成，但还有人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也算跟郁归鹤一同完成了户外分区的直播。
蹭了点运气，一起通关了。
【现在开始核算玩家积分——鉴于n159玩家的优异表现，获得积分：20000，目前您在sds游戏排名中为：no1】
npc的修复程序一般要走七天。
盛宴再睁开眼时，窗外是刺眼的晴天，眼前是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一块电子屏忽然出现在眼前，随后是一大堆数据清算，盛宴看得有些眼花，便也没有一直盯着。
直到最后的几项显示100，系统冰冷的女音才缓缓响起：
【p-sy已苏醒，精神状况稳定。】
他缓缓爬起来，只觉得自己后背有些隐隐作痛，压低嗓音舒了口气，他抬起右手。
断手已经被系统接回去了，自己胸口也没有伤痕。
拥有高权限的npc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他阴沉着脸，哪怕他昏迷了，但me系统一直在同步记录和传输，所以他是拥有自己在关卡里“死后”的记忆的。
郁归鹤手起刀落解决了npc，被困的两百多位玩家完成通关，脱离了险境。
是个杀伐果断，带有脑子的玩家。
但盛宴就很不爽。
这比在第一关郁归鹤骗自己捅他还要不爽。
【枢脑连接中……连接成功。】
“p-sy。”一道略显稚嫩的女音进入盛宴的脑海，他睁开眼，打开了自己的npc系统。
一个抱着白猫的女童出现在通话程序的中，女孩眼里带了些许关心跟担忧。
“你还好吗？”她小声地问。
这位就是枢脑，负责管辖拥有高权限npc，当然，也会在意他们的身体状况。
盛宴：“还好。”
枢脑：“我收到‘死亡直播间’的录像了，这里面负责户外直播区，编号为p-x1的npc违规给予玩家武器，已经登记在案。”
盛宴沉思了半晌：“就是告诉那个女生，砍了我的手就能拿到权限的那位？”
“是。”枢脑点头。
枢脑：“x1恶意破坏游戏秩序，诱导玩家，现已处于惩罚。”
npc诱导玩家……是违规的？
盛宴忽然想起第一关的贞秋，她也给了陈越不少提示，却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枢脑，安娜呢？”他问。
“安娜？那个木偶npc？”枢脑看了盛宴一眼：“她不是你系……”
随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猛地止住了声音。
盛宴的系统跟普通npc的系统有细微的差别，他的任务是主神不能随意干涉的。
但这不能告诉盛宴，不然主神不会放过她。
盛宴不动声色地把枢脑一瞬的僵硬收进眼底，保持沉默。
枢脑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手里的猫咪，白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懒洋洋地爬了起来离开她的怀抱。
之后，只剩下枢脑跟盛宴。
稚嫩的童音褪去了三秒前的温柔，听起来有些冷冰冰：“还有一件事。”
“什么？”
枢脑：“你违规进入木偶公馆，干涉玩家通关了，对吗。”
盛宴缓缓睁开了眼睛。
枢脑看着他静淡的表情许久，叹气：“主神察觉到了，要给你惩罚。下一关里你将屏蔽记忆，失去权限，当关卡内的一个普通npc。”
这已经是求情之后的最终结果了。
一关而已，不是难事。
“我的时间不多了，需要有人接替我的工作，”枢脑提醒道：“你不能出意外。”
盛宴转手腕的动作微顿：“你的意思是，我是接替的那个？”
“你很清楚，并不需要我说明白。”
盛宴笑了声：“凭什么是我？”
“主神对你的关注度格外高，据我所知，在上一关卡他甚至亲自向你下达任务指令，对吗？”枢脑见他兴致缺缺的模样，皱着眉：“虽然我不知道主神要你去做什么，但是如果他亲自见你，那你基本逃不掉。”
“你似乎没有察觉，我们的主神出现了问题，他在日渐衰弱。”女孩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楚：“sy，你的归宿跟我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