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小姑娘跺脚:“我说的才不是这个呢!”
谢琛却是笑, 问她:“我难道在意那个?”
谢妩不吭声了,她知道,若是旁人被出宗,只怕是比死了还难受的, 可她爹爹却不是这样的人, 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小声说:“那肯定也不是一点都不在乎的。”
谢琛这下倒是没否认, 只说:“难道你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好处?”
谢妩自然是知道这件婚事能成, 的确是有不少好处的, 但这种好处却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而且这件事做得最巧妙的是,谢琛对她这个独生女的疼爱, 是人尽皆知的, 不会有人怀疑到, 谢氏会用自己的婚事和程远结盟。
谢氏和谢妩,都不能被人诟病, 所以谢琛出宗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一切都是他和程远的错。
谢妩心里能明白,但这不代表她觉得舒服,忍不住嘀咕说:“还不如你把我赶出家门呢。”
三老爷脸一板, 呵斥说:“胡说什么,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若我不答应,你难道给程远做妾?”
小姑娘撇嘴:“不过一点虚名罢了。”
谢琛也撇嘴:“你也知道, 不过一点虚名罢了。”
谢妩噎住,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她之前还说程远看自己和看待她时候无法用一样的眼光呢, 可见这世上的事情,都是说别人容易,劝自己却难的。
小姑娘不乐意地噘嘴,无理也要声高:“我反正就是不高兴嘛!”
跟自己爹爹,反正也不用讲道理的。
谢琛也不说那些“那你就不要嫁给程远”的话去逗她,只慢悠悠继续自己摆棋谱,而后才道:“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我身为父亲,这些事若是不能为你做到,那便枉为人父了,你我也都清楚,出宗不过是面上的事情,你祖母还能真舍得我不成?”
同样的,谢琛怎样要求自己,就会用相同的标准去要求程远,甚至会更苛刻些,这不是故意刁难,而是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谢妩以后能否顺遂一生,最终还是要看程远能做到什么地步的。
好在这个未来女婿,算是方方面面都经过了考验,谢琛也算是暂时安心,其余的,就看往后如何了。
谢妩鼻子有点酸,小声喊他:“珍珍呀……”
三老爷拖长了调子应声:“嗯?”
小姑娘说:“那以后你、我还有程远,就是一家三口啦。”
三老爷好似有些嫌弃:“也行吧……”
谢妩收拾起心情,想到了点高兴的事情:“我记得程远在宫外的宅子不怎么大,说起来,以后我们还能住的更近些呢!”
谢氏祖宅极大,三房虽只有他们两个主人,可地方分的却不小,以往父女俩相见,当中路程也要费些时间,等回头她看下程远那宅子的布局图,就给爹爹选个离得近的院子,以后父女俩说话下棋都能更方便呢!
谢琛:“……”
三老爷说:“不了吧,还是再买个大的吧。”
谢妩不依:“怎么不好了?就咱们三个,要那么大地方做什么?”
谢琛:“主要为父不想一直被酸。”
小姑娘听了顿时哼哼:“那你且等着吧,可有得酸呢!”
三老爷当即唏嘘起来,说什么年纪大了,做不得主了,竟是大点的宅子都不给住了,真是晚景凄凉等等。
谢妩只当没听见,自顾自说起来:“到时候给你院子里种梅花和兰花……”
谢琛说:“我喜欢竹子。”
小姑娘笑嘻嘻:“不要大院子啦?”
三老爷叹气:“唉,反正是做不得主了,随便吧。”
谢妩就又笑,然后真就让人去问程远要了他宅子的图纸来,本来成亲时候就要修整的,父女俩正好此时就规划起来了。
程远的宅子是当年先皇御赐的,要说不大吧,其实也没那么小,三进三出,比起许多人家来说,已经十分宽敞了,只是与谢氏三房的宅子比起来,却是小了许多,不过胜在地段十分好,离皇宫近,以后程远来往两边也方便。
谢琛乃是当朝画圣,眼光自然不俗,看过图纸之后,便有诸多不满意,谢妩看他有兴致,便为他研墨铺纸。
三老爷的图纸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全天下除了谢妩,只怕也没人会让他大材小用地来画这些。
谢妩却是从小习惯了,她从来看的都是谢琛的画,对旁人的手笔也是看不上居多,此时便将自己心里所想一样样说给爹爹听,谢琛只有不想画,却没有画不了的东西,女儿说什么,他都信手拈来,父女俩忙活一下午,已然是把未来的家都给规划地差不多了。
谢妩看着图纸,已经畅想起以后住在其中的生活了。
谢琛抬眼瞧女儿高兴,便笑着丢开了笔。
等到了晚上,谢妩见了程远,便快活地招呼他过来看宅子的新图纸。
程远以为谢妩知道了外头的消息多少要不高兴,因此才特意将事情都在白日里处理完了,想留着时间与她说话,以免当中还有事情打扰,却不想见到的竟是这样眉眼都含笑的小姑娘。
千岁脚步并不迟疑,脑中稍一想,便知道应当是谢大人已经哄过了,心里松了一些之后,也对泰山大人十分感激。
谢妩揽着程远一边胳膊,只给他看都做了哪些改动,以后他们能在哪里赏景等等,又说起哪个院子要给谢琛住,说这话的时候,小姑娘就看程远的反应。
千岁正顺着她指点的地方看,听了话便点头:“这样安排很好。”
小姑娘问:“你不讨厌跟珍珍一起住吧?”
