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要翻身了
夕岚的意识慢慢模糊，她感觉好冷好冷。
在一片茫茫看不到边界的雪地里，夕岚赤着脚站在那里，她迷茫地看着四周。
这雪，和前世那天的雪真像，大朵大朵的雪花砸下来，厚实的几层雪踩上去，冷得彻骨，冷得寒凉。
这里就是阴曹地府了嘛？夕岚想。
想到这，夕岚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释然。
如此了结荒唐的两世也好。夕岚想通后，突然想知道自己现在该往哪里去，想问问这里有没有人，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她使劲张着口，想要呼吸，但是嘴张得越大呼吸越困难。她使劲捂着喉咙想拼命呼救，又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拖拽着，往下沉，一直往下沉，“扑通”掉进了水里。
水比雪地还要冷，冷得像萧含章的眼神，让她看不清、摸不透，寒气一直侵入到自己的五脏六腑。
那颗心，捂不热。
夕岚任由自己往下沉，没了挣扎，她不需要稻草，只需要一个归宿。
不知道在水里下落了不知道多久，夕岚倒感觉了一丝温暖，有一个小巧的微热，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在眼前晃动。
夕岚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那点光亮发呆，木讷呆滞的眼里慢慢多了几分颤动，她忍不住去碰，萤火虫光赶忙躲远，但没过一会又飞了回来。
这次，她伸手去抓，竟然抓住了。握在手里，果真柔软温暖，像是抓住了一团毛茸茸的云朵。
“哇～哇～哇～”云朵突然大哭。
尖利的声音并不刺耳，反倒是给夕岚心底灌入了一道暖流。
“翊儿。”
夕岚猛然睁开了眼，正侧头看见旁边“哇哇”乱叫的小娃娃，那正是小时候的翊儿，生气得挥着手臂“申诉”无人理他。
夕岚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无论萧含章怎样，她现在怎能弃翊儿而去！
夕岚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勉强侧过身来，将翊儿揽入怀中喂奶，熟悉的情感和记忆一下子冲入夕岚脑中，她记得上次只有满心的欢喜和爱意，而今，却是无限感慨和伤心。
的的确确的恍如隔世。
不一会，念春匆匆进了屋，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妇人，夕岚知道那是奶娘。
“王妃，您醒了！”念春说着，扑到床前，脸上挂着泪，眼里带着喜。
“嗯，刚醒。”夕岚使劲勾了勾嘴角，让念春看着她的样子不至于太苍白。
谁知，念春哭得更凶了，“王妃，昨天您可把我吓死了，您如果去了让小世子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翊儿也吐出了nai头，哇哇得哭着，像是也害怕母亲离开。
奶娘连忙要抱起翊儿，“小世子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我给哄哄。”
夕岚阻止了她抱翊儿，“我自己哄，你下去吧！”
奶娘知趣地退走。夕岚轻轻地拍着翊儿，哼着上一世他最喜欢听的小曲，没一会，翊儿果然停止了哭声，又钻到夕岚怀里重新喝奶去了。
夕岚低头看着翊儿卖力地喝奶，小嘴鼓鼓的，小手抱在头上。夕岚比上一世更快地泛起了浓浓的母爱。
上一世，夕岚按照规矩，没有像小户人家那样，母亲亲自喂养翊儿，她总是觉得遗憾万分。
这时，念春才想起：“王妃，我去告诉王爷和老夫人您醒了，他们肯定会乐坏的。”
夕岚来不及阻拦，念春已经跑出去了，她只能摇头叹道，“总是那么毛毛躁躁。”
不一会，萧含章扶着老夫人走进内室，走到夕岚床前坐下。
萧含章立在床侧，问道：“可好些了？”
夕岚头也没抬，没好气地回道：“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老夫人拉过夕岚的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二房三房和慧儿本想等在这里，我嫌乱哄哄的，打发她们先回了，等你恢复恢复再让她们来。”
萧含章插话，“孩子我取名为翊。神之来，泛翊翊。甘露降，庆云集。可还满意？”
“翊儿。”夕岚摸着怀中孩子的小嫩手，“翊儿，母亲只盼你能健康顺遂成长。”
萧含章见夕岚喜欢“翊儿”这个名字，没再多说什么。又吩咐念春把卫青玄叫进来。
卫青玄隔着帘子为夕岚请脉，这次尤其得久。
卫青玄刚松了手，老夫人便着急问道，“卫神医，怎么样？”
卫青玄：“王妃已无大碍，只是血气亏空得厉害，需要静养。”
“需要什么进补的药物尽管列出来，一定要把王妃的身体养过来。”萧含章沉沉的声音仍是那么稳当。
