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临水王
灰墙青瓦的层叠楼宇中，一位面容肃然的男子伏在如山的案卷上。他身着宽袖皂色嵌暗金龙纹的长袍，一根玉石镂空腰带束在腰部，乌黑的长发束在白色玉石发冠内，剑眉星目落在一张瘦削枯瘦的脸上，薄唇微泯，眉头微蹙，整个人陷入在阴郁的阴影中。
此人就是临水国的王上，班沐。年少登位，在临水积弱多年，又虎狼环肆之下，将诺大的临水国治理得仅仅有条，众多虎视眈眈的王亲国戚在他的威压下，也服服帖帖，不敢造次。就这样一位励精图治的年少国主，却总是居于恒昌之下，为恒昌马首是瞻，近来还被诸国视为恒昌的附庸。这让这位血气方刚的临水国王恼火不已，誓要踩着恒昌王的脑袋，让那双傲视一切的眼睛，在他面前垂下来，流出血泪方可一雪前耻！就这样，原本就励精图治的临水王班沐，越发勤力国事，整日整夜埋首奏疏之内，使得原本就深沉消瘦的人，越发枯黄下去。但那闪烁着精光的眸子，却带着愈加浓重的狂热火焰，让人看着心悸！
就在一个时辰前，内侍拿着班怀仁的加急书信前来报喜，说找到了他们心目中最顶级的“红颜祸水”。其姿色绝对可媲美恒昌王宫中任何一位女子，其才艺也是新奇罕有，其头脑才智也可堪任深入帝国的离间行动。这是近一段时间以来班沐得到的最好消息了。
“赵志凌，你这厮不是爱美色吗？好，寡人就送你美色！死在花下，也算是对得起咱们的同窗之谊了！”班沐咬牙切齿的想着。
就在班沐沉浸在自己的愤恨臆想之时，一旁一位端庄柔和的女子，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这位女子淡扫蛾眉，头戴白玉珠钗，一身明黄衬银线衣裙，随着步子，清清摆荡着，说不出的婉约柔和。此人就是班沐在王子之时，就相识成婚的正妻，现如今的临水王后，萧雅。
萧王后初识班沐之时，班沐就是一位一脸严肃，寡言少语的沉默男子。但当时，自己倾慕于他的才华，欣赏他的君子人品，便由当时的王后和自己的大学士父亲撮合做主，嫁给了他。
十多年来的夫妻生活，班沐虽外表严肃，但对自己还是极尽温柔，班班样样都能称得上一位好丈夫，更称得上一位好国君。
但就这样一位力求完美的夫君和君王，萧雅总觉得和他隔着些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尤其是近年来班沐变得越发阴郁了，让自己这个最亲近的妻子有时都感到心有戚戚。
此刻，萧雅手端着亲手熬制的绿豆雪耳羹，来给繁忙呢班沐服用，降降他的火气，却又看到了班沐那一脸怪异恐怖的神色。
“王上……”萧雅担忧的轻轻唤了一声。
伏案的班沐，神色一滞，但很快就转换位一脸柔和的看向萧雅，道:“王后，你怎么来了？”
萧雅垂首，缓步来到书案前，将羹汤放在班沐面前，柔声道:“王上近来劳累，妾身为您亲手熬制了绿豆雪耳羹，王上休息一会儿吧。”
班沐放在手中的案卷，微笑着拉过萧雅，拍拍她的手道:“王后辛苦了。这些事叫下人们做就行，大热天的何必这样辛劳。”
萧雅微笑，答:“这些都是做妻子应该做的。况且，和王上的辛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萧雅端过玉碗，将温热的羹汤送到班沐唇边，道:“妾身喂您。”
班沐微笑着摇摇头，顺从的张开嘴，一口一口的吃着。
“王上……”萧雅欲言又止。
“王后，有事吗？”班沐挑眉。
“王上近年来心事愈发重了。日日见您都眉头深锁，神情阴郁……可是临水国近来有什么乱事吗？妾身是女儿身，也帮不了王上，只能日日陪着王上忧心”萧雅担忧的凝视着班沐。
“……”班沐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寡人真是位无用的国君，无用的夫君，竟然让自己的王后日日为寡人担忧，真是……”
话未说完，萧雅便匀速放下碗匙，急切的解释说:“王上，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不想见到王上日日忧心……”
班沐拉过萧雅的手，将目光中的阴郁收了收，换上一份狂热的喜悦道:“王后放心，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寡人一定不会上王后失望的！”
