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谢妩才不喜欢他说灰裘傻, 便将灰裘放开，让它到了矮几上，说：“你试试放碟子里看。”
谢三老爷便夹了鱼肉放到小碟子里, 推到灰裘面前，灰裘虽是只三脚猫, 被养的也有颇为圆润，但行动上还算灵活，蹲下来吃盘子里的东西, 也蹲得很稳。
肉放到盘子里, 灰裘就就不像方才那样只是舔了, 而是大口咬起来吃了，很快谢琛夹到盘子里的鱼肉就见了底。
谢琛多聪明的人啊, 立刻就明白过来, 原来这胖成球的猫竟然还挺有灵性, 知道放下了的肉才能咬，一时很是喜欢, 又往碟子里夹了肉不说，还把另一个空碟子翻了过来，将装了鱼肉的碟子垫高，好让灰裘不伸着脖子吃东西。
灰裘动作果然轻松不少，吃肉吃得头都不抬。
谢琛就说：“回头给它做个带架子的碗，也好让它轻松些。”
谢妩就抿唇笑：“它有呢, 阿远给做的。”
谢琛便没再说什么, 等灰裘又把碟子里的肉吃完了，才试探着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大约是刚吃了人家给的肉，灰裘被摸了脑袋也没不高兴，反而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这让谢三老爷更高兴了一些，继续下棋的心思都没了，专心勾搭起小胖猫来。
谢妩也不阻止，就看着谢琛一点点把灰裘骗到了怀里，程远也在一边教老丈人怎么抱猫，猫才能舒服放松，小姑娘就在旁边一边看着他们俩交流怎么逗猫，心里忽然就有种宁静的幸福。
说来真是幸运，这世上能有几个父亲或是丈夫，会贴心细致到连猫儿用什么碗吃饭更省力些都能想到呢？却叫她都一下都碰上了，真是自己想想都觉得实在是侥幸。
这种感叹一直到谢琛优哉游哉地将灰裘抱走自己玩去了，才产生了裂痕，小姑娘自己才刚跟灰裘玩了没两天呢，这一下子没了猫，简直要满地打滚，程远见她这样，便问：“再抱一只来玩？”
小姑娘听了就撒娇：“不如我们去前面看看？”
程远有些犹豫，不太想带她过去，前面养着的那些猫狗，有的实在是有些吓人，他怕吓到谢妩。
但谢妩早就想过去看了，之前没能如意，此刻便歪缠起来，程远自然是拗不过她，只好说：“灰裘那样的，是我养的品相最好的了，不是不给你看，是怕吓着你，一会要是害怕，一定要告诉我。”
谢妩眼睛一下就亮了，连连点头，之前她就想去前头看看程远养的别的猫狗的，只是当时程远说那边气味不好，等收拾了再去看，现在想来还是怕她看了要害怕才借口拖延。
两人就换了厚实的外袍，牵着手往前院养着猫狗的屋子去，虽说是收拾过了，但养着动物要完全没有气味也是不可能，进屋的时候，谢妩还是闻到了一点，程远也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问：“是不是味道太大了？”
谢妩摇头：“只一点点味道罢了，看它们那么可爱，井不难忍受。”
气味的士要来源，是有几只猫和两只狗已经年纪太大，或是本来就瘫了，便是时常清理，也不能做到一点味道都没有，其余的猫其实打理得都干净，跟灰裘一样，都没什么味道，只是十四只猫里面，最亲人的就是灰裘，大约是在它印象里，它是被人从老鼠夹子下救下来的，因此对人就很喜欢。
剩下的猫，不少都是被人故意作践了，才残废了，很怕人，品相又不好，就没人要了，才被程远一直养着的。
这边房子是几间连着的倒座房，当中打通了，变成了专门养猫狗的地方，他们进来时候，除了不能动的那几只，就都警觉地往角落里躲了，等发现是程远，才有试探着过来的。
谢妩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程远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很对，灰裘那样的三脚猫，已经是很幸运了，它只是意外受的伤，可这些猫里头，有些是被人刻意折磨过的，谢妩真是看过一眼就不忍心看第二眼，不禁骂了声：“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程远便想带她出去，但谢妩却是不愿意，说：“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不忍心，觉得难过。”
宫里许多人过得痛苦压抑，她是知道的，可看到有人将那份痛苦，转嫁到猫狗身上，她还是觉得愤怒，觉得不忍。
这是世界的残酷最简单的体现，强权欺压弱小，弱小便欺压更弱小的。
不等程远安慰，谢妩就自己先缓了过来，对他笑了一下说：“总有我们改变这一切的时候”
无需细说，他们自然知道自己要走一条怎样的路，只是在这个时候，暂且偷得浮生半日闲。