卫青玄应了，将要退下，夕岚叫住他，“卫大夫，我想请教，母亲亲自喂养孩子的好处。”
“母亲亲自喂养对于孩儿和母亲都益处极多。”卫青玄听夕岚这么问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给了夕岚一半面子，实话实说，“只是王妃由于生产时大出血，现在的身体亏空得厉害，如若喂养小世子……”
“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夕岚截住卫青玄的话。
卫青玄瞥了眼萧含章，见他没有反对，也就接了夕岚的命令，“王妃如若想自己喂养，我会多开些温甘补气血的方子为您补身体。”
“如若按你的方子，我需要静养多久？”夕岚问道。
卫青玄：“主要看王妃的身子，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
老夫人见夕岚心急，安慰道，“身体重要，什么事都不能急，慢慢来。”
见没自己什么事，卫青玄又想退出，夕岚再度提到他，他脚下一顿，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老夫人，既然卫大夫说了，我想搬去西边的陋室，安心养养身子，也好继续为昱王府开枝散叶。”
老夫人不同意，“那地方是你父王在世时非要静心修身时命人打扫的，取什么名字不好，非叫陋室，听着就寒酸。再说，好多年没住人了，你搬去如何养身子，静尘苑我看就挺好。”
夕岚：“老夫人，这里杂事太多，虽是静尘却不静，我想搬去那里自己安心喂养孩子。”
老夫人：“你本就气血不足，自己喂养孩子更损身子，翊儿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再说，这也不符合规矩。”
“咱们虽是皇亲，但也并未像皇宫内那样要求严格，请老夫人答应我。”
老夫人一直对她慈爱，夕岚觉得对老夫人讲，才会被允许。
至于萧含章，她不想求。
萧含章越来越无法理解自己王妃的心思，时近时远、时而对自己关怀备至，时而却又冷眼相对。
今日刚刚生产，本是喜庆之事，现在又要去陋室。
“那便去吧！”萧含章道，“那里偏僻，拨曹康带一队家丁在外面守着。”
老夫人狠瞪了萧含章一眼，怨他不顾夕岚和翊儿的身体，居然答应了。
“我这个儿子，就是不知道疼人。”看着无法挽回，老夫人只能讨价还价，“既然要过去静养，我命人去收拾收拾，等你出了月子，再和翊儿一同去也不迟。”
老夫人说完，已经站起身来，“就这么决定了，我也累了，先回去歇了。章儿，你留下，好好陪陪岚儿。”
老夫人走后，夕岚懒得看萧含章一眼，自顾自地看着喝饱的翊儿。
萧含章坐了好一会，一直静静地看着夕岚和翊儿，等到夕岚合眼睡着，他叫奶娘把翊儿抱去耳房睡觉。
又吩咐念春，“好生看护王妃，别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
萧含章临行前还把夕岚放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里，这才安心出了门。
萧含章刚走，夕岚便睁开了眼睛，让念春把卫青玄叫了回来。
卫青玄见内室无人，执意要站在内室门口，隔着屏风和夕岚说话。
“王妃单独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卫青玄又补充道，“虽然您贵为王妃，可是，得罪王爷，妨碍我洗冤的事情一概不做。”
夕岚苦笑，“卫大夫想多了。我叫你来只是想让你告诉我实话，我的身体还能不能再生养？”
“王妃想得才是真的多，您现在身体如此虚弱，就想着再次生产的事情……不如先想想如何养好身子。”
夕岚虽被讥讽，还是追问，“我听闻大出血对身体损耗尤甚，大多不会再有孕……”
“王妃这是信不过我了。”卫青玄有些生气，“我说过，王妃只管好好静养，养好了自然没问题。况且，你大出血及时止住了，不是很严重。”
夕岚这才放心下来。
卫青玄见屋内没声，以为这次夕岚的气焰被压住，多说了两句，“你不管去哪静养，心情好最重要。昨晚我真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一点求生欲望都没有。还是王爷有办法，把小世子放在你身旁……”
“感谢卫大夫答疑解惑，我肯定会按照你说的，调理好心情。你出去吧！”
要想心情好，她现在就要一星半点萧含章的事情都不要听到。
夕岚生产后，宫里和朝中许多大臣送来了贺礼。
上一世，这些东西她都只会过目登记造册，就命人存去府上库房，直接用于家用。
而这次，当萧含章对夕岚讲：“这些都是他们送来的，怎么处理随你。”
夕岚靠在床上，逗着躺在旁边的翊儿，瞥了眼那些堆积如山的贺礼，对念春说，“登记造册。”
顿了一顿，“全部搬去陋室。”
听到这话，萧含章端着茶正要喝的手微顿，复又泰然自若，“就听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