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这发现让程远自己都觉得心惊, 他心中想要否认，他怎么会如此，可越是想，越觉得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他从来都不是将弱势外露的人, 站在他这个位置, 防备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但谢妩与他却是不同的, 程远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这件事, 所以即便是那些狼狈的过往, 他也不怕谢妩知道。
只是能让姑娘知道，和是否故意提起，却又是不同的。
程远认真回顾, 将自己所作所为都细细想过, 再看今日, 便再难为自己开脱。
程远心知自己大约是当惯了野生野长的杂草，一路勾心斗角地走到今日, 本能地就会为自己谋取更多好处，感觉到了姑娘对他的心疼与怜惜，不由自主就想要更多。
他比自己想象的要贪心的多，他以为能与她相守, 这世上就再没什么好求的了, 可现在他看清了自己，原来不是的，他远比自己所知的更渴求她, 想要她更多的目光，想得到她更多的爱，然后他就将那些苦楚翻出来, 故意将软弱的一面露给姑娘看。
因为他很清楚，他的姑娘心软又怜弱，在心悦他的姑娘面前，当一个可怜人，比威风的九千岁，更能惹她怜爱，他将这一切摊开给她看，不只是因为在心爱的姑娘面前无需隐瞒，更因为他所求更多。
千岁看清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望着着谢妩，张了张嘴，心虚又懊恼。
谢妩可不知道程远因为看透了自己，正不知所措，她好奇地很，捧着他的脸颊左看右看，就见他本来已经白净回来的面皮，不知怎的又染上了红晕，唇紧抿着，眼帘也低垂着不肯看自己。
小姑娘更好奇了，究竟是有多坏，才惹得他这副情态？
谢妩以己度人，还以为是自己那些画闹得，咳了一声之后，脸也红了一点，但谢七姑娘一向是不大知道害臊的，虽也羞吧，可美人在侧，光害羞有什么用？行动才是真的呀！
谢妩不自觉放软了声音，甜蜜地像是吃了糖：“你说呀，怎么就学坏了？想到什么了，就说自己学坏了？”
程远不知如何开口，他有些怕被姑娘知道以后，她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喜欢自己了。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二人相处时候，还要耍手段，觉得他心思不纯？
他不吭声，谢妩就更来劲了，又哼哼起来：“程远，阿远，远哥哥……”
一声比一声甜，一声比一声软。
程远对她哪有办法，命都是她的，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总归不能瞒着姑娘的，将一切说给她，只让她决定就好。
于是千岁像是做错了什么大事一般，语气都带着沉重：“我发现自己在姑娘面前，总是有意地软弱……”
谢妩：“……”
什么？
小姑娘心说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啊！这算什么变坏？这都是变坏的话，她得坏到什么程度了？
谢妩就把他脸捧住了，方才没强迫程远抬眼看自己，这会却是命令说：“看我！”
程远就听话地抬眼看她，目光里忐忑十分明显，直看得谢妩想笑。
谢妩将那笑忍住，轻声问：“为什么呀？”
程远自然老实回答，他说：“我想让姑娘更喜欢我。”
他觉得惭愧，姑娘这样待他，他却还不满足，只贪婪地索求更多。
谢妩这下憋不住笑了，春风满面，她觉得眼前人实在是可爱得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凑过去蹭蹭他的脸颊，然后调笑着问：“这有什么不对？难道你不该这么想？还是说……”
程远先是安心些许，但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又听她后面还有话，便看着她，等着下文。
小姑娘表情坏坏的，像是在打量他：“还是说，你现在也是在故意讨我喜欢？”
程远当时就想说不是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以姑娘的性情，自己说出来，会达成的效果或许就真如她所说一般，他瞬间便惊慌地看向她，想说话却是被谢妩堵住了嘴。
谢妩对他的喜欢全在这一吻里，热情地纠缠让程远忘了思考，一直到舌尖都疼了，才不舍地结束。
谢妩眸含春水，问程远：“怎么样？我多喜欢你，感觉到了没？”
千岁呆呆的点头，小姑娘摸摸他俊美的脸，一点也不害臊地说：“你想要多少我的喜欢，我都给你，我不怕你要，只怕你不要，知道吗？”
谢妩不觉得程远这样有什么不好，故意的也好，无意的也罢，她只觉得他可爱，不过是恋人之间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罢了，哪里需要认真拿出来说呢？
