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等人都走光了花红珠探头进来, 元宝被带走她也很诧异,“怎么回事?是不够银两吗,我这还有。”
曹耿对她摇了摇头, 望向自家公子。
没有人知道少女突然做出这种冲动的行为是为什么, 几百银两对于顾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
不过曹耿也咽不下那口气就是了,“公子,要不我去把阿宝救回来?”
顾伯青没有说话, 本不想惹是生非, 能交点银钱了事的事他从不喜欢大动干戈。
在曹耿眼中他或许是那种好善乐施的人, 但不然,每件善事都只是因为恰好发生在他眼皮底下,对于他而言帮与不帮都没有影响, 更甚者可以说取决于他的心情。
试问作为一个商人有几个是彻底良善。
从昨日进镇他便察觉到这镇子不对劲, 但他并不想多管闲事, 哪怕一早被讹一笔钱也当是破财消灾。虽说这样乱收税的事他只要一句话就能彻底诛灭,可依旧没打算多予理会。
因为这种地方根本不配分去他一点注意。
顾伯青抬眸,眉宇间携了丝冷意, “写一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去给巡抚大人。”
他倒要看看,这种地方的芝麻小官怎么敢做出这种掉脑袋的事。
元宝被带到一处昏黑的牢房里,那衙差看她怀里紧紧抱着一把油纸伞, 一把夺过丢到一边, 然后把她推进牢房。
上完锁链后,衙差站在牢房外嘲讽:“方才不是很有骨气吗?怎么现在不吱声了?”
牢房潮湿还伴随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哪怕受惯苦的元宝都没闻过那么难闻的气味。
衙差狰狞的扯高嘴角,“管你在外面活得有多好, 进来这里你就只是这里的一条狗!任你哭任你叫也休想有退路,到那时再看你还有没有顶嘴的骨气!”
女子吊眼阴毒的打量她一眼,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离开牢房。
元宝走到栅栏前,伸手去够被丢在角落的油纸伞,可惜还差段距离。
她抓着栅栏,对着伞小声唤道:“喂,我够不到你自己过来。”
油伞静了会,突然慢慢竖起飘到半空,伞骨自动打开,一个艳红的身影显现在伞下,男鬼撑着伞在半空轻轻转圈,飘渺欢快的笑声在这昏黑阴冷的牢中荡漾,让人头皮发麻。
元宝大概能理解他,毕竟昨日还说不记得自己寻的人样貌和名字,今日就说感觉到那人就在这里。
就是因为看见那衙差,“你要找的人就是抓我的那个衙差吗?”
男鬼飘到她面前,作思考状,“不是呢,我能从她身上闻到那人的气息,但不是她。”
闻?元宝眼皮跳了下,忧心忡忡,“你不会闻错罢?你若是闻错我可能会死得很惨。”
方才那衙差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吃了她。
若不是他说要找的人和衙差有关,她哪儿会故意激怒对方被关进来。
“有奴在你怕什么。”男鬼娇嗔。
就是有你在我才怕,看上去就不靠谱。元宝暗想。
静下来后她突然有些好奇,“你要找的那人他对你很重要罢?”
所以才会死了成了鬼也不放弃找寻,她有些感动。
“重要?”男鬼眉梢轻挑,血红的嘴角扬起诡异弧度,“确实很重要,我要亲手杀死她,然后一点一点吞噬她魂魄,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围绕在他周身的黑气陡然大盛,为怨恨而生。
寒气在牢房弥漫,元宝呼出一口白雾,抓着栅栏的手因为骤冷而微微僵硬。
原来他要找的是仇人。
红衣男鬼脸凑近她,笑容鬼魅,“你想听故事吗?”
不想。
还没等她说出口他已经开始娓娓道来,“十六年前,家族因为得罪了人遭人陷害,女的监/禁男的流放,而我因为样貌出众流放途中被那些人卖给了人伢子,那种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受尽屈辱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后来我被卖进了勾栏院,呵,从大家公子沦落到供人享乐的小倌还真是可笑,后来在拍卖初/夜那日我将那买下我初夜的女人给杀了。”他说
的轻描淡写,没有丝毫沉浸其中的哀痛,“那老鸨见我养不熟便将我退回给那人伢子,从那以后人伢子更是对我百般折辱,打骂挨饿是家常便饭呢。”
男鬼微抬下巴,望向牢房内唯一进光的小窗口,“后来,我似乎真的被驯服了,不再激烈反抗,还认识了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一样可怜,那时候我们都知道,只有被卖出去或许才有活路可走。”
“那天晚上,他划伤了我的脸,第二天他就被一个农妇买走了,而我因为伤了脸再无价值,那人伢子侵辱了我,像狗一样把我养在身边。”男鬼轻轻卷起一缕青丝,幽幽道:“我还帮她干了不少坏事,后来她因为缺钱将我抵在那黑店里头,没过多久我就被折磨死了。”
听完整个故事,元宝沉默了,她没想到他生前竟然过得那么惨。
男鬼看着她,唇边荡开一抹媚笑,“你心疼人的摸样真可爱。”
他飘到她面前,艳丽的面容陡然现出一条血痕,从眼角一直到下颚,血珠从伤处流出,看上去尤为瘆人。
他紧盯她神情,笑容恶劣,“如何?是不是吓着了?”
