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你耍我?!”
梁怀瑾的面容因惊惧和愤怒而微微扭曲。
姜宁也设的屏障牢不可破,如此强横的实力,梁怀瑾深知自己在一开始踏入这个女子的识海中就会立刻被抓住。可姜宁也却给了她一个虚假的可能,让她燃起希望,坐观她的困兽之斗。
“抱歉,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姜宁也说着道歉的话,可梁怀瑾却未感到一丝的歉意。
“冒犯了。”
鱼竿凭空躺落掌心,姜宁也钩住了梁怀瑾,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个透明的玻璃瓶放了进去。
楚亦铮的身影至他的身侧浮现,来者视线落到瓶中幽幽气焰而道:“好了吗?”
姜宁也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楚亦铮是在问他,于是笑着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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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姐姐您快醒醒!”
鸢娘费力睁开双眼,一直侍候在宋絮迟左右的婢子满脸焦急地在推动她的手臂。
“出什么事了!”鸢娘瞬间清醒,穿上衣服,“边走边说。”
宋絮迟跪在院子中央,他被仆人匆匆叫来,衣物穿的单薄,清晨石砖上的凉意透过透过布料直传进骨头缝里。他打着轻轻的颤。
“二弟的身子弱,事情还不能确定,先让他起来吧。”宋絮塘躬身向坐在圈椅上的老妇人求情道。
站在老妇人身边的女子一双美目含泪,抱着没什么表情的宋歆宁看向自己的夫君。
“糊涂!”老夫人不忍心打自己的儿子,便将巴掌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歆宁可是你的嫡女!昭显大师做法,歆宁身上的气运直直连在这孽障身上!还有什么可说的!老爷在世的时候,我便一直反对庶子当家,你们爷俩还有老三赞成的赞成,事不关己的事不关己。现在倒好,终究还是出事了!”
自古以来,上到皇室下到民间,皆是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除非正室无所出,亦或是嫡子出了什么事,才能轮到庶子身上。上一代的宋氏有三子,老大老三皆是正室梁老夫人所出,其资质又都属于人中龙凤。可宋氏的掌权却落在了唯一的庶子身上,这是梁老夫人心中一直过不去的坎儿。
新嫁进来的梁氏妇虽是不说,但在心底却也不赞成这庶弟当家。
观念的事情不好扭改,宋絮塘避开这个话题,只是继续求情,“歆宁是我的女儿我自然心疼,若是歆宁的病是背后有小人作祟,我定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絮迟是我的弟弟,也是母亲您一手带大的孩子,他的品性您是了解的。且事情尚未定论,母亲。”
老夫人气恼,显然并不想宋絮迟起来。院里的大人们气氛沉重,只有趴在梁氏肩头的宋歆宁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白衣和尚。
昭显和尚的嘴角含笑,通身一派沉静。
鸢娘在院外喘匀了气,理了理衣服,高声道:“鸢娘求见老夫人!”
宋絮迟的脊背绷直,宋絮塘直起身,“进来。”
鸢娘垂头而入,转身将院门重新关上,而后跪在了宋絮迟后一步的位置上。
“小姐的气运是奴盗取的,二老爷绝不知情。”
鸢娘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院内的人着实都惊到了。
鸢娘自从姜宁也那里回来之后便日夜捉摸着和他之间的那段对话,也是猜测出了几分自己身上气运的来源之所,再加之昨晚记不太清的梦。鸢娘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哪来的这个本事去盗取他人的气运?!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宋絮迟怒斥出声。
鸢娘却是不理,俯身磕头,“奴在梦中曾遇见过一个女人,那女人教了奴如何吸取人的气运之法。奴虽蒙二老爷的大恩,以女子之身做了府中的管事,可深知绝不能长久。古人云以气养人,宋氏百年望族,气运深厚。奴获得此法,便动了妄念,企图分得一丝气运,得以另立门户!”
