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谁是灰太狼
等红灯时，卫骐接到了局里的电话，小俞他们已经将案发当晚牡丹苑舞会的一百三十八位宾客资料全部整理了出来。
“好。我这就回来，十分钟。”红灯转为黄灯，卫骐松了手刹。
凌灵想着被卫骐放在家里的那四张画。他全拍了下来，存在手机里，却不带回局里，看来是准备自己一个人比对了。如果顾寒没有出事，两人肯定是一起分析的，他们都向她保证，绝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她的特异能力
好在顾寒已经醒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希望他早些康复，这样她内心的愧疚能舒缓一些。
“怎么？有什么想说的吗？”正出神，便听见左侧的司机幽幽发问。
凌灵吃了一惊，原来她方才不知不觉中一直盯着卫骐，此时他皱了眉瞥她一眼，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我……”
恰在此时，卫骐电话又响了，他用车载蓝牙接通，凌灵听到了苏琳琳带着哭腔的声音：“哥！太好了，你终于能接我电话了！”
凌灵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出于保密要求，卫骐执行任务时经常会联系不上，而他刚刚从缉毒组回来。
“琳琳，出了什么事？”
“顾寒他、他出了意外……呜呜呜……我和妈妈，我们都……”
“我知道。”卫骐柔声说，“下班我就去医院。”
“琳琳你别担心，”他看了凌灵一眼，“我听说顾寒醒了。”
"啊！！真的吗？那"
可以想象得出苏琳琳含着泪却又惊喜万分的样子。
卫骐低声安慰。凌灵低头，抠着挎包上的金属搭扣。
苏琳琳太激动了，都没问卫骐是怎么知道的。黄秘书有了顾寒的消息，果真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自己。
等卫骐想通这一点，不知该气成什么样子。
果然，安抚完苏琳琳，卫骐挂断电话，脸色渐渐地阴沉了起来。车窗外的天阴沉沉的，西北风又开始肆虐，车内的温度却也暖不到哪儿去。
已驶进了蓝月公寓门前的辅路，黑色帕萨特开始减速。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凌灵鼓起勇气，扭头望着卫骐。
“我，从来没想过去和琳琳抢顾寒。”
身子突地向前一倾，卫骐就这么把车给刹住了。
没有看他，不知他什么表情，仿佛呼吸急促了些，又仿佛只是她的错觉。车内寂寂无声，街头也冷冷清清，她的听众只有他，没有噪声阻碍，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凌灵继续缓缓地道：“阿江，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一直。在我心里。”
“可我知道，他永远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她遇到了那样一位真挚热忱的少年，他像一缕俊朗的阳光，照进她的心扉，在隐秘的心之湖投下清晰的倒影。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味这份情感，便失去了所拥有的几乎整个世界，包括他。得到而复失去，不如从未拥有。
“至于顾寒，只是顾寒而已。”凌灵自嘲地笑了一下，“你放心，顾寒是苏琳琳的，必须是。”
和阿江在一起的日子，太短，太美好，太难忘。
“毕业那会儿我跟你说的那些，只是气话。我只默默地希望他平安，仅此而已。你可以放心了。”
她一次都没去探望过顾寒，尽管那家医院离蓝月公寓不远——就是顾寒妈妈关昕上班的地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我说完了。”
忽然觉得自己很笨，明明还有很多想说，但话到嘴边，只有干巴巴这么几句。
卫骐靠着座椅，脸转向左侧的窗外，右拳还握着手刹，紧紧地。
她有一点点轻松的感觉，可又莫名感到几分失落。
也许是尴尬。那样隐秘的，深埋了多年的心事，不得不拎出来。
算了，不想这些。
凌灵按下安全带纽扣，轻轻推开车门：“你忙吧，我走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可是过了马路再回头，黑色帕萨特早已消失。
…………
卫骐面前摆放了三份资料，这是从组员筛查成果中挑的。他们面部特征都很明显，光凭照片就能十分肯定是凌灵的画中人。
蝙蝠侠男子——上牙略外翻的陶栩、古典美人——白皙秀气的微胖女孩周芸芸、猫女郎——唇角有颗小痣的美女许悦然，他们都是柳潼歆的大学同学或校友。
灰太狼男士有点困难，主要是柳潼歆只和他打过一次照面且相隔太远，来不及多梦一会儿凌灵就醒了。他下半张脸隐在晦暗之中，只有那副呲牙咧嘴的狼面具最为醒目。
油画中灰太狼男士搂着许悦然跳舞，根据现场情形，结合许的资料，可大致判断出他的身高、体型、年龄等信息。这就缩小了圈子，再将这些要素和舞厅嘉宾签到那一段监控输入人脸识别匹配软件，屏幕很快就跳出几个相符的男人。
“赵欣城，28岁，柳誉驰的大学同班同学。谭文，29岁，柳誉驰公司的财务总监。”
光标定格到翻到最后一条记录时，卫骐手一顿。熟人了，叶维。这个人，居然也与柳誉驰有点关系，他们是高中校友。
更多的线索，需要逐个走访，进一步深挖。从138人到6人，节约了相当大的工作量。
卫骐叫醒在会议室小憩的组员们，将走访任务布置了下去，他把叶维留给了自己。
“哎呀，才六个人，队长，你是怎么锁定他们的？”