谢妩跟着程远挨个看过了屋里的猫猫狗狗，知道了它们分别都叫什么，只可惜大多都不怎么亲人，不过她也不觉得遗憾，它们能在这里自在生活也很好，夫妻俩又在夜色里牵着手慢慢往回走。
今夜没什么风，也没有下雪，他们穿得厚实，这样两个人一起走着，倒也不怎么觉得冷，只觉得时间很慢，牵在一起的手很暖，好像只要跟身边人在一起，心自然就能安定下来。
外头打更的声音远远传来，不知不觉，已经是大年三十了，等天再黑的时候，一整年即将过去。
谢妩忽然停住脚步，程远便也跟着她停下来，借着手中的琉璃提灯，彼此的神情都能看清，小姑娘就轻轻地笑，说：“去年这时候，我还在凉州，准备和珍珍一起去敦煌看雪。”
而现在，她却已经嫁给了他，成了他的妻子。
谢妩忽然目光闪了闪，说：“阿远，跟我来。”
说完她拉着程远就往回跑，程远一边跟着她跑，一边还要提醒：“小心脚下。”
等一路回了卧房，谢妩才快活地大笑起来，程远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帮她把身上的后斗篷脱了下来，谢妩则是又拉着他到了里间，将他按到床沿坐着，说：“你闭上眼睛，在这等一等我。”
程远不知她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等着。
谢妩从自己的箱笼底下翻出一身还没上过身的胡服，又给自己改了妆面，简单弄过头发，才将一块朱红色的轻纱裹在身上，慢慢走到了程远面前，轻咳一声道：“可以了，睁开眼吧。”
程远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已经变作胡姬打扮的谢妩，平日里做大雍装束的时候，谢妩除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其实看不出来有太多胡人血统，但此刻换过衣服和妆容，才将平日里藏匿着的异域风情显现出来。
谢妩说：“这舞是我自己改的，底子是跟着胡人娘子学的胡舞，后来又去敦煌看了飞天画，便改了这个舞出来，之前便想跳给你看的，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
小姑娘眼波流转，像是有一点娇羞的意思：“听说，我娘亲他们族里的规矩，就是姑娘若对哪个郎君跳了舞，便是要嫁给他。”
她用手扯开本来裹在身上的薄纱，露出里头轻薄又大胆的胡服来，这打扮对大雍女子来说，实在是太过大胆了，胳膊和教都露在外头不说，竟还有一截雪白的腰肢也露着，大红色的轻纱料子上点缀着黄金和宝石，可谢妩自己看起来，反而更像是一件珍宝。
程远已经忘记了语言，只能用目光追随着她。
谢妩难得的有些羞意：“虽然已经嫁给你了，但想来想去，还是应该跳给你看看。”
她莲步轻移，往后退了几步，便整个人慢慢旋转起来，随着动作，谢妩唇间轻声哼唱，井不是大雍的歌谣，而是异族的腔调，好听里带着蛊惑，她身姿轻盈地像是风中轻轻摇曳的花，但她要展示的，也不只是舞姿轻盈的美，期间更有许多大胆热情的动作，折腰，摆胯。
每当程远觉得她真的像是飞天的神女一般的时候，她便又露出妖女的样子来，目光中的情谊热烈的简直能将人烫伤一般。
没有鼓乐声，可她急速旋转时候，胸前腰间点缀的黄金宝石碰撞的声音，便天然形成了节奏，加上谢妩自己的哼唱声，一切完美的无可指摘。
程远的眼睛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耳朵也只能听到她，心只能感受她，天地间只有她。
谢妩将一支舞跳完，才款款走向程远，指尖轻轻一推，便将他推到满床的锦被里。
小姑娘还有微微的喘气，这样一支飞天舞，整个跳下来可是要费不少力气的，但是为了程远，便也不算是费力气了，只能说是值得。
她深蓝色的眼睛像是有光，问：“我跳的美吗？”
程远仰望着她，呆呆的点头，如果这样的她还不美，那什么又是美呢？
谢妩唇角挂上了笑，又问：“那你知道我唱的是什么吗？”
程远摇摇头，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什么？”
谢妩的指尖解开了他的腰带，才慢慢回道：“我一句句说给你听。”
她说：“我的情郎，我已经备好嫁妆，你怎么不在我身旁？”
程远抓住她的手，说：“我在的。”
谢妩就笑，拉着他的手到自己身上，眸光如水：“我的情郎，你爱我心可似我爱你心？”
程远只觉得此刻简直想把心剖给她看，好叫她知道自己多么真心，但谢妩也不过是借着歌词调戏程远，若他们之间还不能确定真心，又有什么能算得上真心呢？
所以谢妩俯下身，吻上了自己情郎的唇，歌太长了，她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妩：调戏他，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