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Part38.
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的一切都是朦胧和模糊不清的。耳边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她揉揉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视线之内的景象。脑海中像是有一个钟表在滴滴答答计着时。
模糊的一片片白色逐渐清晰起来,白色周边的色彩也变得明了,这是…蓝天?
湛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倒映在她清澈见底的深棕色瞳仁中。
呼吸声在耳边渐渐放大,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左右两边看看,她竟然躺在一块长方形的充气垫上,周围是无际的海洋。她挣扎着从充气垫上坐起身来,想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岸边是白晃晃的沙滩,似乎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正站在那里朝她招手,看轮廓应该是个高瘦的男子。
那男子有些激动地朝她挥着手臂,还在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她冥冥之中知道是在叫她,可却听不清他叫的是什么。
距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她转身趴在充气垫上,试图通过划水让充气垫往岸边划去。
可突然地,充气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绑上了一根粗麻绳,麻绳逐渐绷紧,开始将气垫往后拉去。
岸边明显地开始向后退去。
她心下一惊,转头向后看去。
身后也出现了同样的沙滩,沙滩上也同样站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他的手里正握着那根粗麻绳,正将她和充气垫向他所在的沙滩拉去。
她莫名地惊叫了起来。
蓦地,画面随着她的尖叫声,突然变换了。
一个巨大的,底部高低不平的蓄水池中,一群人鱼正排成方阵等待转运,她也成了其中一员。
她环顾四周,发现身边的那些人鱼全部都是濒临死亡的,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息在绝望地等待着。
轰隆声响起,转运的机器逐渐向她们靠近。她这才看清,那个机器的样子,就像是一根巨大的钉子。人鱼们开始转移,一个接一个,被码进了钉子的螺纹里,排排躺好。
她偷偷溜了出去,躲在一旁观察着。
那根钉子排列整齐之后,蓄水池里大概还剩下三分之一的人鱼。
突然,那根钉子直直地立了起来,足足有一百多米高。在她放大的瞳孔中,开始疯狂向地下旋转,像是要钉在地下将她们掩埋住一般。
随着钉子的旋转向下,那些泥土飞溅出来,是红色的,就像是混着血水一般。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里的光也在逐渐消逝。
不知过了多久,那根一百多米的巨大钉子已经剩下最后一小段还没有进入地下,她的周身,已经满是鲜红的泥土。
有一根人鱼尾巴在接触到陆地之后猛地被切断,飞到了她脚边。
鲜血从那根断尾处泊泊淌出。
她捂着嘴,浑身颤抖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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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懒猫又在睡觉?”一只略带温凉的手轻轻捏住了她的鼻子。
她不满地哼哼唧唧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刺眼的阳光。
下一秒,一只手臂就抬了起来,替她挡住了那束光柱。她抬头,就看到了那张过于温柔的脸。
“怎么了,做噩梦了?”他弯腰凑近了她,笑着调侃道。
“陆…?”
“我是祁云烈。”他轻轻说道,眉眼间是一如既往的认真模样。
“啊祁云烈…”她一惊,赶紧坐直了身体。她刚刚,在图书馆的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祁云烈今天穿了白衬衣,还打着藏青色的细领带,领带上还有一只刺绣精致的小蜜蜂。他的头发看得出来是特意做了造型,平时他深棕色的卷发都是软软地贴在额前,像一只大泰迪。今天则是将头发梳在了后面,露出了额头。
他的额头长得很好看,光洁又白净,皮肤比起女孩子的也毫不逊色。这让她有些羞愧,有些自卑地低下了头。
祁云烈笑了笑,手里抱着几本书,另一只手里拿着一罐巧克力牛奶,放在了她面前,然后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巧克力牛奶。
“热的。”他轻笑道,说着,一只手将领带扯了扯,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扣子,翻开书看着。
“谢谢,”她拿过牛奶,小声说道,“你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什么?”他抬头,似乎一愣,而后恍然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你是说这个?”