元宝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抿了抿嘴,“没有。”
男鬼微微歪头,“你骗鬼,好些人看到我这模样都吓死了呢。”虽说那些都是该死之人。
元宝拧眉,仔细瞧了好一会,认真道:“确实还好,我觉得不难看。”
哪怕有那道疤,依旧能看得出来他原本俊美的模样。
男鬼周身阴气逐渐变淡,他轻轻转了一下伞,动作间流露出一丝因为被赞美而单纯的感到愉悦。脸上伤痕的血消失,化作一条颜色浅淡的疤痕,他扭捏半晌,小声嘟囔:“其实伤早就结疤了,这才是我原来的样子。”
男子微抬下巴,一副等着被夸的傲慢。
元宝对夸赞人这方面向来不会吝啬,“好看。”
油伞转得更快了。
“小姑娘,从方才开始你就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的,没事罢?”
一道沙哑沧桑的声音从
另一处牢房传来,元宝吓了一跳,还以为牢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因牢房太过昏暗潮湿,在这待久的人脑子昏沉看东西都不太清楚,又因她待的牢房是在拐弯角的地方,所以没有注意到漂浮在半空的油伞。
只奇怪这小姑娘怎么一直在自说自话。
元宝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闭嘴不言。
中年女子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说话的,也不在意她不理人,坐在栅栏前好奇地问她:“小姑娘,你是因何事被抓进来的?”
元宝瞥了眼在栅栏外飘来飘去的油伞,老实道:“我没交税,所以被抓进来。”
“唉”女子叹息一声,“我也是因为没交齐税被抓进来的,还得等我孩子凑够了税钱我才能出去。”
元宝觉得奇怪,“你收的是什么税?我们不过是昨日进了镇子在这找处地方歇息一晚便要收税,哪有这般奇怪的税法。”
“以前是没有,以前这里就是个普通的镇子,就是在五年前,附近山头被一帮不知打哪来的土匪占了去,从那以后县令便开始加收税银,说是每个月都要拿出一笔税银安抚土匪,这样我们才能在这安稳度日。”
说到难处女子面容郁淬,“这五年间,税银只增不减,我们镇比起别个地方还算富足,如今家家户户都已经见底了。”她望向少女,“没法子,就只能从你们这些外乡人身上讨点,只要交上税,日子也能过得去。”
难怪昨日他们到镇时那些人看他们的目光如狼似虎,街上的孩子明目张胆的讨钱。
元宝还是不明白,“那为什么不离开这?”
“唉,谁没这般想过,可走不了啊,一旦偷跑被土匪发现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愈听愈是古怪,县官不剿山匪反而助纣为虐,压榨百姓,话本上这样的官不是昏官就是贪/官,怕不是早已同那山匪狼狈为奸。
元宝往旁边挪了挪,对飘在半空的油伞勾勾手指。
油伞飘到她面前,她小声说:“你不是要去找仇人吗,那你去
罢,报完仇记得回来放我出去。”
男鬼摇摇头,“不行呢,离开了乌树林我只有跟在你身边才能维持形态,一旦离你太远我会虚弱甚至可能魂飞魄散。”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能在你身上看到晶莹发光的东西。”
晶莹?发光?元宝抬手左右打量,跟往常没区别,哪有什么发光的,“那怎么办?我出不去你也找不到。”
男鬼转了转伞,声音荡漾道:“我可以附在别人身上来给你开门哦~”
对哦!元宝眼睛一亮,“那你快去。”
她话刚落就听到牢房另一端传来女人粗哑的嗓门,正往这边靠近,他丝毫没有要避开的意思,拿着伞飘过去。
两个衙差原想过来把那刚关进来的臭丫头折磨一番找找乐子,抬头一看却瞧见一把粉色的油伞正朝她们飘过来。
“这、这什么?”一人没反应过来惊愕的张嘴。
呵
一声飘渺阴冷的笑声在她们耳边荡过,寒气入骨,为首的衙差惊恐的张了张嘴,“鬼、鬼啊!”
她比另一个反应要快,转身便要跑,另一个衙差眼神有惊愕到恐惧而后变得空洞,染上光亮的一瞬间抽刀猛地朝逃跑的人挥去,鲜血从断开的脖子处四溅而出,滚落在地的脑袋还保持着扭曲惶恐的表情。
元宝被从牢中放出,她看了眼地上血淋淋的尸体,咽了咽口水,“要不,我们把那大娘也放了罢?”
出了牢房,男鬼重新回到伞中,元宝换上衙差的差服,抱着伞贴着墙在衙府乱走。
也不知他要找的人长甚样,又怕有人认出她不是衙差,可谓寸步难行。
元宝躲到一处假山后,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小声说道:“我们还是等天黑再找罢。”那样终归安全些。
怀里的伞没有动静。
元宝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肩膀被人从背后拍了下,“你是什么人?”
遭了!
元宝僵硬回头,只见身后好几个穿着衙差服的壮实女子目露探究的打量她。
她纤瘦的身型
连一点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元宝紧紧抱着油伞,心跳如雷。
刀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她眼睛蓦地睁大,倒下的却不是她,而是面前的几人。
高高的围墙上,一道背光而立的纤细身影站在上面,她微微恍惚,那道身影飞跃而下,直接便是扑进她怀里。
“姐姐~冬阳终于找到你了。”少年悦耳的嗓音如鸣佩环,欣喜若狂的仿佛抱住了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我们的小可爱终于上线了。
ps:男鬼的故事线和顾主君的故事线是有关联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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