听了这话，萧雅更加担忧了，虽然说后宫女子不能干预前朝政事，但自己自小在丞相府长大，受父亲耳濡目染，也能分清楚什么是面对复杂政治的正确态度，如今班沐这样说，真不知他究竟计划着什么样的大事。现如今，自己只能闭嘴，默默祈祷，一切如君所愿，不要出事才好。
用完羹汤过后，萧雅在一旁伺候班沐磨墨，时不时的为他掌扇驱暑。
时至正午，贴身护卫泰安前来通传：“陛下，班大人回来了，请求见驾！”
只见班沐眼中精光一闪，放下手中的毛笔，道：“快快有请！”
萧雅见自家夫君有国事要谈，便施礼示意自己退下。
萧雅临走时，看了一眼眉目间自带喜色的班沐，心中寄希望于回朝的国姓爷。希望他能将自家夫君带上正途，不要走了极端，陷入政治泥沼。
行至不远，萧雅变见身子健硕挺拔的班怀仁立于回廊拐角处，正准备面见君上。萧雅正准备嘱托其几句，便看见他后面尽然还跟着三位女子。虽然他们都身着平民服饰，但依旧掩饰不住眉眼间的俏丽，神色间，三人各有特色，让人移不开目光。
见状，萧雅按住心中的疑惑，只是以王后的礼仪，同班怀仁见过之后，便施施然而去，并未多说半句。
初入宫的三人，也是第一次见身份如此显贵的一国之母，纷纷下跪，对王后行扣头礼。行礼完毕，尚未等他们品味出其中滋味来，便由班怀仁带领着，进了大王书房。
“臣，参见陛下！”班怀仁叩拜在夫差面前，身后一字排开跪着三个身材风韵味各有千秋的姑娘。
班沐一面抬手示意班怀仁起身、赐座，一面打量着跪在面前的三位女子。
果然是各有特色：一位妩媚妖娆，笑靥千千；一位纯净可爱，恬然内敛；一位聪慧大气，灵气逼人。
片刻过后，班沐开口问到：“这三人和我后宫内的姬妾们相比，有何独特之处？班大夫，此次进献给恒昌王的美人，可一定得体现出我国对恒昌国的拜服！而且，恒昌王阅女无数，可不能让他瞧不起啊！”
“这是自然，请大王放心。这三位虽是山野女子，但却有着无法掩饰的灵动之气。”说完班怀仁便对着依旧跪伏在地上的三人说道，“你们依次向陛下介绍下自己。”
“是”听到班怀仁的吩咐，姜嫣率先柔媚立起身子，迈了两个小碎步，再次对班沐施下万福礼“小女子姜嫣，破崖村人是，参见大王。”说完，便侧着脸，给了班沐一个妩媚动人的笑容。这个微笑像是明媚阳光下尚挂着清晨露水的一朵绽放的牡丹花，霸气而夺目地开在了班沐的心里。
“恩”班沐隐隐微笑了一下，点点头。
班怀仁见状，在一旁说：“姜嫣的乐理之术，技冠群芳。而且舞艺身姿也无可挑剔。”听到这，姜嫣自信的回以一笑，这朵牡丹花好像更加灿烂了。
“民女谢绿珠参见陛下。”绿珠在班怀仁介绍完姜嫣后，也缓缓起身，与姜嫣并排缓缓施下万福礼。绿珠恭顺的轻颔下颚，静静看着脚边的黑色地板。
“抬起头来”班沐下令道。
绿珠闻令，轻轻抬起自己的小脸，当整个精致的五官呈现在班沐眼前时，绿珠将目光从脚边移到了班沐消瘦俊美的脸上。当班沐含笑而深邃的眼神，穿过绿珠柔弱的眼神，钻进绿珠心里时，绿珠不由得内心一慌，羞柰的报以一笑，受惊吓似地侧头收回了目光，又回到了最初的低头内敛状态，不同的是，白皙的脸上显出了一抹红晕。
绿珠的这抹红晕让班沐快要燃烧的内心得到了瞬息的凉爽。像是触碰到了沟壑山涧中一滴最纯净的清泉滴。
“谢绿珠也是破崖村人，独特的舞艺让人耳目一新。纯净恬然的性子，也是宫内少有。”班怀仁也陷入绿珠含羞一笑，久久不能自拔。
“民女秦茜儿参见陛下。”茜儿在绿珠身边不卑不亢的抬起头，微笑着看向前方的班沐眼神毫无回避，无欲无求。班沐神色一凝，这种没有丝毫攻击性，也不带一丝怯懦的神情，让他想起了自己王后萧雅，但面前也女子又不太一样，没有了萧雅初见自己的好奇与羞涩，仿佛不带一丝涟漪的清澈池水，让人不觉得想要一窥池中究竟。
一旁的班怀仁见状，心知这秦茜儿最让陛下满意，便赶紧补充道：“此女秦茜儿，心性明朗，虽是女儿娇柔之貌，但却身怀一身优异剑法，柔中带钢，实是有女儿中少有的英气。”
“哦？！”班沐目光不曾移动分毫，依旧死死地凝视着秦茜儿，仿佛想用目光将其戳个窟窿似的。但就是这样凌厉的眼神，却没有撼动这小女子分毫。秦茜儿依旧笑容和煦的对临水王回以微笑。
就在大殿的气氛开始凝重的时候，班沐终于收回目光，心中笑叹一声：“有趣的女人……我那好兄弟一定喜欢”
班沐再次扫了一眼前面三人，说道：“这三个女子寡人已粗略过目了，是否能作为进献恒昌王的美人，还有待训练考察。来人啊，将这三人带至霜露殿偏殿住下，让王后挑选最好的宫人、乐师、舞姬对他们进行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