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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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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容涣把姜妁从马车上抱下来,裴云渡在她腰间看见了那枚双鱼佩,便知道,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姜妁走到燃烧的篝火旁坐下,哭过一场,她的眼睛显得有些肿,依旧垮着张脸,显然心情也不大美妙。

    素律几个心里虽好奇,但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同姜妁说了一声,便带着常冬羽去准备晚膳。

    相比之下,裴云渡要自在许多,他手里拿着根棍儿,拨弄着跳动的火焰一边道:“当务之急是,皇上已经认定你非他亲生,一旦回京,必要面临极大的风险,该想个法子破局才是。”

    “总要回去见他的,倘若本宫不回去,这帽子便在本宫头上扣死了,难怪傅长生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挠我,”姜妁静静地盯着火堆,火光在她眼睛里跳动。

    容涣隔了一会儿才走过来,递给姜妁一张字条:“刚刚收到的消息,鲜卑夜袭,凉州已经失守了。”

    姜妁伸手接过看了一眼,随手扔进火堆中,并没有说话,在她记忆中,前生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鲜卑犯边,建明帝下旨送她去鲜卑和亲。

    裴云渡眉头一皱:“国库空虚,皇上肯定不会主战的,要派人谈和吗?”

    姜妁看向容涣,露出今日以来第一抹笑意:“该是能言善辩的容大人出手的时候了。”

    她笑颜如花,在火光的映衬下美得惊人,容涣却敏锐的察觉到有丝毫不对,但也说不上来。

    压下心中的怪异,容涣将话题转到建明帝身上:“裴都统说得对,得想个法子破局才是,如今这个状态,对我们很不利。”

    姜妁却有些兴致缺缺,她并没有破局的打算,她知道,建明帝不会杀了她,他会物尽其用,将她送去鲜卑和亲。

    裴云渡浑然不觉,和容涣讨论道:“我一直很疑惑,傅长生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就连我们也是主子死前亲口告知才晓得的。”

    “或许他并不知道?”容涣面上和裴云渡说着话,眼神却一直似有若无的落在姜妁身上。

    换做平常,姜妁得知鲜卑犯边,不可能表现得如此冷静。

    她真的有些奇怪。

    姜妁却在想,是啊,傅长生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想起前世,她甚至不知道建明帝曾怀疑过她的身世,毕竟等她灭了鲜卑回到大楚,建明帝见到她也从未表露出什么不妥。

    “兴许,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白夫人和霍大人以及建明帝之间有过极深的纠葛,这也足够他加以利用了,”容涣低笑了声道。

    姜妁却笑,他倒是乖觉,把称呼都换了。

    裴云渡眼前一亮:“既然如此,那稳婆说不定就是个破绽,顺着查下去,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容涣若有所思的点头,姜妁也没说什么,裴云渡便着手去办。

    夜里姜妁和容涣缩在马车里,蒙着被褥说话。

    “要不,殿下且再等等?随臣回丞相府,待裴都统查明缘由,您再进宫,”容涣用手指绕着她的发,一边说。

    姜妁眯着眼,困意阵阵袭来,嘟囔着道:“他不会杀我的,我对他还有用。”

    容涣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陡然变得幽暗,拥着姜妁的手越发用力,将她紧紧锢在怀里。

    姜妁却舒坦的哼哼了两声,便陷入了沉睡。

    独留容涣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待鸡鸣声起,才合眼入睡。

    有了龙鳞卫,接下来的路途便顺畅了许多,再有番子来拦,几乎都被裴云渡的人信手挡下。

    一路畅通行至公主府外,还未进门,姜妁便被禁军拦了下来。

    “三殿下,皇上召您入宫觐见。”

    姜妁和容涣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出声。

    外头的素律见他俩没动静,便笑吟吟的朝禁军统领道:“殿下一路风尘仆仆,还请大人向皇上回禀,待殿下梳洗罢,便进宫面圣。”

    谁知禁军统领面色冷硬,毫不犹豫的拒绝道:“皇上要三殿下即刻入宫,还请殿下速速随下官走吧。”

    姜妁下意识握紧了容涣的手

    便听外头的素律声音一变,怒斥道:“放肆!公主殿前岂由你个小小禁军统领呼来喝去?”

    禁军统领见她胡搅蛮缠,心里愤慨,面上却不动声色,正要说话,又听一道清悠的女声从马车中传来:“你带这么多人在公主府外堵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犯了什么事儿,要被押解进宫听候发落呢。”

    禁军统领被堵得哑口无言。

    姜妁敲了敲车壁,外头的素律轻轻将幽帘挑开,将她搀下去,留不能见光的容涣一人留在马车上,他也要回府更衣,因为建明帝定然也会召见他。

    见姜妁出来,禁军统领心中再是不满,也只能率领一众禁军躬身下跪:“公主万安。”

    姜妁由素律搀着,路过跪地的众人,眼皮也不抬,拖长了声调傲然道:“你若不肯回去,便在外头等着。”

