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安心睡吧
“心乔，我。。。我。。。”米勒的情感再次喷涌而出，第一次他冲破身体的枷锁，想遵循自己的本心，向心乔表达那沉甸甸的三个字“我爱你”，却无奈由于刚才情绪的起伏，痰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涌上喉头，卡住了他深情的表白。
“嗬。。。嗬。。。”米勒不想让痰液打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告白，竭力想控制。他的眉头开始皱起，甚至想耸动肩膀，靠着自己的力量咳出痰液。
可无奈自己从没经过复健，颈部以下完全无力，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需要力气的自主咳痰更是天方夜谭。
在自我挣扎了几秒以后，有些缺氧的米勒再也坚持不住了，意识逐渐模糊，两眼不自觉地翻白，面部肌肉剧烈抽动，拉扯歪斜的嘴角，流出更多的涎水，淌在心乔新给他戴上的涎水巾上。
心乔见状，来不及多说什么，又想起珍妮护士之前的话，不再给米勒拍背排痰，而是直接拿起吸痰管，把心一横，麻利地将细长的吸痰管伸进米勒的气切口，上下来回移动，将痰液一点点吸出来。
“呕，呕”，每一次吸痰对米勒来说真的是身体上的一次酷刑，他的四肢不能动弹，没法像正常人一样动动手脚来缓解不适。他死死绷直的脚尖和抽搐着向胸口蜷缩得更紧的左手，都表达出他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心乔强忍内心的不舍，手上吸痰的动作不停，希望能早一点结束这一切。终于当吸痰管上再也没有痰液，心乔赶紧停止吸痰，俯下身紧紧抱住米勒，擦去他脸上因为抽搐而涌出的鼻涕和眼泪，柔声安抚他。
“好了，米勒，别怕，都过去了，心乔在呢，别怕。”在心乔一遍遍地安抚中，米勒终于缓了过来，重新睁开宝蓝色的双眸。
“心乔，真的抱歉，我不应该提出翻身看你的要求，大晚上的又折腾你一次。”
“没事的，米勒教授，为你，我甘之如饴。只是以后感觉到不适要及时告诉我，别自己硬撑。刚刚是我自己观察到了，不然你还打算硬撑到什么时候，直接背过气去吗？以后，就算我熟睡，你感到不适也要赶紧喊醒我，不要怕麻烦我，不然你前脚走了我后脚立马跟着你离开，哼。”
听着心乔耍着小性子的威胁，米勒无奈一笑。这小丫头什么都为我考虑，完全不考虑自己，我真的要这么拖累她吗？他开始暗自庆幸刚才冲动的表白被打断了，否则让这小姑娘听到，真的要为我赴汤蹈火了，我真的受不起。
“好的，我知道了，只是麻烦心乔了。”米勒又开始习惯性地和心乔客气。
“不麻烦，不麻烦，再客气我可生气打人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米勒教授，你刚刚准备跟我说什么，在说我。。。我什么的。”
“哦，那个。。。我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了，等想到再告诉你。”
米勒听到心乔开始问刚才被打断的告白，赶紧打了个马虎眼，生怕心乔再刨根问底。
心乔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一次中断的表白，见米勒想不起来了，还打趣他。
“世间竟有米大教授想不起来的事情，真是天下奇闻！在下佩服佩服。”
说完，心乔不自觉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真的太累了，从国内坐飞机到美国，再从机场到医院，再到现在，快两天了她都没有合过眼，真的需要休息了。
米勒看出了心乔的疲惫，打算劝她放弃下面的步骤，直接去睡觉。
“心乔，你太累了，需要休息，我就这么平躺着睡吧，别管我了，快去睡。”
“不要不要，米勒教授，你很奇怪诶，要我翻身的是你，现在让我不管你的也是你，你不知道我是头倔驴吗，今天我就算累死也要帮你翻身。”说完，心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继续帮米勒护理和翻身。
“随便你，不管你了，我自己睡了。”听到心乔连珠炮似的回怼，米勒没来由地突然生气闷气来，闭眼不再理她。
切，还耍小孩脾气，我可不惯着你。心乔也不再理睬米勒，继续手头的护理工作。
刚才给脖子的伤口消毒了，还得抹点保护油，心乔拿出专业的伤口护理油，用手沾取一些，轻轻抹在米勒脖子的破损处。
尽管米勒紧闭双眼不理睬心乔，但是当脖子伤口处附上清爽的保护油，洇疼感终于得到缓解，米勒紧锁的眉头还是舒展开来。
“老米教授，拜托下次脖子痛的话要早点告诉我，我也好及时帮你换毛巾呀。你憋着不说，我以为你不难受呢。这样伤口反复发红感染，回头再烂了，看你怎么办？你再这样，我真不要你了。”心乔洗干净手，没好气地对米勒说。
“好好好，我知道了心乔，对不起，下次不舒服我一定告诉你好吗？别。。。别。。。离开我。”米勒突然慌了，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开始哀求心乔，只是他认错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别离开我”这几个字的时候几乎只剩下气声了。
他以为心乔没有听见，可没想到心乔听见了，他像三年前那样祈求自己不要离开，只是这一次更卑微，更加小心翼翼。真是傻米勒，我既然都来了，怎么可能再离开你？
“好啦，没关系，知错就改还是好米勒。”
心乔边说边伸手摸了摸米勒栗色的短发安抚他，短发上好像有些油光，摸上去有点粘手，难怪他明天要淋浴了，这么粘手，他自己肯定也不舒服。米勒这么爱干净，现在连洗澡这样的事情也要掌握在别人手里，他真的太苦了，唉！
