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道歉
沿着护城河一路走过去,身旁人匆匆而过,忽然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心里总也空荡荡的,时间不断地推着他走。
这几日天气来来回回的总也不好,明明前面还是月光满地,这个时候又是乌云密布了,闪电劈开云层,闷雷滚滚而来。
其实傅司礼这个人并不好找,虽说是顶着世子的名头,可邕宁没有几个真正认识傅司礼,他出门的时候多半会稍微打扮些,将自己包装起来,大多是些玩世不恭的表象,只知道坐吃山空,身上什么本领也没有,永安王爷身上的智慧半点也没学到,带着些痞气,甚至还有些嚣张跋扈。
这是白衣阿诃打听傅司礼消息的时候听到的,听后反倒没有太过诧异,他知道世人所说的南国世子并不是傅司礼。
他认得清。
夜半,开始落雨,雨势并没有很大。
傅司礼在桌前喝的昏天黑地的时候,面前站着白衣阿诃,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有些紧贴在白衣的身上,能顺着衣料看清他紧致的身形。
白衣阿诃始终是那副冷漠厌世的模样,眼神依旧很淡,连带着那颗含泪痣,让傅司礼觉得此刻的白衣有些柔和。
忽然一瞬间,傅司礼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
白衣嗓音有些凉,似乎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气,“回府吗?”
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
傅司礼很难想象白衣是怎么找来的,他连小七都没有告诉,心里的怨气倏的跑了个干净,心里一下子便清净了。
摇了摇头,“不想回。”
白衣阿诃看了看旁边的床榻,又看了看似乎醉了的傅司礼,伸出手要拉他起来,“夜深,早点休息。”
傅司礼抬眼看见白衣伸来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如若白衣不来,他想,自己大概会喝到天亮,但现在突然就没了兴致。
搭上白衣的手借力站了起来,有些摇晃间,白衣用自己的右手揽了一下傅司礼的腰,直到看见傅司礼躺在榻上后才收回目光。
白衣刚要准备去换一件衣服时,榻上的人动了,语气有些幽怨,“你又要去哪?”
傅司礼要气死了,本来怨气在白衣找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得干净,结果,被窝还没暖热,白衣就又要走?
白衣解衣服的手一停,眼神看向榻上的一团,温声解释着,“不走,宽心。”
这话很有效,不一会儿便觉得塌上的人睡着了。
傅司礼睡着后白衣谢忱才掐着步子到外面换了件衣裳。
第二日,艳阳高照。
傅司礼是被太阳光给刺醒的,日头很毒。
爬起来的时候白衣正趴在桌前阖眼睡着,背对着窗户,正脸面对着傅司礼。
睡着了的白衣似乎比平日里柔和,只是脸色苍白如纸,红唇很淡。傅司礼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愧疚,白衣向来身体不好,日日以汤药养着,昨晚还淋了雨……
鬼使神差的伸出自己的食指向他的鼻下探去,那人睫毛轻颤间却醒了。
棕色眸子盯着傅司礼,有一瞬间的杀意,过了几秒后眼神才开始发淡,似乎是他的本能意识,发现是傅司礼之后才慢慢松下防备。
这让傅司礼很受用,心里平添了几分开心,却又不住的想,是什么事情能让他染上戒备?