    等姜妁进去后,一旁的马车也从侧门进了府,一众禁军却仍旧跪在地上,因为姜妁并未让他们起身。

    直到梳洗过后的姜妁由步辇抬出来,才得到一句轻飘飘的‘平身’。

    步辇抬着姜妁从宫门而入,守门的阆人待她依旧恭敬,笑嘻嘻的与她问安,讨得几片金叶子打赏。

    姜妁看着阆人的态度,若有所思。

    建明帝这人说来也奇怪,当初只是怀疑白菀祸乱后宫,便闹得满宫人尽皆知,至今都是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这回都已经捶死姜妁并非皇嗣,他却愣是守口如瓶,一个字不曾对外透露。

    除去心知肚明的贤妃等人,其余的甚至连一丝谣言都未曾听闻,因此,众人对待姜妁一如从前。

    兴许建明帝自己也不知道,他心底深处的害怕,当初冤枉白菀的代价太大了,他亲手杀害了亲子,失去了他认为最爱的女人。

    因此,姜妁此事爆出来后,哪怕他暴怒如雷,恨不得将白菀或姜妁拖出来千刀万剐,可潜意识中的恐惧,却仍旧促使他在外对此事闭口不提,甚至杀了唯一有可能将此事说出去的稳婆。

    轿夫一路将姜妁送至建明帝的寝宫,她与守在门前的傅长生打了个照面。

    “失望吗傅厂督,本宫活着回来了。”

    穿着一袭火红狐裘的姜妁踏雪而来,在傅长生面前站定,面白如雪唇红如血,笑意吟吟的望着他,潋滟的桃花眼一开一合间杀机毕露。

    傅长生一瞬不瞬的回望她,似是想将她的模样刻印进自己的心里,他慢慢道:“殿下您不该回来的。”

    姜妁取下兜帽,轻轻拂过衣上沾的雪花,面上的笑意越发放肆:“偏本宫这人最是倔,越不愿让我去做的事儿,我偏要去做。”

    说罢,便抬手推开寝殿的大门,跨门而入。

    傅长生静静地望着她,直到殿门复又关上,仍旧迟迟不愿移开。

    直到他的余光中,有一位撑着油纸伞的碧衣宫女缓缓走过来,在他身侧站定。

    傅长生转身看过去,油纸伞压得极低,看不见她的长相。

    只听她似是掩唇轻笑了一声,道:“娘娘托奴婢来与厂督说一声,她能将厂督梦寐以求的人,送给您,一番心意,还望厂督日后笑纳。”

    傅长生一脚踏入雪幕中,与雪一般冰冷的声音遥遥传来:“谢娘娘恩典。”

    那碧衣宫女又是轻声一笑,撑着油纸伞袅袅婷婷的迎着雪,往来时的路走。

    姜妁步入殿内,建明帝坐在高座上,神色晦暗不明,只觉得犹如蛇蝎的阴冷目光黏在她身上,颇为不适。

    一旁伺候的江盛拼命给她使眼色,建明帝才服过药,正处于神智疯迷之时,乍然见到姜妁,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姜妁在堂下站定,也不出声,静静地与建明帝对视。

    良久,建明帝终于冷笑了一声:“以往朕怎么没看出来呢?你当真是半点不像朕。”

    姜妁打定主意与他装傻:“儿臣不知父皇所言何意。”

    “父皇?”建明帝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仰天大笑,继而猛然站起身,眼中带着银邪,双手成爪,快步向姜妁跑来。

    姜妁见他状态不对,原以为是愤怒,这会儿他越靠越近,才看清他眼中的混浊,明显是不大清醒的。

    连忙躲身让开,直觉告诉姜妁,不能被建明帝抓到,一边跑一边躲,还要分心问江盛:“他这是怎么了!”

    江盛急得直拍大腿,他哪里敢说是怎么了,建明帝才服过药,正是药性发散神志不清的时候,本要去寻个后妃来给他泄药性,却没想到姜妁在这个时候来了。

    建明帝这些时候梦里醒来时常念叨着白菀,时而癫狂嗜杀,时而情意缱绻,这会儿见着个活生生的在眼前,不发疯才怪。

    “殿下您不该在这会儿来的啊!”江盛踉踉跄跄的追在后头,都快哭出来了。

    姜妁心如擂鼓,想加快步伐跑出寝殿,偏她之前的伤尚且未大好,跑几步便气喘吁吁,脚下发软。

    建明帝却越发兴奋,一个跃起将姜妁扑在身下,神色已经趋近癫狂,眼珠发红,发疯一般撕扯着姜妁衣衫,口齿不清道:“反正你要和亲鲜卑,不如先侍奉朕一回,也好全了咱们这么多年的父女情分!”

    姜妁一个不防被他扑倒,当即便奋力挣扎起来,几乎掐着建明帝的脖子将他往外推:“你疯了吗,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父皇!”

    建明帝听见这个称呼眼中银光大盛,像是不知痛一般伸手去摸姜妁的腰带:“妁儿,妁儿,再叫朕一声父皇啊,叫啊!”