她点了点头。
他哈哈一笑,“嗯,其实也不算是活动,就是…一个演讲。”
“演讲?心理学演讲吗?”
“嗯对…”他神情不明地垂下了眸子,眸光明灭闪现。
她似乎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眼神里流露出了向往的目光。
“真好啊。”她轻轻呢喃。
祁云烈翻着书的手顿了顿了顿。
午后的阳光不偏不倚地打在他们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正是恰到好处的自然光,也正是适合读书的时间。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面对而坐,谁也没有打破这一刻的和谐。
她一边看书,一边拿起手边的巧克力牛奶喝了一口,好香甜,还有一丝暖意,似乎混着冬日暖阳的味道。
忍不住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男孩,穿着白色衬衣的他,在阳光下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干净美好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视线慢慢上移,看到了他微微浮动变换的表情,最终定格在他靠近发丝的额头部位。
她微微皱眉,那里,似乎有一块小小的伤疤。不太明显,需要仔细看才能看得清。
祁云烈感受到了一股有些炽热的目光,他缓缓抬头,就撞进了她夹杂着疑惑和担忧的目光。
为什么是这样的目光?
祁云烈不由自主地蹙了眉,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她这才发现祁云烈也看向了她,不禁尴尬地垂下了眼睑。
“怎么了?”祁云烈轻轻扬起唇角,“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小声道。
“是吗——?”祁云烈故意拉长了尾音,听起来有明显调侃的意味。
她咽了咽口水,重新抬起头,语气里是小心翼翼和探寻,“我在看…你额头上的伤疤。”
他的眸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惊诧。
然后,他满不在意地用手摸了摸那个小小的疤痕,动作很熟练。
“这个?”他笑道,“就是小时候比较皮,不小心磕到的而已,没什么。”
她注视着他没有说话。直觉告诉她,这个伤口的来源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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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盘上的肉滋滋地往外冒着油。
祁云烈坐在对面热火朝天地拿着夹子给肉块翻着身,还不忘一直往她盘子里夹肉。
“我真的吃饱啦…”她看着刚吃完的盘子里又多了好几片烤牛舌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不信,”祁云烈冲她眨了眨眼,“你那么瘦,要多吃一点才能健康成长知道吗?”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都成年了,已经不长了。”她无语地笑道。
“谁说的,才十八岁,你不知道还有二十三窜一窜这个说法吗?”
“我看你是想让我横着窜吧?”
她将盘子里的肉夹回到祁云烈的盘子里,“祁云烈,你不也还没到二十三,你也能窜一窜的,你多吃。”
祁云烈看着她一脸得逞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我吃我吃。”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有些好奇地开口。
“对了祁云烈。”
“嗯?”他嚼着嘴里的肉,抬头看她。
“我听说学校的学生会,最近要举行换届选举了是吗?”
祁云烈闻声愣了愣,“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行换届,怎么了?”
“那个…”她顿了顿,眼神里有一丝犹豫,“学生会会长,可以得到出国交换的机会是吗?”
“什么…”祁云烈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宋翊展吗?
“没什么,我只是在图书馆偶然听到了有同学在讨论这个事情,觉得还挺好的,就…”
她眼神里的光黯淡了大半,自嘲地笑了笑,“是一年吗?”
祁云烈默默叹了口气,“一年或者两年,看合作学校的专业,在每届卸任之后,就会出国交流了。”
“也就是说,还会在国内待一年是吗?”她似乎抓住了重点,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祁云烈点了点头,“会任职一年。”
“好…”她淡淡地笑了,眼眶莫名有些泛红。
起码,就算宋翊展能竞选成功,也还能在国内待一年的时间。她也还不至于马上就要和他说再见。
肉还在烤盘上,很久之前就烤上了,边缘已经有了黑焦。
祁云烈盯着对面那双低垂着的,受伤的眼睛,心里狠狠揪了起来。
他真的很想问她,为什么要对宋翊展那么在意,明明已经被他狠狠伤害了,为什么还要有这么深的执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