鸢娘一口气没下,又接着道:“成人的气运并不好分走,而小孩……尤其是体弱的孩子并不难。至于二老爷身上为何有小姐的气运,仅是因为奴时常的侍候而沾染上的罢了。”
宋絮迟又惊又气,平时巧言令色的人,如今话到嘴边吐也吐不出去。
“本家对待下人向来和善,却并不代表视规矩如无物。若你此言当真,便是谋害主家嫡出的大罪,”宋絮塘看向鸢娘,“我不可单凭你一面之辞便断定结果,你可有什么证据证实自己的言论?”
“母亲,大哥,嫂嫂,请不要听鸢娘的一派胡言!”宋絮迟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思绪瞬间恢复冷静,“若是真如鸢娘所言,那昭显大师的做法为何没有指向直接盗取了歆宁气运的她身上,反倒是指向了仅仅‘沾染’一二的我的身上?”
“因为奴想让您做替死鬼啊!”
“你哪来的这个本事?!”
“奴连小姐的气运都能盗取,仅是算计您做替死鬼又有何难!”
鸢娘的声音始终不高不亢,可言语间的情感却像是从心底直接迸发出来似的,带着难言的悲壮。真情实感,又叫人辨不出真假。
“放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梁老夫人站了起来,“我看你们主仆蛇鼠一窝,没一个好心!老身这便奏请族中长辈,开宗祠!”
“娘!”
宋絮塘跪了下去。
梁老夫人眸子中有伤心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一脸恨铁不成钢。
梁氏妇微微别过头,不去看自己的夫君,更加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气氛一下子僵持了起来。
“爷,”有婢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姜公子来了。”
宋絮塘将视线从母亲的脸上移开,垂头起身,将门外的姜宁也迎了进来。鸢娘一下子瘫坐在地,身子被宋絮迟扶住了。
梁氏妇见状便要回身进屋,却被姜宁也喊住。
“夫人请留步。”
“老身听絮塘讲起过姜公子。我这儿子虽广结好友,却从不爱带人到家里坐坐。前几日身子不大好,怕过了病气给公子,便未去见你。后又听说公子你已辞行,还道是以后难以碰面,”梁老夫人说,“如今公子再次登门造访,老身本想和公子多多絮叨。可现在家事难断,恐难以招待。”
姜宁也躬身行礼,“能得寻川为友,不必通报便可进出宋府是安乐的幸事。只是此次安乐的造访,是和小姐有关。”
“您可还记得梁怀瑾梁握瑜俩姐妹?”
姜宁也把从梁怀瑾的记忆得知的一切简单概括了一下讲给众人听,只是将故事中的昭显模糊称为和尚。
“……和尚将梁怀瑾的魂魄保存了下来,等待六十多年后与梁氏姐妹状况相似的宋氏姐妹的出现。”
“姜公子是说,内人当初怀的是双生子?”宋絮塘反应过来道。
姜宁也颔首,“当初梁氏姐妹还在母体内孕育时,因为母亲不够强壮,无法提供给俩个孩子所需的足够的营养,于是俩个孩子只能去争抢,并且在争抢的过程中,强壮一点的会不自主吞噬较为弱势的一方,从而导致弱势的那一方在出生后体弱或者根本不会出生。”
梁老夫人踉踉跄跄向后退去,跌坐回圈椅上。梳着整齐发髻的脑袋微不可察地向昭显那边偏过去,手扶住额头。
梁氏妇越听越心惊,事关自己孩子的安危,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急切问道:“公子您的意思是,歆宁吞……吸取了另一个孩子的生命吗?”