    姜妁逮着一个空隙,抬起膝盖往建明帝下半身狠顶。

    建明帝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捂着痛处往一旁歪倒。

    姜妁连忙手脚并用的往外爬,建明帝见状顾不得疼痛,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在她惊恐的尖叫声中,银笑着将她往回拖。

    姜妁扒着门框,疯狂踢蹬着双腿。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拖拽的力道散去。

    姜妁惊魂未定的拢着衣服坐起,手里还拿着绣凳的江盛一脸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的惊恐表情,正在瑟瑟发抖。

    “殿下!”殿外听见动静的素律跌跌撞撞的冲进来,看见姜妁这幅模样忍不住惊声尖叫,用狐裘将她紧紧裹起来。

    江盛像是被这一声尖叫惊醒,手一抖,绣凳掉在地上,骨碌骨碌滚去一旁。

    他甚至比姜妁还要惊恐,江盛开始往回拉建明帝的身体,一边拖一边喘着气说:“殿下快走吧,等皇上清醒些,再来。”

    素律还不知姜妁并非建明帝亲生,看着姜妁狼狈的形容,几乎衣不蔽体,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便红了眼眶,带着泣音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姜妁的心还在狂跳,气都未喘匀,便要素律带她走,示意她回去再说。

    谁知她俩刚刚站起身,还没来的走出殿门,建明帝便揉着后脑勺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

    再看江盛,脸色惨白,整个人抖得几乎要飞起来。

    “你要去哪儿?朕不是让你在春和殿待着,等日子到了,便送你去鲜卑和亲吗?”

    姜妁脚下一顿,建明帝好像全然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见他甩了甩发疼的脑袋,一脸疑惑,像是不记得自己怎么会突然走到堂下来。

    “您方才明明是让儿臣去景明殿,”姜妁脑子转得飞快,片刻间便冷静下来,试探着问道。

    “是吗?”建明帝皱眉嘀咕了一声,继而又僵着脸道:“不管是春和殿还是景明殿,你都给朕在宫里好生待着,你身上究竟淌着谁的血你我心知肚明,朕不杀你已是恩赐,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该是你回报朕的时候了。”

    他说这话时,面上虽带着愤怒,却是厌恶居多,甚至不愿意多看姜妁一眼,跟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他不记得了,方才发生的事。

    就连江盛也惊讶不已,他都以为他活不过今日了,却没想到,他那一闷凳敲得建明帝把方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还没来得及细想,建明帝便喊人进来,要将姜妁请去景明殿。

    姜妁给江盛递了个眼神,看他悄悄点了点头,才转身跟着禁军往外走。

    她前脚刚进景明殿的大门,后脚禁军统领便把殿门轰然关闭。

    “你什么意思?”素律忍不住出声问道。

    外头传来禁军统领冷漠的回答:“皇上有令,公主殿下要在景明殿静心待嫁,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格杀勿论!”

    “这可怎么办,”素律回首望向姜妁。

    姜妁看了眼殿门,并不在意的摇摇头,区区禁军,困不住她,也拦不住要来见她的人,要紧的是,建明帝的身体似乎出了状况,这关乎到她究竟要不要前往鲜卑。

    素律又问方才是怎么回事,姜妁一边往里走,一边将方才的事说与她听。

    另一头,建明帝紧接着便召了容涣觐见。

    容涣一身赤红官服,站在堂下长身玉立。

    建明帝让容涣将这几个月来,一路上所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说给他听。

    容涣斟酌着说了一遍。

    建明帝听罢,沉默了许久,眼神锐利的打量着他:“朕能信你吗?”

    容涣想起了被翻得一塌糊涂的丞相府,垂首下跪,掩下眼中的情绪,朗声道:“不论陛下信任与否,臣由始至终忠心耿耿,但有半分动摇,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这是什么?”建明帝甩出一叠之前搜来的信件,扔在容涣面前,面上一片阴冷:“你竟敢和姜妁勾结,谋夺朕的皇位!”

    容涣看都没看那一叠信,当即在下磕了个头,肃声道:“臣与公主唯有私交,并未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甚至臣与公主之间从未有过信件往来,此人伪造信件,胡编乱造,定然是居心不良,求皇上明鉴!”

    建明帝端起茶碗呷了一口,神态竟然越发闲适,他淡淡道:“其实,你们两人的话,朕都不信,也都信,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朕决定,送永安和亲鲜卑,由你出面谈和。”

    容涣脸色一变,俨然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只见他慌张道:“陛下万万不可啊,殿下贵为公主,怎可与那蛮夷之人和亲呢!”

    “鲜卑大军压境,朕不得不这么做,”建明帝满脸无谓。

    “臣宁愿带兵出征,也绝不愿送殿下和亲,”容涣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这是圣旨,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建明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寒光凛冽:“当然,你也可以抗旨不尊。”

    “那么为了洗脱嫌疑,永安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妁儿已在宫中待嫁,容卿你还有些时日可以考虑。”

    容涣面上惶恐,心底却一沉,建明帝是在逼他做选择,要么亲自送姜妁和亲鲜卑,绝了他不该有的心思,要么亲手逼死姜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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