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来人长身玉立，一手推门进来，另一只手上拉着一个银灰色的行李箱。
沈光明脱口而出的话语十分讶异：“你怎么拿着个行李箱？”
裴暮言没有回答，收起伸缩杆，提着箱子坐到他的对面，一脸淡漠，“我饿了。”
沈光明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个简单的菜。
很快，服务员端着餐盘走出后厨，将菜和米饭端上了桌。
一时间，二人静默地吃着饭，相对无言。
午后时分，服务生坐在角落的桌子旁，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店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显得异常安静。
裴暮言慢吞吞地吃着，仿佛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没多少食欲。
最后还是沈光明开腔挑起话题：“你在那个团待得怎么样了？”
他咀嚼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忽而说：“你说我退团怎么样？”
“什么？”沈光明以为他在开玩笑，讶异地挑眉，“好好的干嘛要退出？”
“没什么，你就当我没说吧。”
裴暮言嗓音一沉，将这个问题忽略了过去。
沈光明却意识到什么，扫了眼行李箱，收敛起神色：“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对面的人问得认真，裴暮言也没法避而不谈，“嗯”了一声。
沈光明微微一怔，忽而觉得一切可笑起来。
他那么想要站在舞台上唱歌，那么渴望得到一个机会，却只能在汽车维修店里当一个技术工，每天面对一些冰冷的零件，满身汽油味，有时还要看客人的脸色，忍受冷言冷语。
而裴暮言有着旁人求也求不来的运气，被大公司看中，成为男团的一员顺利出道，站在闪闪发光的舞台上，受到万众瞩目。
这是多少拼命练习的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可他竟然那么地不屑一顾。
沈光明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
即是在问裴暮言，也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地不公平。
裴暮言以为他问自己为什么要退出，放下筷子，架起长腿，语气散漫懒淡，“不想练了，不想天天做着一成不变的动作。”
沈光明从喉间溢出自嘲般的笑，“仅仅是因为这样。”
裴暮言疑惑：“不然还要怎样？”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你的一切？”他抬起头时，眼眶有些沤红，连带着嗓音也沙哑，“多少人为了站上出道的舞台挤破了头，他们比你优秀得多可他们没有！你呢？你什么都不会，上天给了你机会你不好好珍惜，还在这里轻飘飘地说要退出！”
印象中沈光明一直是个温和的人，甚少见到他发火的样子。裴暮言一时怔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面的人放下筷子，留下一句“我不吃了”，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走人。
沈光明离开之后，裴暮言呆呆地坐在店里良久。
直到客人进进出出，换了一拨又一拨，他依旧坐在原来的位子上，低垂着眼帘，有些恍惚。就连服务生也觉得奇怪，时不时地瞟向他。
——“您好，您几位？”
伴随着“吱呀”的推门声，服务员招呼客人的声音响起。
“我来找人。”
回答的女声清丽。
随后，眼角余光倏尔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裴暮言掀起眼皮，一身蓝色小西装，妆容淡雅的林漾在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他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干涩：“你……”
林漾知道他要说什么，神色一脸平静：“我去找了muse酒吧的老板，他告诉了我沈光明打工的地址，我又到店里问店员，给他打了电话，才知道你在这里。”
“只是为了找我？”他墨色的眼眸带着一丝不确定。
林漾坦然地点点头。
“为什么？你应该很讨厌我。”
他还记得自己叫她老巫婆，二人吵架的情景。
林漾没有回答，而是勾了勾唇角，说：“你有梦想吗？或者说，你有什么想实现的心愿吗？”
裴暮言一时沉默了。
他垂下眼帘，纤长浓密的鸦睫扫下一片阴翳。
这两个字离他的人生太遥远了。长这么大以来，他的生活一直漂泊不定，从未想过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不一定是很伟大很有价值的，像长得更帅啦，中彩票啦，这样的也可以。”
“没有。”裴暮言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是我有。曾经我有很棒很棒的梦想，一直执着努力地追寻着，结果到最后也没有实现。”林漾微微一笑，话音平静，“所以现在，我的梦想就是把当下的每一件事做得完美，还有，把你带回去。”
裴暮言眼眸微动。
林漾并没有急不可耐地催促他回去，而是留下了时间让他自己好好思考。
夜幕渐渐降临，城市的霓虹灯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闪烁，繁华且美丽。