姜宁也摇头,“恰恰相反,宋小姐本是不会出生的那一个。宋小姐之所以能出生,是因为那和尚将梁怀瑾的魂魄……”
姜宁也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附在了小姐身上。”
梁氏妇的手一抖,但仍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宋歆宁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要是放在寻常,只会让人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怕。可放到现在,这张脸反倒是凭空带了丝无辜的意味。
宋絮塘走到梁氏妇身边,揽住自己妻子的肩头,在一旁支撑着她的身体。
“那歆宁还在吗?”宋絮塘一针见血,垂落在一旁的手攥紧。
“不好说,”姜宁也回,“人转世投胎,魂魄是在出生的那一刻投入新生的躯壳中。但小姐的这种情况不大好说,小姐是在离开母体前就被人放进了魂魄,况且小姐本该不会出世的。”
姜宁也没说安慰的话,直接道出解决方法,“我可把小姐体内寄宿的外客给引出来。若是小姐的魂魄也在其中,亦可放回去。”
“……如果歆宁的魂魄……没有呢?”梁氏妇的声音发颤。
姜宁也没再说话。
宋絮塘抓住梁氏妇的手,梁氏紧紧回握,随即眉眼间浮现出一股坚定的神情。这种神情,姜宁也曾在梁氏姐妹身上见过,更早以前也在故人的身上见过,那是独属于来自冰寒之地的儿女们的坚毅。
“那歆宁……就拜托您了。”
梁氏妇福身,宋絮塘随之躬身。
姜宁也回礼,他深知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这位母亲都不会离开,于是将视线转到了梁老夫人身上。
梁老夫人摆了摆手,不忍再看,只道:“都结束了,告诉老身一声。”
梁老夫人不让宋絮塘过来扶她,越过跪坐在地的宋絮迟和鸢娘二人走了出去。老人家一向挺拔的脊梁似乎在一瞬间弯下去不少,这才真真让人感受到岁月在一个人身上的流逝。
院门又再次合上。
“絮迟,你先起来。”宋絮塘说。
宋絮迟低低应了一声,鸢娘转而扶起宋絮迟,在宋絮塘的示意下,扶他坐到了椅子上。
“请把小姐放下来吧,”姜宁也对着梁氏妇说,转而看向昭显和尚,“也请大师在旁照看一二。”
昭显和尚眼皮下的双眼似乎是在笑着的,应了声好。
“不要害怕,”姜宁也蹲了下去,轻轻握住小朋友的手,既是在对安抚小朋友,也是在对宋家的人说,“一下子就好了,没有感觉的。”
话音刚落,缩小了不少的竹竿便被姜宁也握在了手中。姜宁也取出装有梁怀瑾的一缕魂魄的玻璃瓶,将其作为饵料挂在了鱼钩上。半透明的鱼线一圈一圈缠在宋歆宁的身上,钩子从她的心口扎了进去,却未发出一丝声响,只有梁氏妇压住了声音的惊呼响在众人的耳畔。
“好了。”
姜宁也抱住了向后跌去的宋歆宁,将她还给了她的父母,自己起身退后了两步。
手指捏住的玻璃球颜色浑浊,就连太阳光也渗不透。姜宁也慢慢拧紧眉头。
“姜公子……”宋絮塘叫了他一声。
“不太方便与你们说太多,”姜宁也走了过去,将手掌摊开,露出那颗玻璃球,“当初的那个和尚就是用这颗珠子将梁怀瑾姑娘的魂魄放进了小姐的体内。只是这颗珠子太过浑浊,我也判断不出小姐的魂魄是否在其中。不过在下认识的一个故人可以帮上这个忙,只是要需上些时日。“
“只要歆宁无事,需要多长时间都可以,”宋絮塘问,”那歆宁现在?”
“就当是睡了一觉。”
姜宁也将视线放在了母亲怀中的孩子,孩子的双眼轻合,睫毛长长的铺在脸蛋上。他从储物囊里拿出一小块如冰般透明的石头,石头里封着一朵绿色的菟葵。
梁氏妇见到石头里的小花,表情带着些讶然和怀念。
“这是菟葵?“
姜宁也嗯了一声,说:“我家也是枰州的。这块石头就放在小姐的身边吧,可以温养身体。”
门外又传来婢子的声音。
“老爷,小少爷说要见您。”
宋絮塘看向自己的夫人,梁氏妇点了点。
宋絮塘开了院门,前个在演武场见过的女子牵着骏哥儿的手。宋絮塘低低与女子交谈了几句,牵着骏哥儿的手走了进来。
直到大门重新合上,那个女子仍是微微垂着头。
“妹妹怎么了?”
骏哥儿规规矩矩向众人请安,撒着金粉的发带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妹妹需要休息,现在睡着了。”
宋絮塘带骏哥儿走了过去,梁氏妇微微弯身,让骏哥儿碰了碰宋歆宁的小手。
“骏哥儿是担心妹妹,所以让你姨娘带你过来看看的吗?”宋絮塘语气温和地问道。
“嗯,”骏哥儿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用气声说,“妹妹跟我说过话。”
宋絮塘神色一愣,而后蹲下身子,同样用气音问道:“妹妹和咱们骏哥儿说过了什么?”