心乔正准备屈起米勒的左腿搭在右腿上，然后帮他翻身，可突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停下手中的活，继续保持米勒平躺的姿势。
“刚才又是换毛巾又是吸痰的，也不知道米勒下身情况怎么样了，要不要换纸尿裤，万一里面有污物，包着睡一晚会长褥疮的。可。。。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心乔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解开吧自己脸皮薄，不解开吧又怕米勒受苦，终于心疼米勒的心还是占据了上风，心乔开始解开米勒的纸尿裤，查看大小便的情况。
米勒仰躺着瘫在床上，不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心乔的动作，只是觉得心乔久久不说话有些奇怪。他努力仰起头，挣扎着伸长脖子，压低眉眼，想看看心乔在干什么，却发现心乔在床脚忙碌着。
米勒一下子就明白了，心乔大概率是在检查他臀部包裹的纸尿裤情况，一瞬间巨大的挫败感让他卸下全部的气力，再也没劲仰起头直接猛地躺倒在床上。
“心乔，别忙活了，脏，赶紧去睡。”米勒近乎哀求着对心乔说。
“不麻烦啊，米勒教授，你别说话啦，我很快就弄完。珍妮护士告诉过我，在你给你吸痰喂食这些大动作之后，需要检查一下你大小便的情况，以免产生褥疮。”
心乔全身心都在护理的动作上，完全忽略了米勒哀求的语音语调。
“是啊，瘫都瘫了，我还有什么资格说话，人家全心全意护理你，没嫌弃你就不错了，你还要求这要求那的，没点眼力见。”米勒也不再吭声，任由心乔查看。
嗯，护理垫上是干净的，不用更换，尿液也顺着导尿管一滴滴排进尿袋里，颜色也正常没有沉淀物，下面就要打开纸尿裤了。
心乔深吸一口气，心里碎碎念：我爱米勒，我爱米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照顾自己的导师，天经地义，我不害羞，我不丢脸。。。同时手伸向纸尿裤，打开魔术贴。
尽管碎碎念给自己打气，当看到软塌塌趴着的小米勒的那一刻，心乔还是像看珍妮护士护理的那次一样，脸瞬间涨得通红，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淡定，淡定，淡定。。。心乔尽量屏住呼吸，甩甩头，稳住心神，轻轻抬起米勒的臀部，检查纸尿裤上的情况。
纸尿裤情况出乎意料的乐观，除了有几滴便液滴落的痕迹，其余都是干爽的。便液滴落是没有办法的，因为米勒肛///门失去反射，括约肌是完全松弛的，便液是液体，他完全没有办法控制。
“珍妮护士真的太专业了，早先给米勒做的肠道清洁很彻底，至少到明天以前，都不用担心米勒的大便失禁问题了。”心乔暗自佩服珍妮护士的专业，下决心要更加认真向她学习护理知识。
心乔掰开米勒的臀瓣，用消毒纸巾小心地擦拭肛///门，再在米勒尾椎骨曾经长褥疮的疤痕上涂上一层保护油，再按摩了一会儿，随后就给他换上干净的纸尿裤。
等这一切完成，心乔把米勒的左腿屈起，放在右腿上，再用手抵上他的后背，将他向右侧躺，并迅速在后背放上软枕，让他不至于再翻倒，这样米勒的脸直接朝向心乔的护理床，他终于能一直凝视着他心爱的心乔了。
“好了，米勒教授，别闭眼了，赶紧睁眼看世界吧，我真得睡了，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晚安。”心乔边说，边跳上自己的床铺，准备入睡了。
“哦，你快睡吧，今天辛苦你了，谢谢，晚安心乔！”米勒跟心乔客套着，微微睁眼眯着眼从缝里看心乔，他实在不好意思睁大眼睛，免得心乔觉得他是个bt。心乔说得对，真的是睁眼看世界了，我的世界现在很小，只有一间病房和一个小小的你—心乔了。
心乔，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心乔好像已经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太安稳，眼珠在眼皮下一直转动，带动她长长的睫毛抖动个不停。
“心乔有心事了吧，都睡得不安稳。”米勒心里暗自叹了口气，闭上眼也尝试入睡。
其实心乔没有睡着，她在害羞装睡，只是演技不太好，装得不像。再加上米勒教授傻乎乎的，还以为她睡得不安稳，才没被发现。
想着米勒一定在看着自己，心乔仿佛已经被炽热的目光席卷全身，脸火辣辣的，害羞地不敢睁眼。过了半晌，她见没有任何声音，估摸着米勒已经睡着，她才掀开被子，望向米勒。
就在看向米勒的那一刻，米勒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宝蓝色的眸子撞上黑色的眸子，不同的颜色却装满一样的深情。皎洁的月光很合时宜地透过窗户洒在他们的脸上，将他们此时此刻定格成一幅画。
“心乔，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时差没倒过来，还是。。。我瘫在这里你害怕？”米勒说着，宝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悲伤，眼眸又低垂下来。
“没有没有，米勒教授，我自己的问题，第一次和男生在一间房里睡觉，我有点紧张。”心乔赶紧否认。
“委屈你了，心乔，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请求珍妮护士请她同意你睡她办公室的。不过你别怕，我都这样了还能对你做什么，安心睡吧，乖。”
“好呢，米勒教授别担心我啦，我很快就会睡着啦！再次晚安哦！”怕米勒难过，心乔赶紧安抚他，火速跟他说晚安。
“晚安心乔！”
长途奔波真的太累了，即使心里波涛汹涌，心乔还是沉沉睡去，以至于凌晨三点有护士来给米勒翻身她都完全没有察觉。