“白衣,我们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喝药了,昨晚上你肯定没喝药吧,走——”说着拉起白衣的胳膊就往外走。
白衣胳膊收力站了起来,音色发凉,“等等。”
说完,白衣在傅司礼的注视下出了房门,不一会儿端着食盒进来,里面放着一碗醒酒汤,还有一盘糕点。
傅司礼脸上带着笑,调侃道,“白衣哥哥这是给我准备的吗,真的吗?啊……那真是……”眼神对上了白衣的神色,立马闭上了嘴,安生的喝了起来。
回到永安王府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王爷出门还未回来,傅司礼急着找膳房准备上好的饭菜,从后厨走过后花园再到厢房时,白衣已经和衣睡了,精神松懈下来后是满身的倦怠,眉头是皱着的。
白衣乃女子骨相,足够冷艳,可身上的那股厌世像是与身俱来的,似乎还留了一根神经给了手,睡着了手还是紧紧蜷着。
不知道为什么傅司礼看不得白衣这样,起身将被子扯开,动身间白衣猛然睁眼,发怔之际看清了傅司礼手上的被子。
一眼明了。
傅司礼心情有些郁闷,甚至为自己不明所以消失三天的想法而感到后悔,见白衣要起身,立马将他摁倒在榻上。
白衣没想到傅司礼会这样,惊叹之间一手攀上了傅司礼的脖颈,两人互相借力倒在了榻上。
“白衣,在这给我好好睡一觉,没有养好精神之前不准起来,之前我赌气的事情,我错了!”
堂堂南国世子,头一回给人道歉,傅司礼做足了准备工作,可在看见白衣的那一刻,一瞬间的紧张袭来,全部给忘了个干净。
两人还是那副姿势,白衣躺在榻上,手攀着傅司礼的脖颈,傅司礼顺着白衣的劲儿俯身,不知不觉间添上了几分暧昧。
白衣错开傅司礼的眼神,松开了傅司礼脖子上的手,直接起身回绝了,“我没事。”
夜晚将近,永安王爷回来了。
南国君主即将召见永安王爷回宫觐见,要明早立即赶往国都渚阳。
晚膳,永安王爷想把白衣留下的借口来了。
“阿诃啊,明日我就要赶往国都渚阳,司礼这边我终究是不放心,要不你先留下帮我看着些,等我回来你再走也不迟啊。”
说完这话,傅司礼跟着永安王爷一起看着他,毕竟他也想让白衣留下来,不论是白衣的美貌还是气质都是南国罕见的。
他能稀罕一辈子。
白衣迟疑,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需要有人掩护,才能让自己足够强大起来,而留在永安王府是不二之选。
一番衡量之后,最终还是点头了。
永安王爷动身前往国都渚阳之后,傅司礼又单独安排了自己的人马暗中保护并随时汇报消息,他总觉得这次召往国都不是好事。
晚上,烛光随风摇曳,白衣阿诃在书房看书。
傅司礼在一旁抓耳挠腮,一会儿摸一摸灯笼,一会儿玩一玩研磨,几番墨迹之间,时间便悄悄溜走了些许,将近夜半,终究是熬不住了,脑筋一转便扭身去了膳房。
当白衣隐隐觉得不太对的时候,傅司礼已经端着药膳进来了。
“来,白衣,别看书了,赶紧过来喝药。”汤匙和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汤药之间的苦味儿顿时散开来,直冲面门。
白衣往后撤了撤身体,傅司礼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想跑?!”
傅司礼拿着汤匙搅了搅,白衣不动声色的将瓷碗端过来,一勺一勺的舀起来慢慢喝,骨节分明的手和青瓷碗及其的搭,傅司礼笑着看他,要是别的男子这样一勺一勺喝,估计他还会嫌弃别人是伪娘,可一到白衣这里却变了味道。
白衣于他而言极具观赏性。
最后一小碗汤药硬生生地喝了一刻钟,白衣还是把傅司礼拖睡着了,确定傅司礼睡着后,白衣才穿起白色斗篷翻出了永安王府。
黑市。
“黑市”亦“鬼市”,大多以凌晨开始三四点结束,且每次开市的地点都不固定。
白衣阿诃过来的时候,正值开市,满街的铃铛声和鬼嚎声,各个席地而坐,黑面蒙脸。最终在一人面前停下了。
“你来了,东西带来了吗?”面前之人看不清正脸,只能看请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白衣点点头,伸出手来,赫然是一个小白瓷瓶。
那人接过来打开闻了闻,这才冷冷的说了几个字,“帝王无情。”
指向如此明确,白衣却如鲠在喉,掀起了他尘封起来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