程远诧异地转头看她,然后说:“怎么会,奉养大人,不是我应做的事情吗?”
他声音温柔,尽在咫尺:“我没有父母,大人以后便如父亲一般,自然是要与我们一起的。”
谢大人只阿妩一个女儿,又为了他们的婚事出宗,程远当然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住在外面,便是没有出宗的事情,程远也是打算要接了谢琛一道住的,姑娘从小就只有父亲,肯定是依恋不舍的。
若不是身份政见等等的问题,程远觉得自己入赘给姑娘才是应当的,这样姑娘连出门都不用,仍旧在自己家里住着才最舒服。
他这么想,便也这么与谢妩说了。
小姑娘不禁笑起来,觉得程远坦白说起,应当入赘给自己的时候,简直格外惹人怜爱。
谢妩趁着身边丫头们都不在,踮起脚在他颊边亲了一口,才说:“旁人说嫁娶那是为了争个子孙姓氏,延续家族,你我没有那种烦恼,与我来说,有珍珍在的地方就是家,以后呢,家就是有你和珍珍的地方。”
看着千岁脸颊肉眼可见的就红了起来,小姑娘忍不住笑,又说:“要住的舒服也容易,你看我跟珍珍现在不就在改宅子吗?你来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
程远就像是杂草一样长起来的,对衣食住行都没什么要求,他说都好,只看谢妩和谢琛的意思就行。
谢妩看着他,直看得程远升起疑问来:“怎么了?”
小姑娘说:“我有时候会想,真想把你养得娇气些……”
她其实总有些遗憾,他们初遇时候,自己还太小了,除了为他挡一点风给几颗糖,也做不了什么更多了,哪怕是后来让嬷嬷传了话,救了程远呢,但那之后她却没有做更多了,让他又一个人苦了许久。
千岁愣了一下,才试探着问:“姑娘是觉得……我日子过得粗糙吗?”
他回想谢妩的生活,忧心她是觉得以后他们日子过不到一起去。
谢妩瞥他,嗔怒道:“我是心疼你以前过得苦!”
程远闻言,刹那间觉得自己方才胡思乱想真是不应该,他的姑娘那样好,一点都不曾嫌弃自己。
于是程远摇头,眼中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轻声说:“不苦,一点都不苦。”
或许一开始是苦的,可后来有了姑娘给的糖,觉得苦的时候,他就会悄悄含一颗,再后来,糖吃完了,她便成了心里的糖。
程远只要想到她,便觉得温暖,觉得甜了。
谢妩才不要信他的话:“怎么会不苦呢,我只想想就觉得太苦了。”
苦的她觉得心酸,恨自己比他小了几岁年纪,若他们年纪相当呢,她肯定看了一眼他以后就不会再忘,说不得还能将他要到身边来。
程远温声将自己所思所想说与她听:“心里有了姑娘,就不再觉得苦了。”
谢妩没防备他忽然这样表白,当时就愣住了,一下就觉得脸都烫了,脑子也一时不会转了一边,不知应说些什么回应他。
小姑娘咽了口唾沫,看向千岁的目光带了些闪烁,怎么一下子像是比她都会说甜言蜜语了?
谢妩轻咳一声,脸颊绯红,强装镇定说:“你少用好话哄我。”
千岁却是看着她,目光里都是温柔的情谊,他以前总不能大胆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可姑娘都能向他表白,此刻他们已经定下婚事,他若还不能坦言爱意,那也太不应该。
他说:“没有哄姑娘。”
程远坦白:“总是有忍不住,觉得苦的时候,进宫以后只在姑娘那里吃过糖,记了很久,后来糖吃完了,但想到姑娘,还是觉得甜。”
那时候被管束着,小太监们手里都没有钱,即便是有了钱,也都是换了吃的,或是打点,程远那时候惹了大太监的眼,被克扣得厉害,吃都吃不饱,更别说吃糖了。
即便是后来,手里有了银钱,糖也是不怎么敢吃的,因怕坏了牙,主子看了要不喜,所以那一点甜味,总让程远觉得珍贵。
谢妩不言语,垫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才问:“甜不甜?”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区都是人才,说话又有意思,说珍珍,号:嫁妆真人,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