她的心上人，以前过得苦，没有人爱他，现在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爱意，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又不曾捏造，只是将过去说与她，只是将心情袒露罢了。
程远一颗心被面前的姑娘填满，无论手下拨弄多少风云，掌握多少人的生死，他总是在她那里得救。
千岁应声：“是，我知道了。”
谢妩就又笑起来，她声音欢快地像是林中的鸟儿：“程远，你一定不知道，我能遇到你，究竟有多快活。”
小姑娘说：“你之前说怕眼前的这一切是梦境，其实比你更怕的人是我才对，我现在根本不敢想，没有遇到你的话，我未来究竟会如何。”
这天底下，除了珍珍之外，还会有一个人，能像程远这样放纵她包容她，同时又能够信任她明白她吗？
谢妩觉得不会再有了，放纵和包容或许容易，但这样打心底里的信任相知却太难了。
到底是怎样的幸运，才让她遇见了程远？
谢妩抱着他，说：“程远，我比你想得更爱你。”
一开始可能还只是皮相的吸引，但后来了解越多，便陷得越深，她爱他那颗和自己一样不愿沦落在世俗中的心，爱他为百姓的理想，爱他为自己所作所为，爱他的一切，此刻他那想要自己更多爱的心机，都是更爱他的引子。
眼前人在她心中简直完美无缺，硬要说有哪里还有欠缺，那就是他在她面前，总会将自己放低一些，这点他不想改，谢妩也不强求一时，他们未来还长，她慢慢一点点磨就是了。
程远也回抱怀里的姑娘，不知如何才能感谢她这一番情谊，他总觉得能为她做的还不够多。
谢妩却像是知道他的心意，在他怀里笑说：“不要谢我，只需要也爱我就好。”
程远对她的情谊没什么好怀疑的，所以，这样就很好了，不用再做更多了。
千岁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相处的时间总是不够，谢妩每次都要亲自做那煞风景的人也是无奈，但程远不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她也不是被养在后院里，一心只有情爱的女子，他们彼此都谨记着有些事情是不能放任的，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未来的日子也还长。
所以虽然不舍，但谢妩还是坚定地赶程远回去了，一分开，两人心里都算着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他们的婚期，到了那时候，即便夜深，他们也还能在一起。
外间守着的玛瑙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改名叫麻木才对，她麻木地送走了千岁爷，转回去服侍姑娘，觉得自己心如止水，再也不会担心九千岁抢自己守夜的活了。
玛瑙进到里间，就见姑娘眉眼含笑，看着竟是比以往高兴许多，本来每日这个时候，姑娘虽不表现出来，但时间久了，玛瑙怎么会察觉不出来，跟千岁分开，姑娘多少还是有些不大高兴的，但今日却不是了。
玛瑙本来就不是能忍耐的性子，当时就道：“姑娘今天瞧着比以往都高兴呢。”
谢妩对着玛瑙也不隐瞒，笑着就说：“想到还有一个多月就能跟他不分开了，我当然要高兴了。”
事情就看人怎么想呢，之前她是觉得，婚期怎么还不来，等得烦人，现在换个方向，只一个多月，嫁妆再整理几遍，宾客名单再筛选筛选，这不就很快了吗！
玛瑙：“……”
玛瑙听着还有一个月，千岁晚上就不走了，顿时如遭雷击。
小丫头忽然觉得自己放心地太早了，她之前只想着千岁到底日理万机，再怎么也不可能给姑娘天天守夜，反正最后差事还是要落到她头上的！
现在被姑娘这么一说，她反应过来了，以后姑娘跟千岁是不分开的！那她岂不是真要被抢了差事！
谢妩本来自己高兴呢，还想跟玛瑙再聊两句，却不想抬眼就看小丫头哭丧着个脸，当时就唬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玛瑙委委屈屈：“以后千岁不走了，那不是没我什么事了嘛！每回千岁来，都恨不得把姑娘身边的差事都抢走！”
而且玛瑙觉得自己最惨，她是专门给谢妩守夜的，白日里各位姐姐们的活计被抢的次数还没那么多，可轮到她就不一样了！
她光是想想以后千岁晚上都不走了，心情就很低落，很彷徨，她哪抢得过千岁啊！姑娘一看就更喜欢千岁！
谢妩听她这么说，差点笑岔了气，想安慰几句玛瑙吧，但又觉得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以程远的性子，只怕是真要把她身边的事情都把持住了才乐意的。
只不过这话可不能当着玛瑙的面说出来，不然这小丫头估计要愁哭了。
谢妩就哄她：“哪能没你什么事呢，我身边可少不了你呢，就是看着你我都开心呢。”
玛瑙虽然心里还不安吧，但听了这话却还挺受用，觉得姑娘真是怪会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