小茅揉揉红通通的眼睛，兴奋地问。
“柳潼歆在舞厅逗留了不到二十分钟，接触的人就是这几位。”
牡丹苑的舞会是八点开始。根据生日派对当晚的乐队演奏节目单，演奏完一轮大约需要四十五分钟，最后三支慢舞合计十五分钟，而柳潼歆是八点三十二分到的，当时第一支慢舞已经开始演奏了。凌灵梦见的柳潼歆在慢舞曲中寻找或者说等待灰太狼男士，但他一直搂着许悦然跳舞，她为了等他，一连拒绝了许多人。监控显示，柳潼歆八点五十独自离开舞厅，去往地下停车场。时间都对得上，侧面论证了凌灵的梦境是准确的。
这五分钟内，她必定与灰太狼男士见了面。是什么原因使她离开呢，这五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卫骐亮出凌灵还给他的顾寒的笔记，道：“寒子记了不少关键信息，我整理了一下。”
顾寒是主侦查员，这个解释当然能说服众人，大家都沉默了。
卫骐拍拍小茅睡觉压乱了的头发：“他已经出了重症监护室，状态稳定了。”
“噢！好啊！太好了！”
这反应，真是和凌灵一模一样。
…………
叶维毫不吝啬地奉上他所知道的关于柳誉驰兄妹的全部信息，不少是猛料。
柳誉驰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并且放荡荒唐到无法无天的程度。他那间豪华办公室出过数名怀孕的女秘书，全被他用钱打发走了，处理得极其干净漂亮，一点后患都没有留下。
在经商方面，柳誉驰手段狠辣，很是得罪了不少和其父柳栋交情不错的老朋友。柳栋因此更加厌恶他，不光当着众人的面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私下里还多次祭出“家法”——柳誉驰小时候淘气不听话，柳栋用皮带狠狠抽过他。不过，显然现在对翅膀硬了的柳誉驰没有多大作用。
柳誉驰对柳潼歆这个同父异母妹妹的确有那种心思，这是某次叶维跟他一起喝酒喝得烂醉时套来的，原话是：“你们这些土包子懂什么，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叫你天天想，可又抱不进怀里吃不进嘴里的，那才有味道。”换言之，这份禁忌的暗恋，柳大少颇为乐在其中。
柳潼歆的情史也极丰富，“换男朋友比换高奢还快，谁叫她有魅力呢！”叶维不无艳羡，又酸溜溜地道，“当然，我是不好这口的，啊哈哈哈。”
叶维把自己知道的柳潼歆交往过的男子列了个单子，至少十几位。不过，他们之中并没有陶栩、赵欣城和谭文。自然，也没有叶维本人。
“那天晚上我带了女朋友，她是个大醋坛子。”叶维露出遗憾的神情。
“上次那个crystal？”
“嗯？”叶维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她呀，我们早就分了，你不提我都忘了！”
“……那现在这位叫什么，有没有照片？”
“她叫angela，中文名字嘛……好像是，金银花，不对，金露露！给你看她的照片，”叶维大大方方地展示手机相册，“是不是很性感？”
“请把这个发我一张。”卫骐自动忽视了叶维最后一个问题。
“没问题！卫队长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了，多谢你腾时间给我。”
“哪里的话，不客气。”叶维发完金露露的照片，笑眯眯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眼珠子转来转去，“我倒是想斗胆问卫队长一个问题。”
卫骐停笔，抬眼。
叶维十指交叉，笑容更深，也愈发小心翼翼起来：“明天，嗯……可以把小凌还给我吗？”
…………
凌灵睡了整整一下午。
起床后，她拼命回忆，然而只是黑沉沉的一片，什么片段都没有。
她看向床前的书桌，素描纸整齐地摞在桌角，每张都空空如也。
“霄霄……”她走进凌霄的卧室。
凌霄花的幽香飘满了小屋。账帘低垂，帘后是细微的鼾声，这丫头正睡得香。
“姐姐。”她正打算悄悄离开，凌霄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你终于醒了？”
“霄霄，刚才我睡着的时候，你……没有画画？”
“没有。我什么也没梦见。”
“我也是。唉！”
睡前与妹妹讨论过，那几张画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她要是能梦到灰太狼面具男与柳潼歆之间的互动就好了。
“姐，看来你在牡丹苑待的时间不够呀！”
“是啊。”
要是没有卫骐他们忽然闯进来就好了。还得再去一次，可怎么混进去呢，上次的经历简直不堪回首。
“姐，你手机响了！季杰，这是谁？我没见过。”
凌灵抓过手机。奇怪了，他找她做什么。
“季先生好。”
“凌灵，你现在有空吗？”
季杰周围充斥着厚重的摇滚，他大声嚷嚷，凌灵只好让手机听筒离耳朵远一些。
“有什么可以帮您？”
“是这样，今晚有个酒会，我还需要翻译，你能过来一趟吗？”
“对不起，我要先和公司请示一下。”
叶维是严禁任何人不经骆云派单接私活的，一旦发现，处罚很重。
“嗯？？真是循规蹈矩。好吧，我先和你们老板秘书预约，五分钟后再给你电话，这总行了吧？”
“好的。您先告诉我酒会的地点、时间和主题，我好准备一下。”
“不用怎么准备，你过来就好了！”季杰不耐烦了，“已经开始了，edward忽然有事，我只好再花重金雇你，懂了吗？还非要跟公司报什么告，让他们分你一大块收入，真笨！……地方你来过，就是美之华酒店，一层牡丹苑！”
通话结束。凌灵顾不上揉一揉嗡嗡作响的耳朵，直奔衣柜。
“霄霄，我们又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