“妹妹说喜欢我亮晶晶的发带,”骏哥拽了拽自己的发带,“姨娘说,我的发带颜色不适合女孩子,妹妹要是想要的话,姨娘会再缝一条。”
宋絮塘摸了摸骏哥儿的小脸,抬眼看向姜宁也。姜宁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大可放心了,小姐的魂魄应是在的。等把魂魄抽离出来,安放进躯体内,之后多加养养便是。”
宋氏夫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落下,面上虽仍含有忧色,但已能透出笑意。
在场的宋家人向姜宁也施礼道谢,姜宁也颔首,接了全礼。
“那我便带着这个玻璃球先行告辞了,便请各位静候好消息吧。”
宋絮塘亲自送了姜宁也出府,昭显和尚受姜宁也之邀一并离去。宋絮塘站在门口,视线久留在那和尚身上,带到二人转过街角,这才转身回府。
宋絮塘回了那个小院,梁氏妇已带着俩个小孩下去休息,院内只留下了一直在等待结果的宋絮迟和鸢娘。
宋絮迟二人见宋絮塘过来,齐齐下跪。宋絮塘快步走进,扶住了宋絮迟,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徒留鸢娘一人跪在地上。
“大哥……”
宋絮塘摆了摆手,说:“你身为宋家的家主没有管理好手下的人,我以大哥的身份罚你们二院三个月的月奉,你可服气?”
宋絮塘垂头,拱手。
“至于鸢管事,”宋絮塘转到宋絮迟的椅子后,手掌按在弟弟的肩膀上,“她的处罚,就请家主大人来定吧。”
宋絮迟眼角微红,而后看向鸢娘。
“你身为宋府的管事,因一己私情致主家嫡小姐的安危于不顾,知情不报。我以宋家家主的身份撤掉你管事之权,并罚禄三年,你可服气?”
鸢娘叩首。
“奴知罪。”
“起来吧,”宋絮塘说,“扶絮迟下去休息,请府里大夫过来看看,开点安神的方子。”
宋絮塘缓了缓严肃的神色,露出些许疲惫,弯了弯嘴角道:“等一切好转起来,我们再一起去金市卖货吧。你累了,我还能背你回来。”
宋絮塘从院子里出来,直接去拜见了梁老夫人。梁老夫人早已得知自己的孙女平安,此时正在隔壁的小佛堂为宋歆宁祈福。
小佛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外头的阳光在地面上斜横出一条长长的丝带,而后又消失不见。
“娘。”宋絮塘唤了一声。
梁老夫人跪坐在蒲团上,没有理会。
宋絮塘拜了拜佛像,上了一炷香。
“娘。”宋絮塘再次唤道。
梁老夫人这才微微侧头,发髻上的珠钗没有多大晃动。
“可是觉得为娘今日做错了?”
“娘爱子之心深切。”
“那便是觉得娘错了。”梁老夫人叹了口气。
“上到世家贵族,下到黎民百姓,有哪几家不注重嫡庶之分的?嫡就是嫡,庶就是庶,主家就是主家,分家就是分家。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岂能没有道理?”梁老夫人喃喃自问。
宋絮塘将蒲团扯得离梁老夫人近了些,他握住自己母亲的手,那双手因养护得当并未多显出岁月流逝的痕迹。他并没有回答母亲的疑问,他不觉得母亲有什么错,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娘爱子之心深切。”
宋絮迟的亲生母亲张氏是梁老夫人的贴身侍女,张氏家里的事情糟心,是梁老夫人劝当时的梁老爷将其纳入了房里,断了这张氏和其家人的联系。后来张氏福浅难产而亡,梁老夫人亲自抚养她留下来的孩子。虽嫡庶之分常挂口中,可到底也没缺了宋絮迟什么。
宋絮迟八岁种痘,迟迟不发热,梁老夫人曾不顾身体衣不解带在旁照料,所有事情都不曾假接人手。到最后宋絮迟平安出痘,一向康健的梁老夫人却病了月余。
“有一件事想问一下娘,”宋絮塘面色严肃,“您在之前见过昭显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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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油已经缺到如此地步了吗?”