裴暮言拉着行李箱，坐上了35路公交车。
终点站是盛世江南。
车窗外，变幻的光影飞快地掠过，在男人俊美的脸上落下斑驳旖旎的倒影。他微挑的眼眸头一次褪去了平日的散漫不羁，而是沉沉的宁静。
很久很久。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下了车，回到小区，走进别墅大门。
他将行李箱放置在一旁，摸上玄关的开关，“啪嗒”一声，偌大的客厅瞬间亮堂起来。
空荡荡的一片安静。
次日一早。
天空湛蓝下的灿辰大厦。
许迟等人正在练习室做着热身活动，忽然，门外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大家视线纷纷回头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一时之间，三个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沉默起来。
安静的练习室，只剩下墙上时钟“滴答滴答”的流转声。
裴暮言的视线扫过三人，微抿了抿薄唇，什么也没有说，自顾自地走到落地镜前，开始活动身体，做拉伸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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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裴暮言的回归，许迟他们未置可否，只是每天都各自在练习室里练习自己的部分。
四个人之间没有什么交流。
甚至到了需要排练队形的时候，大家由于没有默契，走位时常常会撞到。
一支舞跳下来，常常错漏百出。
又一次跟着伴奏跳舞，裴暮言向后退时，不小心撞到了往前走的祁临风。许迟终于忍不住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好好跳？”
他睨了裴暮言一眼，意有所指，“尤其是某些人。”
裴暮言神色不虞，语调仍是漫不经心，“喂，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抓紧时间练习吧。”
关键时刻，祁临风出声打断。
谁料二人一齐看向他，异口同声地道：
“我没跟他吵架。”
祁临风：……
这一堂课结束，舞蹈老师特地留下裴暮言开小灶。
因为裴暮言没有舞蹈基础，先天柔韧性又差，老师交代了他每天要练习劈叉开韧，甚至还让许迟他们帮忙压身体。
三个人点点头，弧度整齐划一。
只有裴暮言像个不好好学习被留堂，还要被好学生辅导的差生，一脸不情愿。
于是每天，许迟到练习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裴暮言下压身体。
“1、2、3。”
许迟修长的双手交叠，用力压住男人的脊背，可以说是毫不留情。裴暮言疼得呲牙咧嘴，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从牙缝挤出几个字，“轻、轻点。”
“就是要这样才有效果。”
许迟说着，手上猛地一用力。
“啊——！！”
一声惨烈的叫喊划过灿辰大厦上方的蓝天。
难得的周末，男生们提早完成今日的练习任务，走出公司大门。就在这时，四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纷纷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微信群里，是林漾发来的消息。
林漾：【今晚请大家吃烧烤。】
底下是分享的地址链接。
印象中，和林漾相处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主动请客。
夏夜的晚风微凉，拂在脸上吹走了那一丝躁动不安的闷热。街边的烧烤摊冒着缕缕轻薄的烟雾，师傅娴熟地翻动着羊肉串，火星子跳出烤架，“滋滋滋”地发出声响。
往远处看去，五个身姿不俗的俊男美女坐着一张塑料圆桌，甚是养眼。
桌上摆满了各种肉串和蔬菜。林漾招呼道：“大家练舞辛苦了，不要客气，还想吃什么尽管点。”
裴暮言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起一根羊肉串。陆星予也动起筷子。
祁临风看着面前有些油腻的食物，微蹙了蹙眉，修长手指拿起手边的啤酒，抿了一口。
林漾见许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举起酒杯提议道：“来，我们几个干一杯。”
又给裴暮言使了个眼色。
裴暮言正专注地啃着手中的羊肉串，接收到讯息后抿了抿唇，别扭地放下羊肉串，闷声道：“对不起。”
“道什么歉，又没人怪你。”许迟嘀咕着，偏过头，视线回避着裴暮言，“欢迎回来。”
陆星予举起杯子，声音清脆响亮，“暮言哥哥，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林漾和大家一一碰了杯，又叮嘱陆星予，“小孩不能喝酒。”
陆星予弯了弯眼睛，伸出细白的食指：“就一小口。”
夜幕低垂，微凉的晚风拂得裴暮言的黑发有些凌乱。他忽然觉得这样很好，轻轻勾起唇角，眸子里映照着细碎的星光。
于是低下头，摸出手机，给沈光明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裴暮言：【下次一起吃烤串吧。】
没过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两下。
沈光明回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