姜宁也和昭显和尚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俩人的面色平和,语气平和,像是一对结伴而行的友人在寻常闲聊一样。
“你第一次来拿灯油的时候就已经很少了。”昭显和尚说。
“你以前都是拿了灯油和玻璃球就走了,这次多停留了数日我还道是发生了什么,”昭显和尚说,“是因为梁宋两家的祖辈与你是故交?”
姜宁也嗯了一声,说:“我遇见了梁握瑜姑娘,也是受她之托。”
“被空潭鲤吃了?”
“嗯。”
昭显和尚转脚进了一家杂货店,买了把扫帚,又买了一包大料和花椒。姜宁也帮忙拿了一些。
“灯油没了的话,你会被人责怪吗?”姜宁也问。
这个问题像是把昭显和尚给问倒了,他皱起眉头,半晌没给回答。
“为什么我会被责怪?”昭显和尚疑惑反问。
“那你为什么要布这么多年的局,盗取宋家的气运,以此来炼制灯油?”
这个问题对于昭显和尚来说显然很好回答,他的回答自然到仿佛天经地义又带着诡异的奇怪,“我为此而存在。”
在去往芙蕖寺剩下的路上,他们彼此无言。昭显和尚推开了寺庙的门扇,两个原本还在诵经的小沙弥立刻走了过来,抱走了昭显和尚和姜宁也手里拿着的东西。
“你要抓走我吗?”
昭显和尚为姜宁也倒了一杯茶。
姜宁也的手指擦着瓷杯,茶水的温热透过瓷器渗进指腹。院内那口大缸里盛满水,上面依旧只有碧绿的荷叶。
“这好像不归我管吧?要么是冥界那边会派人过来,要么是天界的神官?不过我已经把消息通知给冥府的人了。”姜宁也说。
姜宁也这口茶水到底还是没有喝上,一着道家服饰的年轻男子从天而降,左手执拂尘当即朝昭显和尚劈了过去。
姜宁也紧忙起身将两个小沙弥护入怀中,忽有纸伞在他们的身前撑开,接而伞外佛光大作。
楚亦铮持伞而立,从昭显和尚腕上系着的念珠迸发出的佛光也让他觉得异常不适。
因为周围是闹市,二人皆封了修为,堪称赤手相交。姜宁也没见过昭显和尚出手,没想到这和尚竟能与被世人尊为“天下第一修士”的六出真人过了那么多招。
昭显和尚和六出真人一个对掌拉开了距离,笑着说:“安乐刚刚还和我说,不是冥府来人,便是天界来人,却没想到等来了您。”
六出真人听到熟悉的名号才把视线分给了躲在伞下的姜宁也和楚亦铮二人。
姜宁也向六出真人拱了拱手,对方淡淡扫过,路过楚亦铮时瞪了他一眼。
“少跟本座嬉皮笑脸,”六出真人冷着一张脸,“本座今日便要你来偿命。”
“前辈,他的命也算我一份!”宋絮塘从院墙外一跃而进,长剑手中提,气势颇为凌厉。
六出真人不爽有人打断,皱着眉头没搭理。
宋絮塘不卑不亢,盯着昭显和尚道:“我说过,谁敢动我的家人,我便将谁碎尸万段!”而后错开视线,向六出真人施以一礼,接着道,“只是刚才的动静引来了官府和风菱歌,人恐怕已经在来此的路上了。周围又有百姓……”
昭显和尚闻言接了个话茬,“那我们下次再打?”
说着是个问句,却用实际行动把这话变成了肯定句,转身跑了。
六出真人的面色依旧不好,瞧见了宋絮塘衣袖上的银杏叶片,说:“哦,宋家的小子。”
宋絮塘再次拱手。
六出真人不咸不淡说了这一句话就将注意离开了,看着姜宁也就是一句,“没死啊!”
而后又瞧着一旁收伞而立的楚亦铮,又是一个皱眉,“你这么又跟这个毛头小子混在一起了?”
楚亦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